于嬷嬷上前递上一杯香茗,“太后放心,贤妃娘娘是个聪明的,会懂得太后的一片苦心。”
“呵,”珝月太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一门绝不能出双后,姑姑的死还不能让父亲警醒吗?”将小几上的茶具扫到地上,上好的青花瓷顿时摔得粉碎。
于嬷嬷继续宽慰,“太后当年也不过是皇贵妃,也是隔了一代了,兴许不打紧的,且君上是您的亲出。”
“流苏,难道先帝就不是姑姑所出吗?”珝月太后冷笑一声,当年若非元皇后——被追封的瑾月太后受刺身亡,后宫一时没有其她压得住的人,她就是再怎么尊贵也不会从四妃之末的德妃直接封为正一品皇贵妃。
还只是皇贵妃,她的姑姑,先帝的生母啊!居然落得一碗毒药屈死的下场,那是对他们王温两家的警告啊!父亲啊父亲,那是您的亲妹妹啊!还是您已经准备牺牲您的亲生女儿了?
“流苏,”珝月太后深吸了口气,下了决心,“把那两瓶东西交给皇帝身边的梁雨安,让他用皇帝的名义给王氏、温氏赐下去。”既然父亲你一意孤行,那也莫怪女儿心狠手辣了。
“诺。”于嬷嬷矮身一礼,转身进了后殿。
请安后,王温两人自是回了幽篁殿关起门来说话,其她新人也都随着各宫的主位娘娘回去了,路上便只剩下夭华夫人和白苏燕的鸾轿了。
白苏燕实在不想面对夭华夫人,就撩开帘子唤来贴身宫女,“冬至,改道去北苑的六局司。”
“诺,”冬至跟流萤殿的总管太监,周清安打了招呼。
“停——”周清安抬手示意抬轿的小太监停下来,一挥拂尘,拉长声音喊道,“娘娘摆驾北苑六局司——”
夭华夫人听见太监特有的吆喝声,在鸾轿中回首,拨开竹帘,隔着一层薄纱,看着那台鸾轿改道,转头与她越行越远。
直到看不见,她才松开手,如果……如果真如君上所说,那她也就无所谓。
“柳枝,去东苑寰宇殿。”
“诺。”
幽篁殿中,温玉夫人狠狠的又砸了一套茶具,王贤妃也是脸色铁青,不知是为今天珝月太后这明晃晃的打脸,还是为了砸的都是她的东西。
一门绝不能出双后,这个道理王贤妃不是不懂,可是她还是仍不住去惦记那个位置,她可以说是和君上青梅竹马长大的,陪着他走过凶险的“四境之乱”。
她替他执掌后院多年,是他的“妻子”他们在一起六年了,这其中的感情是别人能比的吗?不然满宫上下怎么就她一人诞下了他的子嗣。
王贤妃被又一声碎瓷声吵得回神,“行了,砸也让你砸了,骂也让你骂了,别折腾了。”
“姐姐啊——”温玉夫人几步上前,跪坐到她身边,“你说这白氏是怎么回事?平日里装病,一有事就蹦出来折腾,还有太后居然这么明显的护着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王贤冷哼一声,眼底泛着冷光,“什么意思?不就是富贵日子没享够,怕死咯!”
温玉夫人经这提点,稍稍想想也明白过来,“是指当年弄月太后一事?”
王贤妃抚着小腹,抿紧了唇,先帝因怕王家坐大,赐死生母弄月太后一事,在一些相关权贵人家之间不是秘密,先帝自己最后也得了顽疾,认为是弄月太后降下的惩罚,拒不医治,龙驭宾天时,四十六岁。
想起先帝的手段,温玉夫人不禁背后生凉,“可君上到底和先帝不一样,哪怕是瑾月太后在位,到时候姑姑不也是要子凭母贵,受封太后,理所应当。”
王贤妃只是摩挲着小腹,并不言语,的确是理所应当,但是其中的位份就差了不止一点,至少由子所封的太后死后就绝不可能葬在皇帝身旁。
而她死后一定是要葬在君上身边的!只要她能为君上诞下麟儿,这东宫之位,凭他们多年的情分,还不是手到擒来。
“娘娘。”因了之前不许入内的旨意,大宫女只好站在门口禀告。
“什么事?”王贤妃问道。
门外的大宫女毕恭毕敬行礼如仪,“启禀娘娘,梁公公奉君上旨意,来给娘娘送赏赐。”
两人对视一眼,起身时,王贤妃看着一地的碎瓷片,不禁皱了眉头,“言诗,找些人把这里清理干净了。”
站在门口的言诗垂礼应诺,王贤妃和温玉夫人提着裙摆,小心绕过一地碎片朝前殿走去。
梁雨安看到王温两人一起走出来,脸上立刻挂上恰到好处的媚笑,既不刻意也不虚假,“老奴见过贤妃娘娘,见过夫人,两位娘娘金安。”
“公公客气了。”王贤妃笑得温柔,抬手虚扶,对于君上身边的大总管,她给足了应有的体面。
“今儿个,君上听说了眠月殿的事,怕贤妃娘娘受委屈了,所以……”梁雨安侧开身露出身后丰厚的赏赐,特特示意了一下那尊白玉送子观音,“君上说了,这些小玩意,但愿能让娘娘宽心,博娘娘一笑罢了。”
说完还暗示的瞟了王贤妃小腹一眼,看着那尊白玉送子观音,王贤妃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玉手下意识抚着小腹,颔首道,“本宫省的。”
“娘娘笑了,那老奴回去也好交差了,当然,”话锋一转,梁雨安冲一边脸色黯然的温玉夫人一拱手,“君上也有赏赐给夫人。”
一名小太监捧着两个精致的瓷瓶绕过一排人上前,梁雨安笑容可掬的介绍,“这里面的“凝玉露”最是滋润,请夫人赏玩,还有君上让夫人今晚备下。”
最后一句,梁雨安说得暧昧,温玉夫人想到其中意思,垂下头,红了双颊。
王贤妃瞥了那“凝玉露”一眼,眼中掠过七分得意,三分恶意,“辛苦公公了,曰礼,”自一旁的紫檀匣子里抓了两把金瓜子,放进大宫女的双手中,“这是本宫和妹妹的一点心意,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