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接纳上党,摘取了秦国的胜利果实。秦王稷听到这个消息,岂能不不怒。君王一怒,流血漂橹。秦王稷没有丝毫考虑,便做出攻伐赵国的政令。
秦国朝臣见秦王大怒,执意要与赵国开战,皆不敢出言相劝。秦相范雎见秦王因为愤怒,失去了理智,也不敢劝谏,只是委婉地说道:“赵国比韩国强盛,与我国也不分伯仲。我们要和赵国开战,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然,前线粮草告罄,支撑不了多少时日。”
秦王问道:“前线粮草,还能支撑多少时日。”
范雎道:“最多半个月。”
“寡人给你们三日。”秦王发布政令,高声道:“加紧筹备粮草,速速送去前线。赵国接纳上党,就是与秦国为敌。寡人要竖子知道,得罪秦国,会有什么后果。”
秦王稷怒色离开朝堂,秦国朝臣也自行散去。秦太子追上秦相范雎,喊道:“秦相留步。”
范雎见是秦太子,忙行礼道:“臣,参见太子。”
秦太子道:“秦相不必多礼。”
范雎问道:“太子,让臣留步,是有何事。”
秦太子往四周看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上党之事,秦相怎么看。”
范雎见四下都是信得过的人,不答反问道:“太子是如何看。”
“我国和韩国打了三年,粮草消耗甚多。我们和赵国开战,短时间内不能分出胜负。”秦太子又道:“我不赞成与赵国开战。”
范雎见秦太子表明态度,也道:“臣和太子看法一样。”
秦太子问道:“父王向来倚重秦相,秦相何不劝谏父王。”
“赵国接纳上党,等于对我国不宣而战。我们不战,就会辱没了国威。”范雎停了下来,又道:“此战,我们不打,也得打。”
“赵国接纳上党,事发突然。这是我们没想到的。”秦太子道:“赵国敢接纳上党,就做好了与我们开战的准备。我们毫无准备,贸然开战,会吃大亏的。”
“这也是臣担忧的事。”范雎道:“赵国做好准备,我国没有准备。贸然开战,局势对我国不利。”
“秦相还等什么。”秦太子道:“不如随我进宫,面见父王。”
范雎道:“太子,我们进宫没有任何意义。”
秦太子问道:“此话怎讲。”
“刚才,诸臣劝谏的情景,太子是看到了。我们再去劝谏,只会触怒王上。”范雎见秦太子一点都不了解秦王稷的个性,但又不能明说,换了一种语气说道,“太子,岂不知王上的个性。”
秦太子闻言,怔了一瞬。的确,秦王稷的性格,令人难以琢磨。他虽是秦王的儿子,却从来都看不懂秦王稷。秦王稷,性格多疑,手段狠辣。
秦太子想起秦王稷处理祖母和四贵那些事,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虽是秦国太子,但也不招秦王喜爱。今,秦王伐赵,他出言劝阻。结果会怎么样,他岂能不知。
范雎见秦太子不说话,也不知道他内心所想,又道:“太子不必担心。王上只是因为赵国插手,气糊涂了。”
秦太子闻言,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秦太子知道,范雎是忠于父王。他在范雎面前说太多话,反而还会被对方认为是对秦王稷的不满。
秦太子适可而止,笑道:“父王英明神武,我怎么…”
秦太子不让后面的话说出来,只是以笑声代替。
范雎也没觉察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也笑道:“太子,不必担心。王上冷静下来,就会想清楚是否伐赵。”
“听秦相之言,我放心了。”秦太子道:“以后有不懂之处,请秦相,多多赐教。”
范雎回道:“太子有什么不懂之处,尽管问臣。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太子解惑。”
“我再此谢过秦相。”秦太子不愿与范雎多接触,又道:“秦相要筹备粮草,我就不打扰了。秦相,告辞。”
范雎行礼道:“臣,送太子。”
秦太子走后,范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看了一眼大殿,心道:“秦国与赵国之间的战争,提前了。”
秦王稷怒气离开大殿,回到后宫,想起赵国接纳上党之事,越想越气。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得到韩国上党。赵国竟然兵不血刃,就接纳韩国上党。赵国之举,不仅让他多年的努力白费,反而还让他被诸侯嘲笑。
赵国接纳上党,对秦,不宣而战。赵国想打,他岂能不打。
又过了两日,随着时间的后移,秦王稷心中的怒火也渐渐消散。冷静下来的的秦王稷,想了很多事。慢慢地,秦王稷脑海闪现出一个画面,他做出伐赵的政令之时,诸臣皆劝。唯独范雎没有迎合他,也没有反对他。
秦王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对着身边的宦者道:“去,把秦相喊来。”
宦者领命,躬身退下。
范雎离开大殿,便负责筹备粮草。宦者来到范雎面前,行礼道:“秦相,王上召见。”
范雎等了两天,总算得到了,心道:“王上心中的怒气,总算消了。”
范雎进宫,面见秦王,行礼道:“王上,伐赵的粮草,臣准备差不多了。”
“辛苦你了。”秦王稷又道:“寡人伐赵,考虑是否周全。”
范雎高声道:“赵王小儿,胆敢接纳上党,与秦国作战。赵国欺我,岂能不打。”
“不错。”秦王稷心中的怒火,顿时被点燃,“十几年前,寡人与赵国换地。赵何老儿得了秦国之地,又不与寡人换地。赵何老儿,欺寡人。今,赵王小儿,欺我。寡人,岂能忍之。也罢!寡人和赵国的新仇旧恨,一并了结。寡人要竖子知道,只有秦国欺负诸侯,安有诸侯欺我。”
“王上所言甚是。”范雎附和道:“竖子不知天高地厚,敢欺我秦国,岂不是找打。”
秦王稷知道范雎说这些话是来奉承他的,放慢语速,问道:“我国和韩国打了三年,又和赵国开战。此时开战,对我国是否有利。”
范雎见秦王语气缓和,但也琢磨不出,秦王心中真正的意图,“区区赵国,岂能阻我。”
秦王闻言,并没有感到很高兴,而是长叹了一口气,“秦相,话不这样说的。”
“王上,臣说错了吗?”秦王这一说,倒让范雎更加琢磨不透。
“试问天下诸侯,能与秦国争雄,唯有赵国。”秦王稷想起十几年,被赵国打败之事,语调低沉道:“赵国,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范雎见秦王不在因为愤怒失去理智,心中着实高兴,语调不高不低道:“王上放心,我国有武安君。赵国,不是我国的对手。”
秦王稷摇头道:“我国有武安君,赵国有马服君,还有都长君。我国与赵国对战,鹿死谁手,难以预知。”
范雎问道:“王上莫非是不想伐赵,忍下这口怒气。”
“寡人揍趴了韩国,打倒了楚国,吊打了魏国。天下诸侯,寡人皆不惧,何惧赵国。竖子欺我,寡人岂能忍之。”秦王稷语调不高,却也表明态度,赵国非打不可,“寡人不伐赵,则已。一旦,对赵国动手,就要赵国知道,秦国的厉害。”
范雎道:“王上所言甚是。赵国和我国不分伯仲,我们不打,则已。打,就要将赵国打趴下,不敢与我秦国为敌。”
“寡人也是这般想的。”秦王稷眉宇高挑,又道:“武安君,对上马服君。寡人也不知道,有几成的胜算。”
“臣给王上带来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赵国的马服君病逝了。”
“你说什么?”秦王稷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范雎,又道:“败我秦国,名震诸侯的马服君死了。”
范雎点头道:“是的。赵国的马服君死了。”
秦王稷问道:“马服君死了,寡人怎能不知。”
范雎答道:“臣也是从邯郸友人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
秦王稷追问道:“马服君是这么死的。”
“赵太后甍逝不久,马服君染上了重疾。不久后,马服君病故。”
“寡人怎么一点都没有收到消息。”
“赵太后甍逝,赵国内政已然不稳。马服君去世的消息,流传出来。赵国国政更加混乱。赵国为了维持国政,提防诸侯趁势伐赵,有意封锁了消息。”
“此消息,来源可正确。”
“臣派人去邯郸,秘密打听消息。马服君病故,葬于惠陵之则。马服君的子嗣,穿丧服守孝。此消息,绝对是真的。”
秦王稷击掌道:“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马服君死了,赵国何人能与我争锋。”
“王上,马服君虽死。但,赵国能征善战之人,也不少。”范雎见秦王没有打断的意思,又道:“都长君田单、廉颇、乐乘等人,都不能小觑。”
“田单是齐人,虽被赵国封君拜相,也得不到赵王的重用。”秦王稷问道:“廉颇是何人。”
范雎提醒道:“王上,莫非忘了五国伐齐之事?”
“寡人岂能不记得。”
“赵国伐齐的将领,正是廉颇。”范雎又道:“廉颇率军深入,独破齐国,故而勇冠诸侯。”
“是他啊!”秦王稷笑道:“寡人想起来了。廉颇作战勇猛,击溃齐军。赵何老儿,正是因为文有蔺相如,武有廉颇,逐鹿中原,胜多败少。廉颇的确能打,但年纪大了,哪有如何。”
“赵国除了廉颇,还有许历,乐乘。这些人都是跟随马服君作战之人,我们也不能小觑。”
“许历、乐乘能打又如何,岂能打得过武安君。”秦王稷又道:“我国除了武安君,还有其他能征善战之人。马服君尚在,寡人尚且有顾虑。马服君病故,寡人何惧之。”
“王上,臣认为,赵国是要打。但,不是现在。”范雎道:“我国大部分军力,都在韩国。与赵国开战,等同于开辟新的战场。”
“继续说。”
“赵国和我国国力不分伯仲,韩国还有可战之力。赵国接纳上党,不仅是对我国宣战,也是联合韩国,共同对抗我国的契机。我国对战韩、赵,即使赢了,也会付出沉重的代价。魏、楚等诸侯趁着我国和赵、韩打得两败俱伤,突然介入。局势,对我国不利。”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秦王稷沉思少许,又道:“这些因素,寡人也不得不考虑。魏国、齐国、楚国,就是因为轻视天下诸侯,才导致国力大衰。他们走的老路,寡人不能去走。”
“臣,也是这个意思。”
秦王稷问道:“赵国纳上党,与我国宣战。难不成,我们就不打了。”
“赵国是要打得,但,我们不应该开辟新的战场。”范雎见秦王稷示意他继续说,道:“当年,齐宣王联合中山插手燕国,攻破蓟城。赵武灵王既不想看着齐国吞并燕国,又不想与齐国开战。于是,赵武灵王有说韩宣王,扶送燕昭王归国,打着‘平叛驱齐’的口号在燕国境内,与齐国一战。我们不如效仿赵武灵王之事。”
秦王稷一听,便明白,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上党与赵国分出胜负。”
“臣,正是这个意思。”范雎又道:“赵国接纳上党,与我国不宣而战,但也没有直接开战。韩王将上党割给我国,我国接纳上党,也是名正言顺。赵国敢接纳上党,我们就用武力把赵国驱逐出上党。我国既可以和赵国在上党,决出胜负。又能够避免与赵国的战事扩大。”
“好。”秦王稷也同意这个方案,“我们就在上党与赵国一决胜负。传令给武安君,速占上党,击败赵国,扬我国威。”
范雎又道:“王上,臣,不赞成以武安君为将。”
“为何。”
“武安君的战功太显赫,诸侯皆知。我们派武安君出战,必会引起赵国君臣的警觉。赵国见我国以武安君出战,必定会举国一战,扩大两国战事。”
“你说的不错。”秦王稷问道:“寡人以何人为将,攻伐上党。”
“臣,举荐王龁。”范雎道:“王龁用兵,不弱武安君。我们以王龁为将,去攻伐上党,试探赵国的底气和实力。”
秦王稷也觉得以王龁为将甚好,既可以扶持新将,又能削弱武安君封影响力。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问道:“王龁攻不下上党,击不退赵军,又该如何。”
“王龁拿不下上党,我们再以武安君出战。”
“赵国要打,韩国寡人也要。”秦王稷语调平稳道:“寡人就以王龁伐上党,以武安君攻韩,威慑韩国。寡人要韩王没有勇气联合赵国与我国对战。寡人要韩王乖乖将上党,送过来。”
“王上之计,甚好。我们以王龁伐上党,试探赵国的实力。以武安君伐韩,既可以将韩国打趴下,还能震慑魏、楚等诸侯。”
“好,就依你的计策。”秦王稷下令道:“速传寡人诏令,以王龁为将,攻伐上党。以武安君为将,继续攻伐韩国。”
秦王以秦太子前去韩国,传达诏令。秦太子来到行军大帐,召集诸将,高声道:“赵国接纳上党,欺我秦国,绝不姑息。伐韩大军,兵分两路。一路以王龁为将,攻伐上党。另一路以武安君为将,攻伐韩国。望,诸将齐心协力,攻伐诸侯,振我国威。”
王龁怎么也没想到,秦王会把攻伐上党的命令交给他。然,他看着秦王的国书,又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王龁不愿辜负秦王的信任,召集本部人马,高呼道:“赵国夺我上党,欺我秦国。大秦男儿,岂能忍之。众将士,随我攻上党,以报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