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龁见赵国援军赶来,战事必须速战速决。于是,王龁将大军分为三军。左军,由王陵负责,率领八万,攻伐上党郡郡所左侧,并切断赵国和魏国之间的联系。右军,由王邺负责,率军三万,攻击上党郡所右则,并阻截赵国晋阳,南下救援。王龁亲率中军,直逼上党郡郡所。
华阳君见秦国攻势猛烈,现在的兵力,是守不住上党。华阳君为了给平原君带领上党百姓撤离争取时间,主动请命留下来断后。冯亭深知,秦国的三路大军,最威胁的便是中军。于是,调派大量的军士,阻挡王龁的主力。平原君见上党离赵国本土,最近的地方,是长平,便率领上党百姓,携老扶幼,往长平而去。
王陵率领左军,没有遭到剧烈的抵抗,便轻而易举攻占了上党的城邑,并切断了魏、赵两国之间的联系。王陵见魏国边境和睦,并无大军囤积,留下一万将士提防魏国,率领其余将士,汇合上党。王陵见秦军,所到之处,攻无不破,战无不胜。上党军民,不战,四处逃亡。
王陵见上党的赵军,犹如惊弓之鸟,也不恋战,支取上党郡郡所。王陵以张先为先锋,领兵五千先行。张先五千将士,在上党郡畅通无阻,并没有遭到赵国大军阻截。张先见三晋男儿,如此孱弱,便想独建大功,来到上党城下。
张先高声道:“冯亭,你们大势已去,赵国也靠不住,不如降了我秦国。秦王爱惜将才,不会亏待君。”
冯亭见秦国不知名的小将,竟敢率领五千将士,孤军深入,还口出狂言。顿时,勃然大怒道:“我乃三晋男儿,岂能降你。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三晋男儿的血勇。”
冯亭话音刚落,走下城楼,点起一万将士,杀出城去。张先见冯亭不选择龟缩在城内,竟然打开城门前来找死,冷声道:“冯亭,你与秦国作对,只有死路。识时务者为俊杰,还不快降。”
“休要多说。”冯亭拔出长剑,高声道:“杀。”
张先见冯亭不降,敌方虽众,也没将对方当回事。张先见冯亭杀来,拔出长剑,往前一挥,高声道:“杀。”
两兵交接,铁甲撞击声、哀嚎声、战马嘶鸣声、喊杀声,震耳发聩。张先与之一战,却见眼前赵军的战斗力,与之前遇见的赵军不一样。然,他也不能堕了大秦的士气。
就在此时,一支赵军从后方杀来,左、右各有赵军冲杀过来。张先见被数倍赵军围困,也不畏惧,奋勇杀敌。冯亭斩杀数人,见了张先,喊道:“我命再此,还不来取。”
张先被对方一激,怒气横秋,单枪匹马冲了过去。张先心想,只要斩杀冯亭,胜利就属于他。
然,张先低估了赵军的战斗力。也不知,这是冯亭以自己性命为饵,设下的计策。张先不知是计,冲向冯亭,便被赵军围困。冯亭持剑,冲杀过去,交战数个汇合,便斩杀张先。
秦军见将军被杀,顿时,士气不稳,四处逃命。
张先被围上党,被斩杀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王陵哪里。王陵见爱将被杀,岂能不怒,喝道:“冯亭老儿,斩我爱将。传令下去,放弃战利品,直伐上党。我要三晋男儿,在秦国面前颤抖。”
王陵率军,迅速将上党围困。王陵朝着城楼上看了一眼,出列道:“冯亭老儿,何在。”
冯亭站在城楼上,见秦将叫阵,高声道:“老夫正是冯亭。你乃何人。”
“我乃秦国五大夫王陵是也。”
“尔乃区区五大夫,我还以为是王龁来了。”
王陵见对方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中,怒道,“我不与你呈口舌之能。一句话,降,还是不降。”
“不降。”
“你若不降,我破城之时,便一个不留。”
“大丈夫,总有一死。为国战死,岂不乐哉。”
“哈哈哈。”王陵找到对方话中的弱点,冷声逼问道:“冯亭老儿,你是为韩国而战,还是为赵国而战。你是韩臣,还是赵臣。”
“我将上党,献给赵国,便是赵臣。”
“你是韩氏男儿,为了一己之私,背叛韩国,背叛韩王,将上党献给赵国。死后,你对得起先祖乎?”
“先祖,定当以我辈为荣。”
王陵勒马上前,取出箭矢,朝着城楼上射了一箭。箭矢从冯亭耳畔呼啸而过,吓得其身边的诸将,神色大变。然,华阳君却不动如山,神色镇定。
“你若不降,下一箭,便射穿你的胸膛。”
副将韩延从木柱上取下箭矢及箭矢携带的书信,交给冯亭。冯亭接过箭矢和书信,看也不看,拉开大弓,朝着王陵射去。冯亭居高临下,又携带风势,箭矢射中了王陵身后的副将。
冯亭见没有射中王陵,叹道:“唉,久不经战阵,箭术落后了。”
王陵见对方负隅顽抗,劝降道:“冯亭老儿,面对大秦,强兵压境,你没有胜算。君子,趋利避害,还不快降。”
秦军将士高喊道:“降,降,降。”
冯亭也不被秦军气势所吓,大笑道:“三晋男儿,岂能降你。”
王陵问道:“你们可知,与秦国作对,会有什么下场。”
冯亭才不去想这个头疼的问题,高昂道:“三晋男儿,愿战死疆场。”
王陵见对方不降,也不再多言,缓缓抽出长剑,往前一挥,肃杀道:“大秦将士听令,城破之时,城内军民,一个不留。”
战鼓雷动,响遍山野。秦军听闻战鼓声,蜂拥而至。冯亭见秦军抵达射程范围,长剑向前一挥,喊道:“放箭。”
成千上万的箭矢,如疾风骤雨,飞向秦军。秦军不愧是战场打磨出来的威武之师,面对赵军的箭雨,不但没有退却,而是前赴后继,踏着同袍的尸体前行。
秦军抵达城下,架起云梯,向上攀登。冯亭在城楼上,指挥将士,用木头、石头砸向攀登的秦军,并用钩锁、火箭,摧毁秦军的云梯。然,秦军势不可挡,一个秦军倒下了,又一个秦军爬了上去。
不多时,便有秦军攀登上了城楼。
冯亭指挥将士,近距离与秦卒搏杀。
此时,一人来急色而来,仓惶道:“华阳君,西门抵不住了。”
话音刚落,又一人高喊道:“华阳君,北门告急。”
冯亭看了一下城外秦军的攻势,喊道:“给我顶住,不能让一个秦军进来。”
此战,王陵以车轮战术,强攻城池。很快,秦军在西门的城墙上打开了一个缺口。
王陵命副将任丘,指挥将士,从缺口而入,自己率领大军,牵制城楼上的赵军。不多时,西门被秦军占领。冯亭见秦军攻破了西门,且战且退,与秦军展开巷战。
秦军不熟悉地形,吃了很大的亏。然,王陵却不顾伤亡,继续攻击。战事,及至黑夜,仍然没有结束。
随着天明,冯亭被压缩在北门的一个角落。此时,王邺率领右军,前来助阵。
王陵喊道:“还不快降。”
冯亭见身边将士,仅存不到百人。这些人甲衣残缺,伤痕累累。冯亭见大势已去,手持长剑,露出欣慰的笑容道:“我总算可以死了。”
韩延见冯亭,准备自刎而死,出手拦道:“华阳君,不能死。”
诸将士也道:“华阳君,不能死。”
冯亭看着这些跟随自己战斗存活下来的将士,赞道:“你们都是好样的,是我三晋男儿。”
冯亭话锋突变,又道:“我们大势已去,我唯有以死。我死后,你们若降,我也不怪你们。”
韩延哭泣道:“华阳君,我们降吧!”
“降?”冯亭纵声大笑道:“我本是韩臣,因不忍上党百姓遭秦国屠戮,献给赵国,成为赵臣。我若再降,便成为秦臣。你可知,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忠臣不事二君。我先侍韩王,又侍赵王。我已经丢了臣子的气节。岂能为了苟活,再降秦。”
韩延道:“华阳君,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三晋男儿,死,便死。岂能降秦。”冯亭语调强硬道:“我决不能给三晋男儿丢脸。”
说着,冯亭便想结果自己的性命。韩延不想看着华阳君自刎而死,紧紧抓住长剑。
冯亭喊道:“韩延,还不放手。我是绝不会降秦,辱没三晋男儿的名声。”
“华阳君说得对,三晋男儿,岂能降秦。”韩延高声道:“三晋男儿,宁可战死。末将愿与华阳君,与秦最后一战。”
诸将士也道:“我等也愿追随华阳君,与秦最后一战。”
冯亭看着这些男儿,不禁留下了眼泪,“我死则已,你们…”
韩延松开长剑,又道:“愿与华阳君共死。”
诸将士也高声道:“愿与华阳君共死。”
“好。”华阳君赞道:“三晋男儿,宁死不降。我们与秦国最后一战。来世,我们在并肩作战。”
“华阳君,末将先去。”韩延说完,便手持长剑,奔向秦军。诸将士见了,也奔向秦军。王陵见赵军自不量力,下令道:“杀。”
冯亭见将士,一个又一个倒下,狂笑道:“杀。”
王邺被赵军的胆魄吓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不求活,但求死。王陵敬佩这些为国而战的人,喊道:“厚葬他们。”
王邺打扫完战场,清点了敌我双方的尸体,来到王陵面前道:“五夫长,此战,我们大获全胜,攻下上党,斩首五千。”
“你说什么?我们斩首五千。”王陵,又道:“我们伤亡了多少。”
“伤亡了两万。”
王陵得到这个数字,神色微怒道:“敌,亡五千。我方伤亡两万。五千赵军,阻挡我数万大军一天一夜。”
“我们虽付出了代价,但攻破上党,斩首冯亭等人。”
“不对。平原君率军五万接纳上党,上党郡军民也有十几万。”王陵问道:“可有平原君和前任靳郡守的尸体?城内有多少百姓。”
“我没有看到平原君和靳郡守的尸体。也没有看到城内有一个百姓。”
“没有看到平原君和靳郡守的尸体,城内也无一百姓?”
王邺问道:“莫非是平原君和靳郡守见不能阻挡我们,不战而逃,丢下了冯亭,与我们作战。”
“平原君和靳郡守逃了,百姓也无,这如何解释。”
“莫非,冯亭是有意留下来,与我们作战。他的目的是为了帮平原君,以及上党百姓,争取逃亡的时间。”
“速速点起兵马,与我追击。”王陵见损失了这么多将士,决不能让平原君,带领上党百姓逃到赵国。
王邺忙道:“追击平原君之事,要不要等到左庶长来了,再做决定。”
王陵道:“兵贵神速,刻不容缓,决不能让平原君逃回赵国。”
“左庶长怪罪下来,又该如何。”
“有什么事,我担着。”王陵展开堪舆图,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此处,离赵国本土最近。这里是何处?”
王邺道:“这是赵国的长平。”
“长平。”王陵比划了少许,又道:“此地离上党,有百里之距。”
“百里之距,顷刻便至。平原君率领上党百姓回到了长平,我们追不上了。”
“平原君一人,回到长平,我们是追不上。”王陵又道:“上党百姓众多,又是扶老携幼。上党抵达长平,道路难行。行程,必定缓慢。我们以铁骑追击,必定能追上平原君。”
王邺道:“我们铁骑不足五千,追上了,也无济于事。”
“赵军犹如惊弓之鸟,面对追兵,早已经吓破了胆色,岂敢一战。”王陵知道溃败会带来什么恶循环的反应,又道:“我们追击平原君,趁势夺下长平,逼近武安。赵国邯郸,我们指日可待。”
王邺道:“我率领一千铁骑先行,五大夫随后。”
“好。”王陵看着长平之地,咬紧牙根,微怒道:“我们一定要追上平原君,决不能让他归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