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秦王稷孤立赵国与诸侯关系之后,又增兵十万及攻伐野王的秦军,全部由王龁调遣。秦王稷想一战,击溃赵国,拿下长平,威逼邯郸。
秦王稷左等右等还是没有等到大捷的消息,反而得知,数十万大军被阻挡在丹河西侧,不能前进一步。这个消息,对于秦王稷来说,可不是值得弹冠相庆的好消息。
数十万将士,每日消耗粮草巨大。若不尽快打破僵局,秦国也会拖不起。秦王稷也知道,赵国更拖不起。这场硬仗,谁能够坚持到最后,胜利将会属于对方。秦王稷也面临来自多方的压力,但他能够独自承受,独断乾坤。
秦王稷等了两个月有余,总算等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赵国以都长君为使者,前去齐国缔结盟约,最终以失败告终。秦王稷得知这个消息,对战胜赵国,又多了几分信心。
这日,秦王稷像往日一样,上朝处理国政。
“有事启奏,无事早点散了。诸位想劝阻寡人与赵国止息兵戈,趁着寡人还没有生气,你们最好不要提。否则,寡人发起脾气来,是要掉脑袋的。”秦王稷听惯了朝臣的言辞,也有些不耐烦。秦王稷提前说出来,一是为了镇住朝臣,二是为了掌握话语主动权。倘若有的大臣,忤逆他的心思,就要提前掂量一下后果。
果不其然,秦王稷说完这些话。秦国朝臣,也不敢多说。毕竟,秦王稷的手段,朝臣们还是见识过的。
范雎见没人说话,走出一步,朝着秦王稷行礼道:“王上,臣,有话要说。”
秦王稷见他眼神有异,想必是这些话不想要太多的人知道,淡淡道:“诸位朝臣没事,散去吧!”
朝臣明白秦王稷话中的意思,纷纷行礼,躬身退了出去。
秦王稷遣退身边的所有人,看着范雎问道:“说吧!你想要说什么。”
范雎脸颊涌出喜色道:“臣,恭喜王上,贺喜王上。”
秦王稷不明其意,看着他,问道:“寡人有何喜。”
“臣得到一个消息。”范雎慢下语调,一字一句道,“赵国都长君去齐国结盟不成,又没有买到支撑大战的粮食。赵国就快顶不住了。”
“区区赵国,安敢与我国相争。”秦王稷轻蔑道:“与诸侯对战,一对一,寡人何惧。”
赵国的国力比不上秦国,但,赵国的军事实力,并不弱秦国。秦、赵两国交战,秦国也没有取得压倒性的优势。范雎担心秦王太过于高兴,过于轻视赵国,提醒道:“王上,赵国还有许多能臣悍将,我们没有击败他们,不能大意。”
“是寡人高兴太早了。”秦王稷岂不知赵国的战力有多强,又道:“我国数十万大军,不能攻破赵国丹河防线,向前推进一步。足以证明,赵国还是有能打的人。”
“赵国廉颇不愧是名将啊!”范雎感叹道:“有廉颇在,我们休想拿下长平。”
秦王稷赞同对方说的话,露出忧色,叹道:“廉颇能攻能守,不好应对。攻取上党,我们节节胜利。可,我们遇上了廉颇,有些小胜,也折损了不少将士。我们的对手不是廉颇,那就好了。”
“廉颇不愧是赵国的名将,也很能打。可惜啊!赵王沉不住气。”范雎换了一口气,又道:“臣,这里有个好消息,正要告诉王上。”
秦王稷问道:“什么好消息。”
范雎答道:“赵王打算替我们换掉廉颇?”
“你说什么?”秦王稷疑道:“赵王打算换掉廉颇。”
“正是。”范雎语气充满肯定,“臣,刚刚接到来自邯郸的消息。赵王以都长君去齐合纵不成,又没有买到支撑大战的粮草。赵王丹不得不改变战略,催促廉颇出战。廉颇拒不出战,惹得赵王大怒。”
“这真是个好消息。”秦王稷闻言,松了一口气,又道:“廉颇不出战,赵王大怒,定会换之。我们的对手,不是廉颇,就有机会打破僵局。”
“臣得知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想告诉王上。从而,我们制定更好的策略,拿下长平,威逼邯郸。”
秦王稷总算明白范雎那道眼神的含义,他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个消息,免得泄露了秦国的作战意图。秦王稷又问道:“赵王打算以何人取代廉颇。”
范雎正色道:“宗室子弟,公子括。”
秦王稷对这个人没有印象,问道:“公子括,有何能耐,竟然能够得到赵王的信任,取代廉颇。”
范雎换了一种说法,回答道:“公子括,是马服君之子。”
秦王稷闻言,神色微动道:“你说的公子括,莫非就是斩杀我十几万大秦将士的马服君赵奢之子。”
“正是。”范雎见秦王稷听到马服君这三个字,神色微动,语调还透露出不安,便猜中了秦王心中不可愈合的伤疤。
秦王稷稳了稳心神,笑道:“寡人曾闻,马服子年岁不足三十。赵王以他为将,取代赫赫有名的廉颇。莫非是赵国无人乎?”
范雎见秦王稷不了解马服子,解释道:“王上,可不能小看了此人。”
“区区竖子,不曾披甲上阵,无显赫军功,有什么好怕的。赵国不是没有能征善战的悍将,是赵王不会用人啊!寡人到想知道,竖子有何能耐。”若是马服君、都长君、望诸君等人,或者是许历、楼昌、乐乘等人,取代廉颇,秦王稷倒还不敢大意,需要小心应对。秦王稷一想到赵王丹选了一个既没有军功,又没有名声的马服子,完全没有把竖子当回事。
范雎可没有秦王稷那般乐观,脸色凝重道:“王上,马服子虽没有披甲上阵,也无显赫军功。但,他是马服君的儿子。从小受到马服君的熏陶,知道的兵法可不少。”
秦王稷淡淡地问道:“马服子与其父相比如何?”
范雎郑重道:“臣说几件事,王上就知道,马服子为何不能小看。”
秦王稷也没当回事,笑道:“秦相请说,寡人倒要好好听听。”
“马服子曾与马服君论兵,不曾落败。与赵国武将论战,也不曾输过。都长君、马服君,皆自叹不如。足以证明,马服子的兵法谋略,远胜其父马服君,也在都长君田单之上。”
秦王稷骇然道:“马服子有如此厉害?”
范雎点头道:“马服子的声名,邯郸皆知。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如此说来,是寡人小看了马服子。”秦王稷听闻马服子与其父、赵国诸将之间论兵,不曾落败。又得马服君、都长君的称赞。当下,收起轻视之色,神情凝重地问道:“王龁对战马服子,胜负会如何。”
“马服子善兵法、谋略,定能出奇制胜。”范雎轻叹道:“臣认为,王龁不是马服子的对手。”
秦王稷吞了一口唾沫,又道:“马服子是真有本事,还是浪得虚名。”
“马服子不曾披甲上阵,是真本事,还是浪得虚名。臣,也不知道。”范雎话锋一转,又道:“马服子能够得到赵王赏识,取代廉颇。赵国君臣没有反对,其能力不可小觑。我们的对手是马服子,不能大意。”
“如此说来,赵王选了一个能打的人。”秦王稷收起自己的傲慢,又道:“我国又遇到对手了。”
范雎厉声道:“只要赵王能够换下廉颇,我们就有获胜的把握。”
秦王稷道:“廉颇是被换下。何人,能够对战马服子。”
范雎早就猜到秦王会说这句话,忙道:“王上,赵国换将。我国也该换将。”
秦王稷道:“换将?”
“廉颇能攻能守,乃赵国的名将,成名数十载,是有真本事,也非浪得虚名。”范雎有意停顿,察看了一下秦王稷的神色,又道:“马服子是否有真本事,还是浪得虚名,我们不知道。赵王丹敢以马服子为将,取代廉颇,赵国朝臣无人反对。马服子敢接受赵王的任命,想必是分析了秦、赵双方的利弊,甚至是想出了击败王龁的策略。我们换将,定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秦王稷思忖少许,问道:“寡人以何人为将,去迎战马服子?你认为何人能够取代王龁?”
范雎没想到秦王会忘了秦国最能打的那个人,提醒道:“王上,既能够替代王龁,又能够镇住我国的武将,还能让将士信服,这个人,还能有谁?”
秦王稷眼前浮现出那个人的声音,脱口而出道:“武安君白起。”
“武安君乃我国最能打的人,诸将皆信服。”范雎笑道:“我们以武安君去检阅马服子是否有真本事。纵使马服子有真本事,怎抵得过武安君。”
秦王稷深知武安君是秦国最能打的战将,但,他有自己的考虑。这几年,他囚禁太后、驱逐四贵,也打压了很多效忠四贵的人。秦国在秦王稷的掌控下,朝政平稳,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然,秦王稷不知道武安君是忠于他,忠于秦国,还是忠于穰侯魏冉。秦王稷对武安君,用之,又疑之。
伐上党、驱逐赵军、与廉颇对战。秦王稷选择王龁,不选择武安君白起,就是为了分化、削弱武安君在军中的影响力,进而扶持效忠自己的新势力。此刻,以武安君为将,更换王龁,岂不是让他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再者,临阵换将,乃军中大忌。以白起,取代王龁。秦王稷要考虑的事情很多,迟迟不能贸然下定决心。
范雎知道秦王稷心中想的是什么,也害怕什么,为了打消秦王稷的疑虑,出言道:“王上,此战关乎秦、赵两国的国运。为了慎重起见,我们还是让武安君出战。”
秦王稷善于权谋,更善于隐忍。为了国家大事,又是影响国运之战,他不敢马虎。秦王稷吸了一口气,已经做出了决定,喊道:“好吧!寡人就以武安君,取代王龁,攻伐赵国。”
范雎闻言,又道:“王上,我们不能将武安君取代王龁的消息,泄露出去。”
秦王稷问道:“为何?”
范雎道:“武安君的名声太过显赫。我们以武安君为将的消息泄露出去。赵国君臣得知,必会谨慎应对。马服子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就会被我们打一个措手不及。我们就能出奇制胜。”
秦王稷领悟其中的意思,笑道:“你要寡人封锁以武安君为将的消息,是为了出其不意,一招致胜。”
范雎点头道:“正是。”
“赵国以马服子为将,寡人就以武安君为将。”秦王稷顿了一下,又道:“马服子挂帅出征,便是武安君为将之时。凡有人泄露消息者,死罪,诛三族。”
范雎见秦王稷面对国家大事,一点都不糊涂,又道:“王上,赵王年幼,行事不够果敢,大事也不能决断。臣担心,赵王会朝令夕改,不以马服子为将。这该如何是好。”
秦王稷为王四十多年,岂不知让君王下定决心做一件事的信心和勇气,淡笑道:“赵王不敢下决定,我们就帮他下决定?”
范雎问道:“王上,我们如何帮赵王下决定。”
“赵王想听什么,我们就给他听什么。”秦王稷笑道:“寡人就让赵国的君臣知道,秦国害怕马服君,更害怕马服子。”
范雎追问道:“赵国能臣众多,赵王不上当又该如何。”
“赵王年轻,容易冲动。赵王见有机会击败寡人,岂会放过这次机会。此战,不仅是两国之战,也是赵王独断朝纲的立威之战。”秦王稷看着邯郸的方向,大笑道:“寡人派人去邯郸,散播谣言。一说,我国害怕马服子;又说,廉颇勾结我国,图谋邯郸。赵王真假难辨,定会起疑。我们离间,赵国君臣,会如何?”
“赵国君臣,离心离德。赵王起疑,就会以赵括取代廉颇。”范雎击掌,称赞道:“王上之计,实在是太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