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大赵,无兵可调。”赵王丹看着朝臣,赵国疆域也并不狭窄,岂会无兵可调,“寡人要守住邯郸,也不会弃了长平。寡人若不战,弃赵国儿郎不顾。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令国人心寒。”
平阳君见赵王丹对征伐之事,没有长远的战略观,只是凭借一时血勇之气。平阳君见赵王丹分不清主次,会将赵国推入深渊。
平阳君见能够劝退赵王的人,唯有平原君,朝着他拜道:“平原君,事关邯郸安危,社稷兴衰。这个时候,你可不能糊涂。”
平原君也想和秦国打到底,可,白起出战,长平大军被围。纵使邯郸守军,倾巢而出,能打破僵局乎?若战败,秦国一怒,定会杀进邯郸。邯郸有失,社稷顷覆,他又如何对得起父兄,对得起赵氏历代先祖,披荆斩浪之功。
一边是赵氏先祖奋斗,挣来的基业;另一边是数十万赵国儿郎,身陷囹圄。守邯郸?还是弃长平?这个问题,摆在平原君面前,也让他拿不定主意。
平原君见朝臣都看着他,深感无奈,问道:“诸位,我该怎么办。”
“平原君,那可是数十万赵国儿郎。我们不能弃之不顾。”虞卿见平原君在守邯郸和弃长平,虽没有明确表示。但,虞卿知道,江山社稷,才是平原君的选择。
平原君没有表态,看着大司马,问道:“秦国短时间,能够在河内征兵二十万。我们征集二十万兵力,需要多久时间。”
大司马愁色道:“至少要一个月。”
“一个月?”平原君不能接受这个答案。
一人喊道:“秦王在河内征兵二十万,足以见得秦国的强大。秦国还有未经战祸的巴、蜀,还有河西、上郡、巫郡、黔中郡等。我们是打不过秦国的。”
楼昌道:“纵使我们征集了二十万新兵,若不加紧训练,投入战场,与白起等名将对战,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虞卿不想堕了赵氏男儿傲骨,喊道:“打不赢也要打。这既是我们向诸侯表明绝不后退的态度,也是向秦国宣示我国死战到底的决心。”
平原君问道:“我们增兵,能打赢秦国乎?”
虞卿正色答道:“秦国围住长平,看上去是我们陷入劣势。我们派军,前去驰援,形势将会逆转。”
平阳君接话道:“如何逆转?”
虞卿语调不高不低,冷静答道:“我们派去的援军,联合长平之军,内外夹击,就能反包围秦军。此战,我们不会赢,也不会输。”
楼昌嘲道:“我们倾国之力驰援长平,得到的结果,却是不输不赢。”
“不输不赢,这才是最好的结果。”虞卿神色一沉,惨然道:“我们不调兵驰援,长平之军,处境危矣,甚至会全军覆灭。我国一败,就会大伤元气。再无实力,与秦国争雄。”
平阳君见赵王丹没有说话,追问道:“我们征募二十万将士,送去长平。何人能够统帅大军,前去对战白起?”
虞卿脱口而出道:“廉颇、都长君、乐乘、许历等人,都能堪当大任。”
“何人敢对战白起?”赵王丹这句话是对朝臣说的,也是对宗室说的。
赵王丹以马服子取代廉颇,是不会让廉颇再次挂帅出征。都长君从齐国归来,患疾不出。许历要驻守代郡,防守燕国,威慑北胡。乐乘之资,岂能对战白起。
再者,赵王对北地将领和外姓将领,也不敢大胆用之。此刻,还是要信得过的人,才能让他安心。然,赵国宗室,能堪当大任,却没有合适的人选。
赵王丹心想:“祖父时有赵爵、赵希等将;父亲时,也有马服君赵奢。到他的时候,有一个马服子赵括,却被秦军围困。赵氏子孙能征善战,时至今日,为何却没有一个人能够抵挡秦军。”
赵王丹等了半响,没有任何人愿意为他征伐秦国。赵王丹心中虽寒,也不退让,喊道:“当务之急,应先解救长平之围。征募将士,需要时间。寡人决定将邯郸守备的十万将士,开往长平。”
平原君见赵王丹乱中出错,失去了对局势的判断,喊道:“王上,我们邯郸有十万守备。万万不可,轻易出动。这是我们守卫邯郸,保存宗庙社稷最后的力量。”
平阳君闻言,也道:“王上,这十万将士全部投入长平。邯郸就是一座空城。诸侯来攻,我们该如何应对。”
大司徒也道:“王上,邯郸最后守城的军力不能调动。这是我们最后的力量。请,王上三思。”
朝臣见平原君、平阳君等人都出言反对,也齐声道:“请,王上三思。”
赵王丹见殿内没有一人懂他的心意,气急道:“邯郸军力,不能调动。寡人让代郡之兵,南下如何。”
“来不及啊!”平原君道:“从代郡调兵南下,远水解不了近渴。代郡之兵,尚未抵达长平。长平之军,早已被秦国攻破。”
平阳君补充道:“代郡之兵,防备燕国、胡患,尚且不足。我们轻易调动,被燕国、北胡得知,他们定会率军南下取我代郡。”
赵王丹咬紧牙根,吐出一句话道:“燕国与我国签下城下之盟,岂会趁势伐我,落井下石。”
平原君见赵王丹的想法太过异想天开了。两国互不侵犯,岂能倚靠一纸文书。能够维持和平、镇住诸侯,只有强大的国力。
平原君知道这个侄儿,遇事,总是沉不住气,也不爱仔细思考问题,耐心地说道:“燕国觊觎我国代郡,由来日久。几年前,燕王败给我们,割了三城,耻辱尚在。我们将代郡之兵南下,驰援长平。燕国察觉异动,就会抓住战机,伐我雪耻。我们既要在长平与秦国开战,还有抵挡燕国入侵。长平攻伐秦国,代郡攻伐燕国,局势对我国更加不利。”
“你们告诉寡人,我国还有多少可战之力。”赵王丹才不想知道,战局对他有多坏。他想知道,如何才能打赢秦国,收复上党。
大司马见赵王丹问话,忙道:“长平聚集了我国三分之二的兵力。此刻,我国能够调动,奔赴战场的军力,不多。”
“不多,是多少。你给寡人,一个数字。”赵王丹对这个隐晦的答案,并不满意。
“臣,不好说。”大司马见赵王丹逼得太急,诺达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不好说?这就是你给寡人的答案。”赵王丹怒道:“你是寡人的大司马,我国有多少兵将,你却能不知。寡人要你何用。”
大司马请罪道:“臣,无能。”
平原君见赵王丹有意将怒火发泄在大司马身上,他也感受到大司马的不容易。这几年,大司马忙碌长平战事,调兵、筹集粮草,铸造军械。
平原君不忍,替他说话道:“王上,他也不容易。”
“他不容易,寡人更不容易。”赵王丹追问道:“你们有谁能够告诉寡人。我国还能调动多少军力。”
平原君也熟悉军政,见无人回答这个问题,回道:“长平开战,我们前前后后,送去了四十五万军力。这是,我国一半以上的可战之力。我们现在军力,邯郸有十万,代郡有五万,晋阳郡有五万,云中、雁门两郡有五万,齐、赵边境有两万,中牟驻军两万。我们兵力加起来,不足三十万。”
“叔父,我们可调遣、可出战之兵,有多少。”赵王丹没想到平原君能够说出赵国的概况,听到不足三十万这个数字,心里有了底。
平原君预估少许,底气不足地回道:“不到三万。”
赵王丹骇然道:“我们还有三十万兵力,可调、可战,怎会不足三万?叔父,这个答案,可有错漏。”
“王上不信,臣就来算算这个数。”平原君有意停了下来,放缓语调,“邯郸,十万军力,是我们守卫国都最后的力量,是不能轻举妄动。”
赵王丹急道:“邯郸十万军力,我们不动。我国还有二十万,怎会不足三万?”
“王上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平原君又道:“代郡五万兵,要防备燕国,还有提防胡患,也是不能动。”
赵王丹见邯郸不能动,代郡也不能动,“寡人调动云中、雁门,长城之兵,南下解围。”
平原君道:“长城之兵,更不能动。”
“为何不能调动长城之兵?那可是我国精锐之兵。寡人调他们南下,说不定就能扭转局势。”
平原君道:“长城之兵擅长野战,不擅攻坚。他们是我们震慑北胡的强大武器。我们调长城之兵,南下驰援。长城防守薄弱,北胡寇边。云中、雁门、九原三郡之地,就会脱离我们掌控。”
“这三郡是先祖武灵王用血和泪,打下的疆土,不能有失。一旦失去,我们如何面对武灵王。”平阳君在赵惠文王二十八年,曾出征北胡。平阳君因攻,被先王封君。云中、雁门,长城之兵,不能调动,他最有发言权和说服力。
“北地之兵,不能调动。”赵王丹沉思少许,又道:“寡人只能调动晋阳之兵,前去驰援。”
平原君摇头道:“晋阳郡和长平军之间的联系,早已经被秦军切断。晋阳守城、自保尚且不足。我们以晋阳之兵,南下救援长平。白起出奇兵,定能拿下晋阳。晋阳不能解围,反而还会被秦军所占。”
赵王丹见这也不能动,那也不能掉,问道:“叔父这三万将士,从何而来?”
“我们在东边,驻守两万将士,防备齐国。在中牟驻守两万,提防魏国。齐、赵两国较好,可以撤回一万兵力。我国和魏国没有战事,可以撤回一万兵力。其他地方,能够调动,加起来不足三万。”
赵王丹问道:“齐国和我国较好,为何不把两万人全部撤回来。”
平阳君接话道:“齐国和我国较好,但我们够买齐国粮草,被临淄君臣拒绝。齐国对我国的意向,忽明忽暗。齐国君臣见秦军拖住我军主力。齐国出兵三万,就能突破我国边境,长驱直入,抵达邯郸。”
平原君道:“齐国出兵十万,抵达邯郸。我国北有胡、燕,西有秦,东有齐。我国就会被诸侯所欺。”
“叔父的意思是说,我们无兵可派。”
平原君点了点头,以示回答。
“难道我们眼睁睁看着数十万儿郎,陷入困境,随时有可能被秦军围歼,就什么都不做。”赵王丹得知这些信息,心中涌出前所未有的害怕。
“我国深陷四战之地,与诸侯不和。诸侯见我可欺,必会联合起来,瓜分我国。我国就会成为齐国、楚国,在诸侯联合的攻势下,导致国弱,甚至是亡了社稷。”平原君耸了耸肩,无奈道:“我们无兵可调,什么都不能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