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服子高歌一曲,重振士气。此歌,乃赵武灵王北击三胡所作。此歌,也见证了赵氏男儿开疆拓土的那段雄风。它是赵氏男儿的骄傲。
歌声完毕,马服子长剑向前一挥,“出战。”
赵军得令,冲向秦军阵地。
白起闻赵国之歌,神色动容,这是赵卒最后的反攻。此战,能否取胜,这将会是秦、赵最关键的一战。
秦军胜利在握,白起也不敢大意,亲自指挥,与赵卒对战。
白起见赵国铁骑,进入射程范围之内,命令将士,万箭齐发。箭矢犹如狂风暴雨一般,飞向迎面而来的赵军。赵军中箭落马,一万铁骑,折损大半。
赵国铁骑冲锋陷阵,躲过了箭雨,冲到秦军阵地,弯弓搭箭,将携带的箭矢,全部射了出去。
秦军中箭,发出哀嚎。
白起不顾伤亡,也不顾赵国铁骑来势汹汹,手中将旗一挥,喊道:“开。”
司马梗得令,命手持盾牌的将士,分开一条道路。
白起将旗又不断变化,喊道:“杀。”
嬴延得令,率领大秦铁骑,冲了出去。赵国铁骑迎面而来,秦国铁骑正面冲了上去。两军混战,皆有铁骑落马,死伤无数。顷刻间,赵国铁骑呈落败之势。
嬴延见赵国铁骑落败而逃,大喊道:“全力追击。”
白起见嬴延率军追赶,命人击鼓道:“喊他们撤回来。”
嬴延杀意正起,欲建大功,更想携着胜利的余威,拿下赵军阵地。嬴延不顾白起将令,率军冲向赵军阵地。
马服子见秦军追来,喊道:“弓弩手准备。”
赵国一万弓弩手,弯弓搭箭,等待着马服子下令。
马服子长剑向前一挥,喊道:“放箭。”
赵国成千上万的箭矢,飞向秦国铁骑。箭矢所到之处,皆有秦军掉落马下。嬴延不愧是勇猛作战之人,冒着箭雨,竟然抵达赵军阵地。
嬴延见高台上,位立一人,身穿战甲,头戴将帽,长剑向前一指,高喊道:“冲击主阵,斩杀马服君。”
秦军高喊道:“冲击主阵,斩杀马服君。”
“来得正好。”马服子也不躲避秦军的锋芒,挥动旗帜,变幻阵型。赵国将士手持盾牌在前,长戈兵再后,将阵营围城铁桶一般。
秦军铁骑直接冲击赵军阵地,有的人被赵卒箭矢射杀,有的人被长戈拖入马下,被斩杀,有的人冲破赵军的阵型,却被围杀,剩下的被盾牌、长戈所阻,不能前进。
嬴延纵马驰骋,跃进兵阵,用武力,打开一条缺口。秦国铁骑,也冲了进来。
嬴延左右冲杀,打乱赵国阵型,看着马服子喊道:“拿命来。”
马服子身边的战将,李凯见状,喊道:“马服君,快走。”
“我不能走。”马服子道:“我一走,我军就完了。”
这时,忽见公孙啸骑着骏马,手持长戈,大喊道:“竖子,休要猖狂,安敢欺我无人乎。”
公孙啸率领铁骑,一边将冲进阵型的秦军击落马下,另一边直奔嬴延而去。嬴延斩杀了几名赵卒,却见马服子身边的赵卒,越聚越多。嬴延听闻一声怒喝,见一老将朝他而来。
“不能斩杀马服君,斩杀此人也不错。”嬴延纵马前去迎战。
公孙啸虽年迈,但力气甚大,交战五个回合,将嬴延击落马下。嬴延落地,爬了起来,抓起长剑,与围过来的赵卒近距离血战。公孙啸策马奔来,长戈刺进对方的胸膛。
嬴延口吐鲜血,大喊道:“杀。”
公孙啸收回长戈,结果了嬴延的性命。
马服子见公孙啸来到近前,喊道:“公孙老将军,我们不是说好了。我为诱饵,吸引白起,你趁势率众突围。你怎么还没走。”
“突围之事,我已经命其他人去做了。”公孙啸高声道:“对战秦军,我怎能突围。我要留下来与马服君,并肩作战,血染疆场。”
马服子深受感动,大声道:“公孙老将军,记住,我说的话。”
公孙啸道:“马服君,我率三万步卒,正面攻击秦军阵营。”
“公孙老将军,留守主阵。接下来,该我出战了。”马服子走下将台,翻身上马,高喊道:“此战,不胜,则死。众将士听令,随我出战。”
马服子率众,冲击秦国主阵。
王龁见赵军大举出动,高喊道:“准备迎战。”
赵军见主将马服君身先士卒,士气高昂,不断攻击秦国的阵地。前一批赵军倒下了,后一批赵军争前恐后踏着同伴的尸体,奋勇向前。
白起见赵军毫无章法,不知这是什么战法,却见赵军之中有个年轻的将领,作战十分了得。赵军在他的率领下,竟然能够让秦军乱了阵脚。
司马梗血战而来,喊道:“武安君,赵军战力太过强悍。王龁,抵挡不住了。请武安君下令,出兵增援。”
白起制止道:“不可增援。”
“王龁抵挡不住赵军的攻势,赵卒突围,我们合围计划就失败了。”司马梗急色道:“武安君,让末将前去增援。”
“再等等。”白起也知王龁坚持不了多久,但他不能下令增援。白起眸色注视着战场,语调镇静道,“王龁守不住阵地,但也能磨灭赵卒的士气。只要王龁能够阻截赵军的攻势,赵军士气衰落,我们出战,定能扳回战局。”
司马梗也相信武安君的判断,不再请战,焦急地关心着战局。
“此人是谁。”白起见赵军中有位年轻的将领,不但作战勇武,还能让将士齐心协力听他号令。
司马梗道:“武安君,他就是马服君。”
“他就是马服君。”白起没想到竖子如此胆大,竟然浑身是胆,选择身先士卒。这一刻,白起也总算想明白了,赵卒的战力为何如此强大。
“竖子之勇武,不弱我年轻的时候。”白起称赞道:“他若能降我,我必善待之。可惜,竖子不降,我就不能让他活着。”
司马梗焦急地注视着战场,也没听见武安君说了什么。
白起见赵卒断粮,被围困了四十多日,却没想到竖子不但能够稳住军心,还能指挥将士,发动数次反攻。赵卒的战力,让他折损了数十万将士。白起要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事,减少死亡,唯有斩杀竖子。竖子是赵军的主心骨,他若阵亡了,赵军不攻自破。
“竖子不死,秦国难安。”白起见赵卒士气衰落,喊道:“司马梗,该你出战。”
司马梗终于等到这一刻,大笑道:“总算该我了。众将士,随我出战。”
司马梗率着五万步卒,前来驰援。
王龁和司马梗合兵一处,威力大增。战场形势,得到扭转。两人合力,击退了赵军的多次进攻,成功守住了阵地。
马服子见状,手持长剑,亲自冲了上去。
司马梗见赵卒来势汹汹,也不主动出击,高声道:“防守,防守。”
秦军占据地势,又有盾牌掩护。赵军冲上去,被长戈刺杀,滚了下去。赵军士气不减,毅然奋勇直前。
王龁见了马服子,喊道:“放箭,放箭。”
马服子挥着长剑,继续向前,却被箭矢射中。马服子握着长剑,强撑着,喊道:“杀。”
其部将李凯见状,大喊道:“马服君,马服君。”
李凯率众围了上来,并用盾牌掩护马服子向后撤。
王龁见赵军乱成一团,喊道:“射中竖子了,我们射中竖子了。”
司马梗见状,高喊道:“冲下去,斩杀竖子。”
秦军士气旺盛,又居高临下,俯冲下来,顿时将赵军的攻势,压了下去。
公孙啸见马服子中箭,秦军反攻,喊道:“随我出战,救援马服君。”
一场恶战,公孙啸总算救回了马服君,逃回营寨,拒不出战。
公孙啸血战而归,脸上布满血迹,血色染红了战袍,来到大帐,问道:“马服君,伤势如何。”
医者道:“马服君中箭太多,恐怕…”
公孙啸心里不安地问道:“会如何。”
医者道:“马服君支撑不了多久了。”
公孙啸知道马服子中了数箭,已然不能活,也不为难医者,来到马服子近前,问道:“马服君,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马服子气息微弱,口中不断溢出血色,“我死后…你指挥…你要…替我…把他们…活着…活着…带回去。”
公孙啸见马服子临死前,还惦记着这些将士,眼角含泪道:“马服君放心。我不能把他们活着带回去,就与秦国血战到底。”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马服子指了指,喊道:“剑…剑…”
赵王丹赐给马服子的长剑,混战中,早已经不知所踪。公孙啸见他指着的那禀长剑是廉颇临走前交给他的,忙取下长剑,递给马服子。
马服子抓起剑柄,脸颊滑出泪痕,轻喊道:“扶我起来。”
公孙啸道:“马服君伤得很重,请,安心养伤。”
“我…活不了了…”马服子恳求道:“扶我…”
公孙啸上前,将马服子扶了起来。马服子站立不稳,险些摔倒。马服子稳了稳气息,看着邯郸的方向,“放开我…我自己能行…”
公孙啸只好放开马服子,让他独自站立。
“王上…臣…为你…尽忠了…”马服子语调无力道:“臣…无能…对不起…王上…对不起…先祖…”
马服子说完,整个身体,轰然倒了下去。
公孙啸大喊道:“马服君。”
诸将也喊道:“马服君。”
马服子倒在地上,看着天空,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的耳边,只听到将士的呼喊声:“马服君,马服君。”
马服子想要应答,却被血块堵住了喉咙,说不出一句话。马服子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也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弱。临死前,马服子想起了父亲、母亲、妻子、赵王,还有尚在襁褓的孩儿,以及与他兵将作战的诸将等等。
马服子想起自己善读兵书,无人能及。他年纪轻轻,却能独率大军,为江山社稷而战。奈何,他怎会遇到了白起。
马服子想起自己的一生,没有继承父亲的武勋,没有报效君王,也没有建立值得令人称赞的功业,反而让赵国数十万男儿,命丧此地。
马服子心想:“他死后,定会被人嘲笑吧!”
马服子咳了几声,鲜血涌了出来。马服子抓起长剑,指了指,口齿不清地道:“不负君王…不负社稷…杀…”
马服子手中没有力气,长剑掉落,手也落了下来。他没能完成赵王的嘱托,没能击秦复疆。他用自己的性命和鲜血,证明了自己的是赵氏子孙。
医者上前察看,喊道:“马服君…走了。”
诸将闻言,神色悲戚地大喊道:“马服君…马服君…”
公孙啸抑制住悲伤,行礼道:“送马服君。”
诸将也行礼道:“送马服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