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家作战与江湖比武有许多不同,除了不能动用内力之外还要讲究多方配和,在攻入对方要害的同时还要注意回防自己周身。
长枪如龙,吐着锋芒贯穿而来!
孟棠避开这一击,回手甩出枪杆,直击孟朝暮的下盘。
父子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但因二人身形相似,动作快时竟然有些不分彼此。
直至孟朝暮再次出招,因气劲过重,旧枪杆悉数爆裂而被儿子用枪头抵在了心口处,他才爽朗一笑:「我输了!」
孟棠收回长枪,随手抛回兵器架上:「是你选的枪,不中用。」
「兴许是吧,不过输了就是输了,若在战场上,我已没命再去抱怨选错了枪。」
他接过下属递过来的巾帕擦汗,孟棠注意到他鬓边生出丝丝缕缕的白发,这位一直以来在他心中高大堪比日月的父亲,原来早已不再年轻。
「你从小的悟性就比你兄长强,武功、枪法,还有兵法,都比他强,我也在你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希望,」西北王叹了口气又去看儿子,眼睑略有些下陷的他看上去又多了几分老态:「你就没想过要回来?」
「如今的衔月宗也离不得我。」
「以你的能力就算回来了也能做到两全其美,你到底还是不愿意……」言罢又摇摇头:「罢了,不说了,省的说多了你又嫌我管束了你。」
孟棠的表情也微有些松动,淡淡说道:「我会想清楚。」
「好!」能得到这个回答已经让老父亲足够欣慰。
二人从演武台上下来,孟朝暮又道:「你去了江南这么长时间,对这大慈大悲宫也全无头绪?」
后者摇头:「蛛网得到的消息也都真假掺半,应当是有人故意在江湖上放出了错误信息干扰判断,其次,那魔宫看似来自江湖,却又在江湖上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我怀疑可能是另外一股势力。」
「会不会来自京城?」孟朝暮见左右都是亲信,又低声对儿子说道:「我们能猜到《先帝遗册》里的内容关系到先帝太子的去向,京城又岂会不知?若是让他们先一步找到先帝太子,恐怕太子会陷入危险。」
「这一点倒不必担心,他们就算得《先帝遗册》也看不懂里面的内容,否则也不会三番五次的来抓「武林盟主」,虽然她是个假盟主,但总归聊胜于无。」
孟朝暮又着急说道:「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啊,你想,别人费尽心力都要抢的《先帝遗册》和武林盟主都在你这,你怎么可能套不出真相?你又不是你那个废物哥哥!」
「……」
孟棠无奈看着自己的老父亲:「还用小时候的激将法?」
「我这是激将法吗?当初,你义无返顾去建衔月宗难道真是因为娇娇之死?」孟朝暮深深看着这个儿子:「为父知道,当年你怪为父起兵造反,为娇娇引来了杀身之祸,你从家中出走江湖,建了衔月宗,收服各派,这些年助力为父立足西北为父也都看在眼里。」
「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让这天下再继续乱下去,无论是谁,能保百姓一时安宁,一世安宁,都行。」
「好好好,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孟朝暮又对吟风道:「他打小嘴硬!」
吟风低头,不敢接话。
孟朝暮又道:「那去江南找《先帝遗册》是怎么回事?在你得知为父在找先帝太子的时候,你为什么去找《先帝遗册》?难不成你也贪图那点武功秘籍?我可不信!」
「我习武,自然对武功秘籍感兴趣。」
「看吧,还是嘴硬啊!」
吟风的头,低的更低了。
「我有时候一直在想,先帝太子,还活着吗?」孟棠双手
环胸看着他道:「您也参与了当年之乱,那样的情境,先帝太子还能活下来?」
「正是因为我参与当年之乱我才笃定,太子,一定还活着。」
这位历经两朝的武将也藏有许多秘密,忆起当年,他既有无奈,也有悔恨。
「当年……我本不想让皇上把哀帝赶尽杀绝,但他执意如此。哀帝死后,我得了消息,知道他们没有找到太子,权衡再三,我决定隐瞒此事。但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最后还是知道了。」
皇上虽是在多年之后得知了此事,但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曾经的岁安王,现在的同德帝已经对这位陪他从西北征战到京城的大将军失去了信任。
君臣离心是孟朝暮叛离京城的导火索,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猜测京城会派人寻找《先帝遗册》。
孟棠点头:「我会去劝她。」
言罢要走,老父亲又赶忙将人拉住:「我见那姑娘油盐不进,你有时候也得用用别的法子。」.
后者不解:「什么法子?」
老父亲更着急了:「拿出你当年对娇娇的半分心意,人家那姑娘还不……」
言罢给出一个「你懂的」眼神。
孟宗主欲言又止,最终选择无视老父亲的殷切盼望,大步离开。
孟朝暮急了:「你要是不喜欢那姑娘也没关系,我军中大好儿郎比比皆是,她若是看上了哪个我给她陪送嫁妆!」
然而他儿子走的飞快,甚至连后脑勺都不愿给他一个。
「臭小子!」西北王既乐且忧,他既盼着儿子能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放下过去,又怕他儿子找个和娇娇长相相似的女子还是在沉迷过去不愿醒来。
更何况,那女子出身江湖,与刘娇娇那样的大家闺秀天差地别,俩人万一再八字不合……
「你怎么回来了?」他正胡思乱想,就见吟风快步跑了回来。
吟风喘了口气:「宗主说,若是王爷真要介绍军中才俊给沈姑娘,他能保证您在有生之年见不到孙子了。」
言罢不等孟朝暮反应过来,撒腿就跑。
后者气的叉腰:「臭小子!不让介绍!那你倒是上啊!」
不行,越想越生气,不介绍给军中的青年才俊可以,那就介绍给别人。
言罢便冲左右招手:「去,送信给世子,叫他回家一趟!」
「是!」
*
沈玉凝对这位孟家大公子还挺感兴趣的,为此,她特意请了照顾小包子的胖大妈和瘦大妈一同来吃茶。
茶点是她晌午买的,虽被孟临宵没收了,但她可以偷出来啊,像在船上偷糖一样,她总能做出一个偷了又好像没偷的案发现场,十分娴熟!
小包子已经回来了,也抿着糖糕坐在桌前听那两个胖妈妈讲他家的故事。
「这孟家男子,都克妻!」胖大妈喝了口茶,意味深长的看了小包子一眼。
后者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是克妻?」
「额……」沈玉凝不知该如何他解释:「这是大人的事,跟小孩说不清楚。」
「说的清,我说的清!」瘦大妈连忙插嘴:「就是这孟家男子娶妻,娶一个,死一个!都活不长久!」
「吧嗒」小包子的糖糕掉在了地上。
沈玉凝冲那瘦大妈阴森一笑:「您喝茶。」
「啊……好好好!」瘦大妈连忙端茶堵嘴。
她又安慰小包子:「放心,你不会。」
「那就好。」继续吃糕点。
还是小孩子好,好哄!
白禹道:「属下也听说过,西北王娶过两位
妻子,皆不在人世,莫非这世子的妻子也……」
两位大妈连连点头,胖大妈道:「王爷的第一位妻子,也就是世子的亲娘,死于难产,一尸两命!王爷的第二位妻子,也就是二公子的亲娘,死于时疫!」
沈玉凝倒抽一口冷气,感情孟棠跟他大哥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那世子是怎么回事?也克妻?」
「当年啊,世子在京城娶的是王爷的至交之女,那大夫人出身武将世家,潇洒豪迈,和世子有聊不完的话!夫妻二人鹣鲽情深!可成亲没几年便被歹人刺杀身亡,半个儿女也没留下!」
瘦大妈补充:「世子伤心多年,一直未娶。」
「也是个情种,」白禹冷嗤:「天下十个男人三个情种,都叫他姓孟的占全了!」
沈玉凝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小包子,这不会是第四个吧……
「二公子的事姑娘应该听说过吧,不用老身说了吧?」
「额……不用。」沈玉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要不,也说说,孩子在,你们选择性说点。」
她本意是想叫小包子听听他爹娘感动整个京城的爱情故事,结果那胖大妈斟酌再三,一开口就是:「这二夫人啊,太作了!寻常人真伺候不了!」
「哈?」
「吃的喝的用的,都是顶好的,咱们都是跟着王爷从西北一路打上京城的,说白了都是粗人,哪懂他们士族大宅的规矩!你还记得吗?嫁过来第一夜,咱俩就被她那几个陪嫁丫头给骂了!」
瘦大妈连连点头:「记得记得!说我们缝的被褥太重!点的红烛熏眼睛,刚在床上坐下就嫌铺床红枣硌屁股,着人赶紧给扫了!」
「对对对!二公子怕她被凤冠压久了脖子疼,没到时辰就赶来给她掀了盖头摘了凤冠,坐在那儿给她揉了半天脖子连带手脚,一口一个娇娇冷不冷啊,娇娇累不累啊,啧!腻死个人!」
「嘿嘿,」沈玉凝却听的津津有味:「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