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棠在原处坐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叫不要往心里去?他何时往心里去过?
还有,他二人之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儿子在怀中拱了拱,发出一声浅浅的憋笑。
他额角青筋一跳,十分想把这个装睡的臭小子扔在床上!
自从认识了那沈玉凝,装病也就算了,如今倒学会装睡了,简直不可理喻!
「阿嚏!」沈玉凝刚下楼就打了个喷嚏,结果刚打完喷嚏白禹石容就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
白禹抓着她前后左右打量了好几遍,张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反而是石容连说了好几个「太好了!太好了!」
「盟主安然无恙就太好了!」石容有些热泪盈眶:「老石早就跟白禹说了,盟主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果然没事!」
「没错,我这不好好的吗,别哭!」她在白禹和石容的背上用力拍了拍。
结果刚要跟白禹说话,便听他低声说道:「既然如此,属下找了盟主一夜,也有些乏了,先回房休息。」
「啊?」她纳闷:「不多说点?」
「没什么好说的。」
言罢便上楼回房,结果刚关上门,里头就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把这个客栈给拆了,连周围的衔月宗弟子也忍不住向那个房间偷瞄,一度十分好奇。
沈玉凝和石容站在门口听的也是心惊肉跳,石容道:「白禹兄弟这是怎么了?不是要睡觉吗?」
「听不出来?他在摔东西啊。」沈盟主瑟瑟发抖:「还好掌柜是那伙贼匪啊,要不然可有的赔了!」
白禹听闻简直是一脸欢喜,甚至还重重点了点头。
等了一会,里头没动静了,沈玉凝示意他踹开房门,结果那门根本没上锁,轻轻一踢就开了。
她悄悄摸进去,让石容在门口等着。
白禹的房间果然如她想的一样,满地狼藉,根本没有下脚之地。
而白禹正面对墙壁也不知在干什么,隐约可以看到木板墙上有几个被捶打出来的印记。
沈玉凝再次感慨:还好不用赔!
「白禹……」她轻声叫人:「你在气我不顾自身安危跳进河里救叶姑娘吗?」
白禹闷声说道:「您不是自己脚滑才掉进去的吗?」
「哦……对……」她摸摸鼻子,脚滑什么的,简直一点也不英雄救美。
「我当时真的是太着急了,说实话,我现在想想也很后怕,你都不知道我在水里经历了什么,我差点不能活着回来见你。」
白禹这才怒气冲冲的转过身来:「我看您一点也不想活着回来见我!您有没有想过,若您真的葬身老君河,属下回去后该如何向师父交代!以后,又该如何向沈大哥交代!」
「我以为你在担心我呢,原来你只是在想怎么交差啊?」
白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啊?我说笑呢!」她又连忙解释道:「我当然知道你在担心我,我是故意说笑逗你的,想让你别这么生气,我以前逗你的时候,你不还跟着我说笑吗?气氛一下就活跃了!」
她一脸期待的看向白禹,但对方却被她这话气的浑身发抖,死死捏紧了拳头,步步逼向她:「我不担心你?你说的对,我不担心你!我不担心你陪你去什么武林大会!在江湖胡闹!我不担心你还千里迢迢跟你来君北!我大可以让你直接死在衔月宗的手上,直接死在老君河算了!」
沈玉凝还是第一次见白禹生这么大的气,她忽然想到一个词,叫「怒发冲冠」,白禹若是
戴冠,此时一定被冲起来了吧?
她又连忙说道:「好白禹,别生气,我错了不成?我以后再也不会贸然行事,也不会让你担心,再说,我今天不好好的回来了吗?」
「真的?」白禹眼眶倏的泛红,有泪在里头打转,他每个字似乎都是极力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样:「你若说话算话,回到武林盟就不要再出来,永远,永远也不要再出来!不要涉足这个江湖!」
「好好好,」她连忙安抚他的情绪,说实话,她第一次看到白禹生这么大的气,也是第一次见白禹如此脆弱的一面,虽然要求很不合理,但架不住是他的真情实感啊,她真的要被感动坏了好吗。
后者又发出一声抽噎,似乎在缓缓平复自己的情绪:「属下今日在找盟主的时候腿都是软的,我怕找到您,又怕找不到……」
「我也并非全无自保之力,再者说来,衔月宗主跟我在一起,就有了双倍的自保之力!」
「也是……他孟棠和你在一起,哪用得着我来担心?」
什么情况!刚才情绪不是缓和了吗,这会儿怎么又消沉了啊!
白禹自顾自走到桌边坐下,一个大男人,耷拉着脑袋,像个被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呈现出衰败的状态。
尤其是他还喃喃自语的自嘲:「我算什么……我从来都是多余之人,我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个碍事的绊脚石罢了,盟主昨夜落水,属下和孟棠同时跳河救人,我却连盟主的影子都没找到……我不光是多余之人,我还是无用之人!」
「白禹……」沈玉凝深感不妙:「你别这么说啊,你想想,若没有孟棠,我还要指望你活命呢,你怎么会是无用之人?」
「是,若没有他……我想要的,就能得到了吗?」
他说着又向沈玉凝看来,那目光再次变的陌生,好像在看她,又好像不是。
她眉心微锁,莫名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白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倒是可以对盟主掏心掏肺,盟主需要吗?我的真心。」
沈玉凝再次紧了眉心,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也说笑呢!」白禹忽又笑了起来,这笑容过往岁月的每一天都一样,好像方才的陌生和奇怪只是她的一时错觉:「盟主怎么会不需要属下呢,将来无论发生何事,属下都会是盟主最需要的那个人。」
「嗯……」她点点头,勉强也回了一笑:「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一直和哥哥一样,也是我除了爹爹之外最信任之人!」
「我可不敢和师父和沈大哥比肩,盟主眼里有我,我就知足了。」
「差不多行了!」她没好气的在白禹肩上又拍一把,然后又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啊,昨晚死去活来也并非全无收获,我和孟棠随着河流漂到河对岸,结果误打误撞发现了晁方的老窝!」
「嗯,我听衔月宗的弟子说过了。」
「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她又低声说道:「我原以为孟棠是为晁方来的,但现在看来,他是为了救一个人,那人和孟棠是京城的旧相识,自称孟老三,还认识叶行云!」
「孟老三?别不是孟朝暮的私生子吧?」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沈盟主嘴角微抽,心道,不都说孟家男人痴情吗,怎么还整出私生子了呢?
「他在这里吗?」
「在。」
白禹道:「要不,属下去查一下。」
「好,我也去问问叶姑娘,昨夜她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救人,想必此人对她非同小可!」
「嗯。」
但叶行云自从被救出老君河就昏迷不醒,秦刚烈赶到的时候孟老三急着让她去看叶
行云,但秦刚烈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说什么都要先查看孟棠的伤势。
于是,客栈大堂内,当着众人的面,秦刚烈捧着孟宗主的那只手上的手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就该时时刻刻伴在宗主身边,宗主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不该离开的!」
孟宗主一个头两个大:「我何时打过你,骂过你。」
「没有没有,是小女子太过妄自菲薄,不懂宗主一直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小女子一时任性出走竟然酿此大祸!」
「小伤而已……吟风说你离开是去找墨茴。」
「吟风……吟风他怎知我心里的苦,怎知我是不想见到你与旁人卿卿我我,关系好到超越你我,这才离开的呢!」
正坐在桌边放心喝疙瘩汤的某盟主直接被呛了个半死:「咳咳咳!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过小女子现在已经想通了,只要宗主高兴我就高兴,宗主满意我就满意,以前,是我太不懂事……」
沈玉凝舀了一勺疙瘩汤送到孟宗主嘴边:「你看,我就说秦妹妹懂事了。」
「天啊!天啊!」秦刚烈猛然一把将她推开,捧着孟棠的手再次哀嚎:「多好看的一只手啊,怎就伤成了这样……」
沈玉凝:还是不懂事啊!!
「为什么受伤的不是我啊!我宁愿自己被刀刀凌迟也不愿看到这条丑陋的伤痕出现在宗主的手上!」
吟风憋笑:「你要是被凌迟还活的成吗……」
「宗主受伤时小女子不在身边,宗主一定很痛苦吧?一定觉得自己每根血管都要疼的炸开了吧?一定痛不欲生!只求一死吧!」
孟棠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回来:「这次还好,没那么严重。」
「不,宗主就不要嘴硬了好吗!我现在回来了,宗主有什么不适尽管告诉小女子,要不然你我回房,宗主躺在床上,小女子仔细为宗主查验周身,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伤口!」
白禹竖起大拇指:「我看行,秦姑娘真是体贴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