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画……什么时候画的?」
「是宗主离开京城所画,每年都要画几幅。」
离开京城所画,那时刘娇娇已死,他只是凭记忆所画,她又怎会有熟悉之感。
就算她真是刘娇娇,她也不可能有熟悉之感。
思及此处,她竟松了口气,她不是刘娇娇,哪怕再如何像,她们终是两个人。
「宗主因太过思念亡妻,有时候也分不清夫人是否还在人世,因而也会画一些画像散布出去寻找夫人,所以啊,这衔月宗最不缺的就是盟主这样的人。」
她疑惑看向翟雪,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盟主这样与先夫人长相相似之人。」
后者了然,点头而笑:「孟宗主如此长情,让人感佩!」
翟雪笑了笑,又接连打开几扇房门:「这间放着夫人的遗物,除了衣裳鞋袜,首饰脂粉,还有夫人从小到大读过的书,写过的字,哪怕一张纸,一方砚,宗主都有很好的保存。对了,您可能不信,宗主甚至还留了夫人掉过的发。这间屋子则是这几年宗主断断续续为夫人买过的东西,尤其是衣裳,春夏秋冬,一应俱全,还有这间……」
「咱不是随便逛逛吗?只围着小楼逛?多没意思啊。」
沈玉凝将她打断,翟雪颔首,带她下楼。
「盟主可能不知道,如今我们宗主已让整个江湖臣服,多少女子对他芳心暗许,但他心里还是只有夫人一人。」
「你这话说的不对,什么叫整个江湖,这个江湖起码有一半是臣服于我的吧!」
你炫耀归炫耀,但原则问题要寸土不让!
翟雪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向一位迎面走来的姑娘打了个招呼。
那女子看了一眼沈玉凝道:「翟娘子,徐副堂主又给宗主找了位姑娘?我说何必呢,来了也是整日无所事事。」
「不得无礼,此乃宗主请来的贵客,与你们不同。」
沈玉凝笑着点点头,假装没认出当初她们曾在衡山脚下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她还是被徐成捡到准备送给孟棠的礼物。
「宗主的贵客?那八成是宗主心仪之人,我们这些姐妹是没有机会了。」
言罢挥挥手,扭身进了小院。
翟雪带着沈玉凝也跟进去道;「这些年,徐副堂主给宗主搜罗了不少与夫人相似之人,但最后都沦为衔月宗的闲人,她们只要时不时在宗主眼前晃一晃就行,不能离的太远,太远看不清,还不能离的太近,离的太近宗主会觉得不像故人。」
这也太难为人了吧!谁能把握的好距离!
院中碰见几个说笑的姑娘,别说,眉眼间还真有几分与自己像的地方。
她们虽身在江湖,但却穿着京城姑娘常穿的衣裙,做京城妆容,想来也是长得不像只能靠化妆来凑。
「这段时间宗主不在君北,有盟主在宗主身边,多少可以化解他的思念之情,小女子代宗主,谢过您了。」
沈玉凝也不含糊:「您客气了,要谢就让他亲自来谢,更真诚一点,姑娘说的话,我没听出半分真诚的意思。」
翟雪又是温婉一笑,又道:「时候不早了,我带盟主前去赴宴。」
「好。」
沈玉凝到的时候宴会尚未开席,她坐在后堂品茶,桌上摆着各色糕点吃食让人眼花,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却是心不在焉。
也不知纪年还在不在衔月宗,莫提云死了,少阳弟子也都快死光了,他知道吗?
还有其他各门各派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她却还在衔月宗耗着,真是越想越心焦。
不过她半点武功不会,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
?总不能真的只凭一张嘴去打气助威吧?
正兀自焦灼的嗑着瓜子,就听翟雪唤人:「秦姑娘,你怎么来了?」
沈玉凝循声望去,只见翟雪去迎秦刚烈,却被她一把推开。
翟雪的脸色拉长了:「秦姑娘,您什么意思啊?」
「你什么意思?我不该来吗?不能来吗?宗主设宴,我也是你们衔月宗的贵客,为何不叫我?」
「秦姑娘误会了,宗主只说要请堂主前来,可没说要请你啊。」
「那我来了,你想赶我走呗?」
翟雪又笑着看她:「有何不可呢?我衔月宗庙小,供不起神医的得意门生。」
「你这话敢不敢当着宗主的面再说一遍!」
「非要让宗主厌烦秦姑娘才算?」
「你!」
沈玉凝道:「二位,别吵了,这是江湖,不是深宅大院啊,至于吗?」
两个女人争一个男人的戏码通常是深宅妇人的最爱,况且要细算起来,这衔月宗可不止两个女人在争那个宗主啊。
不过她这一句话也点醒了秦刚烈,懒的再与翟雪费口舌。
她大步走到沈玉凝身边坐下:「你来的可真够早的。」
「本来还要早的,」她道:「多亏翟娘子带我四处转了转,也算打发时间了。」
「去了哪里?」
「哦,一座挂满女人画像的小楼,一个住满女人的院子,别的地方还没来得及看。」
秦刚烈听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直接拍了桌子:「姓翟的!你怎么回事!宗主说过不让别人靠近飞来阁!你怎么还带人过去!」
「沈盟主又不是别人,沈盟主是宗主请来的贵客啊。」
翟雪说着又轻轻拂了拂耳边鬓发,一脸的温婉大方:「而且秦姑娘可能不知道,宗主不让别人去,不代表我不能去,你我毕竟不同。」中文網
「你!」秦刚烈索性掏出自己的峨眉刺指向她:「要不是你不会武功,我这会儿早就把你大卸八块了!」
沈盟主充当和事佬:「不至于不至于。」
翟雪又笑:「秦姑娘难道忘了?我们宗主夫人也不会武功,若是将来宗主找到夫人,秦姑娘也要动刀动枪的吗?」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说宗主就喜欢不会武功的女人!我告诉你!就算是,轮到她也不会轮到你!」
沈盟主被她突然指过来的手指吓了一跳,对上二人目光她连忙自证清白:「不至于不至于。」
翟雪噗嗤一声笑道:「今日宗主宴请盟主,我与你在这里争吵,丢的是宗主的脸面,好了,秦姑娘来都来了,我叫他们在前头给秦姑娘加个座。」
言罢不等秦刚烈发作就先一步离开,剩下秦刚烈的怒火无处发泄,感觉输了一招,很是郁闷。
沈玉凝拉着她道:「消消火,不至于,你是医者,当知气大伤身的道理。」
「她就是嫉妒!我跟你说,宗主当初下江南,她竟然想带少主偷偷跟上去!你说气人不气人!好在最后我先她一步带走了少主!」
沈玉凝:「……」
「还有,少主明明很讨厌她,她还逢人就说少主小时候是多么多么离不开她,别人一抱就哭,只有她抱不哭!谁知道她当初使了什么手段啊,我要是早点认识宗主一准给她拆穿了!」
沈玉凝嘴里咂着酸唧唧的樱桃脯听的津津有味:「所以你们就都在小包子身上下功夫?」
「我和她不一样,我和少主是各取所需。对了,她带你去飞来阁,去看那些女人,就是想让你知难而退!但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你跟宗主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别受她影
响!她总觉得自己是特别的那个,万一特别的那个是你呢?是不是!」
沈玉凝乐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大度?」
「我又不是对所有人都大度,就算宗主不喜欢我,但你可以,她不可以!」
沈盟主听了大受感动:「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秦刚烈直接拍了桌子:「你不会来真的吧!」
「啊?不,不能来真的吗?」
后者龇牙咧嘴,最后冷哼一声作罢:「就凭你这张脸,就算真的俘获宗主的心那也只是个替身,我既不不会羡慕你,也不会嫉妒你,只会可怜你。」
「哦。」
秦刚烈双手环胸看着她,无奈摇头:「真可怜。」
沈盟主哭笑不得。
没一会,前堂开宴,沈玉凝去的时候只见偌大一个宴会厅摆着四五张桌子,却只有一张桌子坐了人,还都是熟人。
马梅徐成自不必说,牧流冰带着小包子也在,还有就是红狐仙儿以及吟风颂月孟临宵。
小包子一见她就甜甜唤了一声:「娘亲——!」
马梅徐成红狐仙儿还有老实巴交的牧流冰,马上起身拱手:「夫人!」
沈玉凝:「……」
侍奉在侧的翟娘子笑眯眯道:「少主还小不懂事乱叫,你们也不懂事吗?这让沈盟主多为难。」
原本秦刚烈被那一声「夫人」刺激的险些站不稳,但听翟娘子说话,马上又精神抖擞:「我看不懂事的是你吧?翟娘子掌管内宅起居,怎么连各位堂主的事情都要管?」
翟娘子还要说什么,孟棠却开口将她打断:「你先将这些桌子撤下去。」
「是……是我考虑不周,原以为宗主要请所有堂主都过来……」
「宗主昨日就说了,盟主来我衔月宗之事不要外传,你生怕无人不知是吧?」
秦刚烈哼了一声,落座,占了上风简直得意极了。
翟雪不再说什么,乖乖去撤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