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还有些沾沾自喜,这几个深宅妇人肯定听的都傻了吧,也是,在京城哪能见识到江湖上的快意恩仇,那种纵马江湖地豪迈她们羡慕不来。
「三姑娘说地是那群以武犯禁的刁民吗?」
「不,不是……」
「他们是不是喜欢在身上佩刀佩剑?这还算正常,有些人还佩叉佩勺,我上次见过一个,身上挂着一对千金锤去酒楼吃饭,结果因为锤子太重,上楼地时候踩塌了楼梯,被掌柜拉着赔钱,他也没银子赔啊,最后只能留下洗茅厕了。」
「……」沈盟主辩解道:「也不都这样……」
「不过说起来啊,那些习武之人也是可怜,除了会耍大锤,身无长技!」
沈玉凝:「也不是都耍大……」
「是啊,连个赚钱地营生都没有,穷地叮当响,可怜啊……」
「那这样岂不是不好娶妻?」
「娶妻做什么?让媳妇孩子跟着一起遭罪吗?要我说啊,既然会些拳脚功夫不如找个大户人家当个武夫护院,有吃有喝有银子拿,不比东奔西跑的稳当?」
「其实这些人也不用我们可怜。」
沈玉凝:「啊,对,其实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怜!」
「是他们自己又懒又笨还不思上进!我们就算可怜也没用啊,到头来还要说我们多管闲事!」
「没错,可怜之人必有那可恨之处!」
沈玉凝:「……」
那几人又去看她:「三姑娘,您所说的什么盟主,跟他们不一样吧?」
「啊?哈……不,不一样……」
「那就好,三姑娘流落在外,莫要被那些个粗鄙之人带坏。」
「是啊,三姑娘就该……」
沈玉凝看向说话的婢女:「就该怎样?」
那人一边打量她一边摇头说道:「三姑娘回府,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吗?今日怎么穿的这样简陋?」
沈玉凝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堆云锦,不仅不简陋还在江湖中千金难求,但衔月宗有钱,自然不在乎什么。
「还好吧,就是颜色素了一点。」她说着要去盛汤,这汤味道清甜浓厚,里头配着黄金鸡丝和白色的鱼糜,很是暖胃。
老嬷嬷接过她的碗给她盛汤:「三姑娘以前只穿蜀锦越丝,戴的是京城最时兴的首饰,配的是宫中绣娘做的荷包,三姑娘还有好几双价值万钱的绣鞋,小小一只,织着金银线,绣着花鸟鱼,或镶碧玺,或坠玛瑙,还有一双,缝着一对大东珠!」
言罢,五双眼睛齐齐看向她脚上的鹿皮短靴,沉默了……
沈玉凝自顾自的吃饭,并不在意她们的目光。
那老嬷嬷低声叹道:「三姑娘以前,多么金贵漂亮的人儿,如今……」
「如今就只剩漂亮了是吧?」沈玉凝又道:「以前有多金贵我确实不知,但这几年我家中虽不宽裕,但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家里人都待我挺好的。」
「旁人待你再好,哪能比得上老太太?」
「别的不说,老爷和夫人也一直将您视作掌上明珠。」
「还有大公子,三姑娘但凡有错,大公子都给您兜着,大公子那里有什么东西被您看上了,无有不给的!奴婢还记得当年大公子养了一群雉鸡准备当做寿礼送给恩师,三姑娘说姑爷给您烤过雉鸡,味道十分鲜美,大公子忍痛割爱,也给您烤了两只,您那叫一个高兴啊!」
沈玉凝乐了,看不出来刘昶还会为她做这种事,怎么有种和孟棠争宠的嫌疑。
「还有还有,三姑娘先前在私塾得罪了女夫子,夫子让姑娘回来抄书,姑娘一边哭一边抄,姑爷听说了,要来帮姑娘抄
书,结果却被大公子赶走了,说什么不能假以他人之手!」
「然后呢?」
「然后姑娘就抄了一晚上,哭了一晚上,第二日眼睛都是肿的!」
沈玉凝心道,有这么个眼里不揉沙的兄长,刘娇娇也确实不容易啊!
「大公子也是恨铁不成钢,虽严了些,但却是实打实想对姑娘好的!」
「那你们姑爷……就是孟二公子,他对我好吗?」
那几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上前一步,迫不及待道:「好!京中人人都知的好!」
沈玉凝兴致大增,干脆放下碗筷:「快说快说!」
于是,那几个便滔滔不绝起来,像什么向皇帝求赐婚,给姑娘建造岫园,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手为姑娘接眼泪,那都是沈玉凝知道的!
还有些她不知的,什么孟家得了任何好东西孟将军还没挑呢,先让姑娘挑!什么嫌弃她们给姑娘画的眉毛不好看,每日清早亲自来给姑娘画眉,最后是被老太太打出去才不敢来了!
若说这些还算靠谱,那后头她们说的简直是离天大谱!
说她外出遇见滂沱大雨,姑爷一怒之下用鞭子抽了掌雨的神仙,天就立马放晴,没错,就是这么神奇!
又说她重病之时药石无医,一个道士路过此地,说三姑娘本是天上春神,如今要回天上去了,姑爷亲自去天上求情,这才求得玉皇大帝开恩,容姑娘和姑爷百年之后再归仙界!
沈玉凝的嘴巴张成了圆形。
只听他们又道,京中女子对姑爷献殷勤的数不胜数,但说来也巧,那些女子在表明爱意之后全部死于非命,说不是姑爷的干的简直没人信!
她就不信好吗!就算是皇帝老儿也不能随便杀人啊,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她们敢说,沈玉凝就敢信,听到激情处还一整个震惊的状态,弄的那几个编「故事」的成就感爆棚,愈发的滔滔不绝。
直讲到天色擦黑,日光渐晚,嗓子冒烟,实在说不出什么话了,沈玉凝提议大家伙休息一下喝口水的时候,当事人——刘家姑爷,孟棠孟二公子出现了。
「那……奴婢们就先告退了。」
「不打扰,咳咳,不打扰姑爷和姑娘休息了……」
沈玉凝一脸同情的目送他们哑着嗓子告辞,顺带叮嘱:「多,多喝热水。」
「谢姑娘体恤……」
那几人一走,沈玉凝就飞扑上去一把抱住她的姑爷:「真看不出来,原来你以前那么爱我,太感人了。」
「咳!」孟宗主一手将人抱紧在怀中,一手对吟风挥了挥。
吟风乖巧退下,将房门紧闭,又从怀中拿出一包金子递给方才那几个讲故事的婢女和嬷嬷。
五人见状喜不自胜,忙不迭给吟风行礼。
「多谢姑爷,还是姑爷,咳咳,姑爷大方!」
吟风苦笑:「你们嗓子都这样了,还是别说话了吧,回去好好歇息一晚,明日若夫人得空,你们再来给她讲旧事,讲的好了,我们宗主统统有赏。」
「哎呦,那感情好。」
「我们一定好好讲,一定好好讲!」
「那奴婢就先告辞了!」
「有劳。」
目送这几位「劳苦功高」嬷嬷离去,吟风长长舒了口气,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宗主又怎样,还不是要为了哄媳妇高兴绞尽脑汁?Z.br>
还好他吟风没有媳妇,不必耗费心神,若是将来有了……
「谁在那里!」
吟风耳朵一动,纵身一跃便跳上一棵老树,随即踩着墙头上的砖瓦直奔一个黑色的影子而去!
影子欲要跳下墙去,吟风已径直甩出自己的短刀,但听耳边呼呼一阵风声,黑影亦拿出自己的兵器格挡。
「峨眉刺?」
吟风抬手接过回旋回来的弯刀,又是一跃,直接拦在黑影面前。
「秦姑娘?」
秦刚烈从阴影中走出来,一张娇俏的面庞满是委屈。
「我这才几天没回衔月宗啊,你们都把我忘了是不是!有了那个沈玉凝你们眼里就没我了是不是!我算是明白了!以前你们对我的好都是假的!」
「当然不是假的!」吟风笑道:「我们是看在宗主的面子上才对你好的!」
「你!」秦刚烈气到跺脚:「那你现在想干嘛!」
「我还没问秦姑娘想干嘛呢,大晚上的,您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我!」秦刚烈指着静思阁道:「宗主是不是在里面。」
「没错,宗主和夫人都在房中。」
秦刚烈捂着心口发出痛苦的哀嚎:「你能不能闭嘴,还有!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夫人夫人的叫上了!」
「人家本来就是夫人,刘家和孟家都认的人哪轮得到你来置喙!」
「我!」秦刚烈犹不解气,她又振振有词的说道:「我不管什么刘家还是孟家,除非他二人在我面前拜一次天地我才会相信!」
吟风但笑不语,秦刚烈又哭喊道:「他们不会真要拜天地吧!」
「没有,我就是觉得秦姑娘不像以前那样故作矫情,这么真性情起来也挺可爱的。」
「姑奶奶当然可爱,姑奶奶天下第一可爱,比那个沈玉凝可爱多了!」
「对对对!」吟风笑容加深:「秦姑娘天下第一可爱,但还是被一个没你可爱的女人比下去了,哎呀,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宗主他有眼无珠!」
吟风一脸震惊:「你竟敢这么说宗主?就不怕我去告状?」
「你!」秦刚烈瞬间没了底气:「你,你去告啊!你要是承认你是长舌妇你就去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