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临宵道:“沈盟主内力深厚,理应不惧冷热才对。”
“那……上屋顶也太不雅观,这毕竟是人家无垢山庄的地方。”
“无妨,江不沉看不见。”
“要不然……进屋里喝吧!还有酒菜!还有纪少侠,我把他叫醒了咱们一起喝!”
纪少侠:你礼貌吗?
沈玉凝可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要不叫她往屋顶上去,莫说去屋里,就是坐在地上她也无所谓的!
说着便拉着人要往屋里拽,谁知那孟临宵一手扣着酒坛,一手抓了她的手飞身而起。
脚尖在院中矮树上一个借力便跃到了对面的屋脊之上,吓的白禹险些冲上去却被吟风颂月二人急急拦下。
吟风道:“你家盟主都没拒绝,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废话,那是我家盟主拒绝不了好吗!
白禹吓的不行,唯恐盟主不会武功的事被人发现。
而与此同时屋脊之上,沈玉凝也吓的肝颤,若非在武林盟有多次要跳楼的经验,突然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她非得腿软不可!
稳住下盘,沈玉凝有些不确定道:“真,真在这里喝?”
“天地为席,邀月为伴,也算对饮三人。”
沈玉凝嘴角微抽:“看不出衔月宗主如此风雅。”
后者已自顾自的在屋脊坐下,沈玉凝只得一边试探着瓦片一边跟着坐下。
孟宗主从袖中拿出两只精致的镂花白玉盏,递给沈盟主一只。
沈玉凝端详着那好看的不像话的小杯子只想感慨一句——衔月宗果然有钱。
不过出口的话又成了奚落:“江湖中人都喜对坛豪饮,用这种小杯子喝酒既不痛快又显得太过小气!”
“那是你的江湖,不是我的。”
孟棠说完便举起酒坛往她的杯中倒酒,酒满而溢,洒在她的衣摆之上。
沈玉凝连忙起身,转了转腰身旋动衣摆将水珠甩了出去,紧接着用手随意拍打了两下。
随即坐下道:“孟宗主,你不喝?”
“孟宗主?”
她抬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莫不是也醉了?”
后者恍然一愣,定定看向面前之人,随即目光又落在她的衣摆之上。
“没事!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沈玉凝以为他是因为洒湿她的衣裳而愧疚,索性接过酒坛将他的酒盏倒满。
“孟宗主请。”
与他碰了一下,盟主十分豪迈的一饮而尽。
她虽吃了醒酒丹不惧喝醉,但这酒水对她来说着实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辛辣不说,还夹着一股酸涩的味道,这也让她搞不明白为何闯荡江湖就一定要喝酒,好像不喝酒就不好意思出去说自己是江湖中人。
她兀自想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见孟棠依旧举着酒盏不动不免有些纳闷:“孟宗主不喝?”
“不是……”
孟棠看她一眼,仰头将那盏中酒饮尽,喉结滚动,入口却是苦涩难当。
他要怎么说,他只是突然想起娇娇十分爱惜自己的群裳,冬日里惯穿的绒边石榴裙扫过石阶上的积雪,她便扶着他的手,转一转纤腰,那群裳便如花瓣一般绽开,白色的积雪扑簌簌的落下。
随即还要在裙上拍打两下,再走起路来就格外小心,唯恐弄脏失了她的矜娇。
“沈盟主有个妹妹?”
沈玉凝看他,略有些纳闷:“怎么?你也有妹妹?”
孟宗主摇头:“观盟主英姿不凡,想必令妹也是惊为天人。”
“还好还好,”被夸奖了的沈玉凝倒也十分谦虚:“也就倾国倾城而已。”
“不知可否见见令妹?”
“啊?”沈玉凝心道,莫不是吹牛吹大了?
“其实我妹在江湖上的风评一直不太好……孟宗主还是不见为妙。”
孟临宵却不以为意:“若江湖传言可信,那这世间便没什么可信的东西了。”
虽然您说的是实话,但……
“我妹不是江湖中人,也不喜与江湖结交,孟宗主还是不要强人所难的好。”
“若我非要见呢?”
“呵!”沈玉凝乐了:“那恐怕要让孟宗主失望了,沈某不才,忝居盟主之位,若连自家妹子都护不住,何谈整个武林?”
“说起来,此来江南武林虽见识过了各派武功,但还尚未请教武林盟主。”
男人说着便将酒水一饮而尽,随即站起身道:“还请盟主赐教。”
沈玉凝看他长身而立将身后的月光挡了个严严实实,却并不急着:“宗主,喝酒就喝酒,打什么架啊,再者说来,今日你我才在众人面前宣布合作,眼下大打出手若是被人看到岂不扰乱军心?要我说,还是好好喝酒吧!”
言罢又倒了盏酒给他,见他不动,索性拉着他的手拽了一把:“来呀!”
男人蹙眉看向她拉着自己的手,却见她又飞快缩了回去。
沈盟主大惊:“哎呀,我忘了,宗主怕疼,方才有没有弄疼你?”
“……”
“不过说起来,大老爷们怕疼还挺少见的啊,宗主你说我要是真把你打伤了,你……不会哭吧?”
嘴上说着关心的话却摆出一副喜闻乐见的表情,孟宗主一把将酒盏从她手上夺了过去一口喝完。
“若非你和令妹长得像,本宗主能容忍你到现在?”
“啊?我妹妹就这么讨人喜欢?”
沈玉凝尚未反应过来,那酒盏又再次被丢在手上:“倒酒!”
“好好好,倒酒倒酒!”
她乐呵呵的各自斟满,见他终于肯坐下了便笑着和他碰了一下。
“这就对了,喝了这酒,你我就是朋友了,更何况武林盟和衔月宗还要同去魔宫!”
孟棠蹙眉看向她道:“此番西去剿灭魔宫,不知盟主有几分把握?”
“那来江南抢夺武林至高绝学《先帝遗册》,宗主又有几分胜算?”
她笑盈盈的看着男人,却又不像是在说笑。
“我说过,我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绝世武功。”
“那我就不懂了,”沈玉凝靠近他,笑着打趣:“莫不是为了我妹妹?不过我可先说好了啊,就算我妹如何恨嫁,这嫁妆里可没什么《先帝遗册》,更何况现在书还丢了。”
男人亦向她逼近一分:“盟主,既是明白人,何必装糊涂?”
因二人离的太近,沈玉凝几乎能就着如水的月色数清他有几根长睫。
鬼使神差的,她竟忽而想到那晚在翠云楼,扇子一样浓密纤长的睫毛挠的她指腹里发痒。
院内,白禹盯着屋脊上的两个人有点着急,刚要上前却被吟风颂月挡了个结实。
“你们拦我做什么?你们看不到吗?俩人都要亲上了!”
吟风怒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好,反正我们盟主脸皮厚!亲你们宗主几口也不吃亏!”
“你!”
二人原本也没往这方面想,听白禹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心有余悸。
看了一眼屋脊上的二人,眼瞅着二人越靠越近,却是比自家宗主还要无所适从,只得背转过身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白禹急了:“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假装看不到就能真的没发生?”
二人二话不说,一人拉他一条胳膊直接强拖回房。
“喂!盟主!盟主!”
沈盟主疑惑的往院中看了一眼,又对孟宗主道:“什么声音?”
“没听到。”
“哦,”她又细细打量起孟宗主,慢慢伸手。
孟棠要躲:“做什么?”
“别动!”
她说着,从他发间拿下一个小东西:“没什么,虫子。”
但听‘哗啦’一声,衔月宗主竟是脚下一滑,数片瓦砾从房顶掉落下去,摔了个稀碎。
而他本人亦是脸色煞白的瞪大眼睛,若非沈玉凝一手死死拉着他,她十分怀疑这人要飞身逃离。
房内白禹听到动静要出去,却被吟风颂月死死拉紧。
“就当没看到,没听到!”
白禹要吐血了,敢情你们家宗主没有女扮男装!
而此时,女扮男装的沈盟主却对着孟宗主幸灾乐祸起来:“原来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虫子?在哪?”
后者晃晃自己捏紧的拳头:“在这啊,孟宗主?”
孟棠盯着她那拳头如临大敌:“你!你要做什么!”
“我也是突然想起来,小包子说你怕疼怕冷怕虫子,既然怕疼已经得到了验证,不妨让本盟主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怕虫子!”
话音落,她捏着拳头便扑了上去。
孟宗主大惊失色,尚未将人推开,那人已一把将他按在身下,捏紧的拳头亦探入他的领口!
他瞬间像被点了穴位一般动弹不得,甚至唯恐一个呼吸就惊动那只虫子。
而比虫子更可怕的则是此刻沈玉凝得意非凡的笑脸:“哎呀呀,堂堂衔月宗主真的怕虫子啊!你说,若我此刻将手松开,这虫子会去哪里呢?这儿?”
言罢用手按了按他胸膛的某个位置,甚至还得意的抬了抬双眉:“要不然,这儿?”
“沈玉龙!”
“我听着呢,孟宗主。”
“你最好像个盟主的样子,若你对我有何不满直接比过就是!何必行此龌龊之举,简直败坏武林之风!”
“我做什么了就败坏武林之风?孟宗主莫不是要将我今日之举昭告天下?说我沈玉龙拿了只虫子扔到你身上?所作所为简直丧尽天良,道德败坏!一定要让天下英雄狠狠唾骂一番!”
“你!”孟棠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躺在瓦片上,绷紧了额角的青筋,咬牙切齿道:“赶紧,给我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