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不大,漫步在这江南小城欣赏雨景也别有一番滋味。
秦刚烈走在前头,身姿袅娜,长发飘飘,葱绿的榴裙行走间飘飘欲风。
好一幅江南美人出行图啊……
就在沈玉凝要挖空心思赞美之时,便见这秦刚烈转过头来,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孟临宵。
随即又含羞带怯的将头转了回去,十分唯美,并不拖泥带水。
“额……”沈玉凝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小包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秦姑姑又来这一套……”
所以,连个孩子都看出来的刻意,孟宗主能上钩吗?
小心看了一眼孟棠,谁知这孟宗主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对,沈玉凝只觉得后背一麻,她淡定一下笑,故作无事的将头转了回来。
二人并肩打一把伞,还抱着个孩子什么的……
沈玉凝啊沈玉凝!难道你真的要去衔月宗当替身了吗!
你身为武林盟主的骨气呢!
“啊!那个卖书老伯好可怜!”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小包子塞进孟棠怀中,随即向街边一个卖书的老头跑去。
“盟主!”白禹连忙跟上,也十分配合的将伞打在她的头上。
离开这个危险的男人沈盟主松了口气。
但做戏要做全套,她一边帮那卖书的老头收拾书摊一边说道:“您怎么不早点收拾啊,书可不比别的东西,若是泡了水,那可就不好卖了!”
老头也连忙应是,颤巍巍的将书一本一本往箱子里放:“这,这人老了,手脚不利索了,就指望着卖书挣几文钱啦,要是湿了,可怎么办呦!”
说着就更着急,一着急就手就抖的更厉害,一手抖,那书可不就得湿!
封侯城的百姓过的都不富裕,这些书一本也就两三文,一天也未必能卖出一本,着实可怜。
“这几本我要了!”她将剩下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几本塞给白禹,又掏出小包子的荷包:“多少钱?”
“使不得使不得,”那老头连忙摆手:“贵人帮忙收拾小人就已感激不尽了,哪还能让贵人破费!”
“不破费!对我来说这几个小钱兴许只能喝杯茶水,但对您来说,也许能填饱全家的肚子,您说吧,多少钱?”
“六十六两!”
“……”
沈玉凝脸色一沉:“你蒙我呢?”
“不敢不敢,这可都是刚上市的新书啊!”老头随即变脸道:“贵人不会连杯茶钱都不舍得给吧!那您还说什么大话啊?害小人白高兴一场!”
于是,沈盟主含泪掏空了小包子的荷包,并和白禹抱着一堆书,无精打采的回到了孟宗主的身边。
孟宗主道:“盟主怎么一脸不高兴?”
沈玉凝干笑:“宗主说的对,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后者低笑出声,却被沈盟主狠狠瞪了一眼。
众人刚回到客栈外面便下起了瓢泼大雨,沈玉凝抱着厚厚一摞书回房,心情像这天气一样泪流满面。
今天她就不该出去,花了那么多银子可怎么赔给小包子啊。
要不,就做一次他的后娘?
摇摇头,飞快将这个危险的想法甩出去,沈盟主颤巍巍喝了口茶。
随手翻开一本书,果然是新书,还带着油墨的馨香。
但刚看了两页,她犹豫了一下,又翻到书封看了看书名《武林大会全记》。
看书名以为是一本记述武林大会众人争夺《先帝遗册》时风采卓绝的书籍,就算没有风采,记录鸣金台踩踏事件,《先帝遗册》消失事件也不是不行。
可为何这字里行间都是她沈盟主和孟宗主?
[临宵公子自君北而来,行了整整一月有余,这一路上虽也有疲态烦忧,亦有对未知的恐惧,但一想到即将与武林盟主沈玉龙会面,临宵公子便如食金丹,精神百倍,腰腿康健,如龙似虎!]
呵!且不说这写书的人怎么这么了解孟棠,单是那能使人如龙似虎的金丹就真的存在吗?
要是有,请给她来一百颗好吗!
结果翻到下一页的时候:
[水镜城将在五月十八拍卖龙虎金丹,吃一颗功力大增,吃两颗来去如风,吃三颗能让人到处逞威风!龙虎金丹,错过等一年!]
还真是卖金丹的啊!
沈玉凝张口结舌,继续去翻。
好在后面终于讲武林大会了,她松了口气,现在看来,六十六两,起码有六两没白花。
[这武林盟主沈玉龙本是江湖盟主,如切如磋大好男儿,但与衔月宗主并肩而立,到底稍逊一筹!]
呸!言不符实!
六十六两都白花了!
[江湖虽分南北,但江湖人不分,衔月宗众人与武林英豪相谈甚欢,推杯换盏间皆将目光睇向自家盟主和自家宗主。不知谁说了一句:若南北武林合并便是喜上加喜!武林盟主一听,直呼此话甚妙!就是不知衔月宗主作何感想?]
[衔月宗主则答:若盟主能赢得在下,自愿将衔月宗拱手奉上!]
于是后面大半本书都在描述沈玉龙和这孟临宵在无垢山庄大战了七天七夜,鸣金台上在打,他们私底下也在打,打的都没时间看鸣金台的比武了。
这才让无垢山庄的江啸谷使卑劣手段赢得了《先帝遗册》,不过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好吗!这都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
人家作者说了,真正重要的是,七天七夜,二人楞是没分出胜负,飞沙走石日月无光,两人的内力太过雄厚,还爆破了无垢山庄的数间房屋!
谢谢,那是大慈大悲宫偷《先帝遗册》的时候烧的好吗。
沈玉凝飞快往后翻了两页,越过了二人打斗的场面直接看大结局。
[最终,因衔月宗主孟临宵受不了七天没换衣裳而露出破绽,盟主沈玉龙就此得胜!]
沈玉凝摸摸下巴,别说,这人还挺了解孟棠的啊。
后面就开始写两人如何把酒言欢,觥筹交错。
孟宗主也愿赌服输,十分大度的同意了南北江湖合并,并认沈盟主做爹。
“噗——!”
沈玉凝看完最后一行字,颤巍巍将那书放了回去,文不对题!骗子!
她深吸一口,又打开第二本《江湖新记》。
这本应该是类似千言客所写的《江湖风评志》吧。
下雨天什么也不能做,看看江湖的小道消息也不错,可以让她这位沈盟主更好的了解江湖。
可当沈玉凝在第一页看到沈玉龙和孟临宵的名字后,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目十行的看了一半,她总结出这本书的主要内容:
沈玉龙对衔月宗心生向往,但因身为盟主心高气傲,所以以举办武林大会之名请衔月宗来江南一叙。没想到二人相见恨晚,促膝长谈七天七夜,最终沈盟主大度而又友好的决定,认孟宗主的儿子当孙子。
这不还是给孟棠当爹吗!
沈玉凝摔了书,又接二连三的翻了几本。
虽然内容不尽相同,但大多都是以记述在无垢山庄那几日,武林盟主和衔月宗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主要内容。
书中大胆回忆了武林大会的主要内容,创新解读了南北武林人士对合并一统的呼唤,为塑造更多更强更不切实际的幻想提供了主要支撑力。
在看完这几本书后,沈玉凝觉得自己不光亏了六十六两,那简直是亏了六百六十两!
这些书既然是写她和孟临宵的,那卖出去也应该有她的一份才对!
正兀自生闷气,房门被敲响,沈玉凝没好气道:“谁?”
“嘿,盟主,我,罗衣,不知盟主可否一见?”
沈玉凝愣了愣,罗衣?
她竟然摸到客栈里来了?
“你……进来吧。”
她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捏上了袖箭的机关,白禹就在隔壁,倒也不怕什么。
罗城主推门而入的时候沈玉凝已经准备好了得体的微笑:“城主怎么有空来此?”
“这不是想盟主了吗!”
额……这种人让人掉鸡皮疙瘩的话请不要说了好吗……
沈玉凝继续干笑:“是吗,城主请坐。”
罗衣这次是一个人来的,穿着一身富贵锦绣,又长得清秀俊俏,瞧着不像个城主,反而像谁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罗衣坐下便四处打量:“盟主就住在这种地方啊?这也太委屈盟主了吧?不如到我城主府上暂住?也好叫我尽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招待盟主和宗主。”
沈玉凝意味深长道:“说招待我是假的,招待孟宗主才是真的吧?”
“哈哈哈,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盟主的火眼金睛啊!”
他唰拉一把打开自己的折扇,掩嘴偷笑。
沈玉凝也十分客气的回以一笑:“不知罗城主找本盟主所为何事?”
“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让盟主牵个线,让在下和孟宗主能说上几句话就行!”
言罢还从袖中拿出一只锦盒,往沈玉凝面前推了推。
那盒子十分好看,一看里头的东西就价值不菲,沈玉凝有点心动了。
“这是……”
“一点小玩意儿,上个月在水镜城黑市,在下以五千两白银拍的一颗‘一梦丹’!”
“额……”
沈玉凝承认,若非早上已经听秦刚烈说过这‘一梦丹’的水有多深,她这会儿一定给这位罗城主表演一个‘双目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