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魏龙苟一阵哽咽,眼眶红成一片,嘴唇哆嗦不止:「盟,盟主,我是好人啊!我打小就胆小的时候连只鸡都不敢杀!我娘要是知道我如今落草为寇她得多伤心啊!她一定会后悔生了我的孽障!呜呜呜!」
「孽障不哭,摸摸。」
魏龙苟哽咽,一脸委屈的将头伸到沈玉凝手下:「可老子就算当了山贼,也,也从没杀过无辜百姓,只抢那些贪官污吏!看到樵夫砍柴太多老子还借平板车给他!我,我炫耀了吗!我什么也没炫耀啊!」
「是是是!」沈玉凝又心疼的摸摸他的脑袋,沉重叹息:「懂,我都懂!」
李二奎也跟着叹道:「既然盟主都知道了,那索性就直说了吧!咱们寨子里的兄弟也都是穷苦出身,还有许多和老石一样原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可就算名门正派又怎样,就算有祖传剑法祖传刀法又如何!世道逼人死啊盟主!若非走投无路谁也不愿做刀尖舔血的买卖!您说是不是!」
「那……要不要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喂了狗狠狠擦了把眼泪,吸溜着鼻涕:「给,给什么机会!」
「以前是你们没的选择,现在有的选了,想不想做个好人?做个人上人?做个成功的人!」
「老子他妈倒是想啊!可你问问那狗皇帝!叫不叫老子做好人!」
说着又开始猛男落泪,还狠狠擤了把鼻涕,简直十分委屈!
「问什么皇帝啊,眼下战乱频生,百姓流离还不都是拜那皇帝所赐!我且问你,这样一个长夜难明的世道你我难道真要束手旁观?」
喂了狗一脸茫然的眨眨眼:「怎,怎么说到了世道?」
「喂寨主!」沈玉凝又重重在他肩上拍了拍:「都到这份上了,难道你还要带着这些兄弟们守着这深山老林躲躲藏藏以吃南瓜度日?」
「呕~老子再也不,不吃了!」
「那就站出来!做男人应该做的事!你不站我不站,你指望谁站?指望那些朱门绣户里的贪官污吏?还是趁着乱世大发横财的豪绅巨富?还是那些个被官府欺凌被乡绅压迫的残喘百姓?你要站出来啊!你是喂了狗!你是一寨之主!你身高八尺龙睛虎目!你武功高强嫉恶如仇!你还人缘好!有魄力有文化!你——」
「我,我不识字……」
「不识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一颗扶危济困拯救天下黎民的大爱之心!若说神医墨阁悬壶济世救的是人命,那你喂了狗救的就是苍生啊!」
「啊?」魏龙苟整个人被她说的精神抖擞两眼放光:「我,我真的可以吗!」
「可以!」沈玉凝又重重在他肩上拍了一把,看向李二奎和老石,激情澎湃溢于言表:「不光你可以!你们都可以!来!大声告诉我!你们可不可以!」
「可以!」
「大点声!」
「我可以!!!」
整齐划一豪情万丈!燃起来了啊!
沈玉凝趁热打铁:「那就听……」
「寨主!人来了!」前方小喽啰又飞奔回来报信。
刚打上鸡血的几个人又迅速将头缩回瞭望台后,简直十分默契。
「盟主要说什么?」魏龙苟低声问她。
沈玉凝指指前边,小声道:「先看看来的是谁。」
猛虎寨地势高,瞭望台更要高上一层,因而能将下方上山的小路看的清清楚楚,也能在敌人到来之前或逃或战提前做好准备。
「怎么就这几个人?」李二奎不屑:「还以为跟纪辛元一样,每次来都带着一群人。」
沈玉凝看他:「纪辛元经常来?」
「来过几次,也打过几次,等他一走
我们就换地方,这是新地方,他还没找到。」
沈玉凝纳闷:「不对啊,纪辛元来过几次都没把你们一锅端了?他武功可是很高的啊!」
「少阳派如今也不行了,能打的就他一个,不过我们有老石啊!」李二奎在老石肩上拍了拍。
老石摇头:「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魏龙苟道:「不是对手没关系,大不了挟持几个寨子里的小孩,纪辛元自然会退让。」
「……」
果然,专业的人还是得干专业的事儿!
李二奎又道:「可这几个人是来做什么的?也是来游山玩水的?」
沈玉凝道:「来打你们的,而且你们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魏龙苟问:「不会是纪辛元找的帮手吧!」
沈玉凝摇头,随即问他:「有粪吗?」
「啥?」
「粪!马粪牛粪甚至是人粪都行!」
于是没一会,在猛虎寨的门口小路上立刻堆满了各种粪便,猪马牛羊,堪称焚山。
不止路上,连树上,篱笆上,寨子的大门上都堆满了粪便,那苍蝇蚊虫更是遮天蔽日一般嗡嗡作响。
沈玉凝用树叶堵着鼻子,瓮声说道:「怎么样,他们不敢过来了吧。」
还真是,那几个已经走到寨门前的江湖人还真就远远停下不再靠近。
「高啊盟主!这招叫什么?」李二奎兴致勃勃:「我想想啊!是不是叫围魏救赵!」
「不是,主要是那个人,怕臭,爱干净。」
「……」
李二奎不信:「就因为臭?」
「不然呢?」她指了指远处站在树荫下的那群人:「那个,最高的,不是穿着白衣服吗!」
「原来如此,一看就十分爱干净!」
喂了狗却道:「不对啊,既是高手,用轻功飞过来就是!」
沈玉凝又把树叶往鼻孔里塞了塞:「他不会飞过来的。」
「为何?」
「他怕虫子。」
「……」
地上都是粪便,空中又都是苍蝇蚊子,那苍蝇一个足足有指甲盖那么大,她就不信孟临宵他会用轻功飞过来!
李二奎不太确定:「盟主这识人之术实在是高!不如也教教我们?」
沈玉凝勾勾手,众人连忙将耳朵贴过去,她道:「其实也没什么技巧,因为我认识他。」
「……」
沈玉凝又道:「想不想捞点银子?」
「他们有钱?」
「那你这不废话吗!别看他没有穿金戴银,但人家穿的可是白衣,白衣你们懂吗?」
「懂,爱干净!」
沈玉凝又白了他一眼:「那你为什么穿着青衣!」
李二奎道:「上个月抢了一队运送布料的镖局,谁知道他们只有青布!」
沈盟主措手不及:统一着装的谜题就这么被解开了?
老石却道:「白衣不耐脏,行走江湖很少有人会穿白衣,哪怕什么都不做,每日风吹沙石一天下来也会变脏,这人干净体面,一看就是有足够的银子让他每天都换。一个他不算,他身边还有两位白衣少年,三个人的花销……」
山贼们的眼睛都亮了啊!
沈玉凝对老石道:「石…容容?麻烦您把小包子带过来!」
老石顿了顿,随即快步而去,不一会就把小包子扛在肩上带了过来。
沈玉凝一言难尽的看着这个身上沾着黑灰泥巴,小手还挂满泥浆的小包子,不得不在心里自我安慰:虽然脏……但起码孟棠不知道这
事儿跟我有关!
放心了。
「门主,弟子给您把手擦干净。」老石单膝跪在小包子面前,拿着他的小手往自己身上蹭,眼都不眨一下。
小包子不解:「叔叔?我们要走了吗?」
「暂时不走。」沈玉凝一边看着孟棠一行人一边对魏龙苟说道:「喂寨主,眼下有两条路摆在您面前,一是弃暗投明,并入我武林盟麾下,从此不做烧杀抢掠有违王法道义之事!我武林盟虽立身江湖不参与家国纷争,但这样的世道还分什么朝堂江湖!只要我沈玉龙还活着,且不说会不会为你们博个好名声让百姓叫你们一声大侠,但为你们寻一条自救之路总不是问题!」
她说的诚恳,眼底映着日光,晶亮闪烁,给人一种十分安定的安全感。
「好!」魏龙苟咬牙应道:「我选第一条路!」
李二奎忙道:「寨主,先听听盟主的第二条路是什么再选不迟。」
沈玉凝从旁边抽过来一条麻绳往小包子身上缠:「这第二条路就是让衔月宗主孟临宵杀过来把你们一锅端了,谁叫你们绑架了他的儿子。」
小包子被麻绳缠了数圈,漆黑的眼底泪光闪烁:「我以为你们是好人……」
「……」
「我们是好人啊!!!」李二奎反应过来吓的魂飞魄散,忙不迭要去解绳子:「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绑架衔月宗少主啊!没有!没有!没有的事!!!」
喂了狗也哭丧着脸道:「盟主,不绑了吧,老子不是已经选了第一条了吗!」
沈玉凝叹了口气:「选了第一条也不行,我只想着让你们并入武林盟,却没为你们眼下着想。如今我要西去伐魔,顾不上你们,不让你们拦路抢劫,你们吃什么啊?本盟主临走之前总要先为你们弄点口粮。」
「南瓜!南瓜!我吃南瓜!」喂了狗豁出去了,面如菜色不停干呕。
「放心,衔月宗有钱!」
言罢直接将捆结实的小包子抱上了瞭望台,随即对远处的孟临宵吼道:「孟宗主!救命啊!我和小包子被这伙山贼抓住啦!不给银子就撕票啦——真的啊——!」
魏龙苟和李二奎吓的肝颤儿,而远处树下的临宵公子眉头紧蹙,听闻此言亦是觉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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