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熙推了皇帝,连忙追出了宫城,脚跟脚地跟着宋清正,「岳父。」
宋清正眉毛立了起来,对沈自熙没什么好脸色,「你胡乱喊什么!」
沈自熙自知理亏,更不敢与老泰山起争执,姿态放得极低,「我与娇娇成了婚,理应叫您一声岳父。」
「休要再提!」宋清正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越说越来火,「无媒无聘,我的女儿才不会就这么嫁给你。」
沈自熙哑然。
宋清正甩袖离开,走了两补还不忘扭头让沈自熙不许上门来。
这几日忙着处理太后和朝政之事,沈自熙几乎是住在了宫里,今天好不容易忙完才发现,宋觅娇已经被宋清正接了回去。
沈自熙叹了口气,也跟着出了宫。
自然,虽说宋清正不许他上门,但他是不可能乖乖听话的。
尚书府还在修葺,宋觅娇一家人如今正住在玉家在金陵的宅子里。
宋清正前脚刚回去,沈自熙后脚就登了门,不出意外地吃了个闭门羹。
沈自熙看了眼紧闭的大门,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没被这么对待过。
但为了妻儿,总得想办法讨老丈人欢心,自是没有遇到点问题就往后撤的道理。
沈自熙都打算厚着脸皮坐在门口等了,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姑爷……姑爷!」
他扭头一瞧,竟是水冬。
沈自熙喜出望外,忙上前,「娇娇可有什么不舒服的?这儿她住得惯吗?可想我了?」
上来就是一连串的追问,问得水冬都不知道该回答什么。隔了好一会儿才左顾右盼的,又压低了声音通风报信,「姑爷,不对……沈、沈公子?」
沈自熙脸色一垮,「公子什么公子!叫姑爷!」
水冬缩了缩脖子,「老爷说了哪怕小姐现在已怀有身孕也没事,宋家养得起小姐一辈子……就算小姐再也不嫁人,也不可能让小姐无媒无聘地跟着您。」
沈自熙对自己这位老丈人颇有些无奈,软的不吃硬来不行。
可他辛苦经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解决了这些事情得了空闲,怎么扭头一看,自个儿家被人偷了,偏偏这人他还得罪不得。
沈自熙头大如斗,他摁了摁眉心,「给夫人说,我今晚来找她。」
水冬一惊,「姑爷,您这不是登徒子吗?!」
「胡说八道,我见自家娘子算什么登徒浪子。」
堂堂天子胞弟,平乱头号功臣,为了跟自家娘子见一面,竟然要半夜爬墙,传出去都没人信。
入夜,金陵城格外热闹,街道上车水马龙,路两旁的酒肆茶楼打着灯笼,一副盛世乐景。
离主街不远的玉家宅院相对安静,谁也没注意到一袭黑影攀上玉家墙头,一跃而进。
这宅院实在不小,好在水冬白天大概说了说方向,沈自熙也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宋觅娇的院子。
好几日没见,沈自熙想得厉害。
「水冬说你今夜要来,我本以为是玩笑话,你这人怎得如此孟浪!」
宋清正官复原职后,一方面觉得愧对一双儿女,一方面又想到女儿现在是双身子的人,每日饮食小心又小心。
才几日没见,宋觅娇的脸就圆润了些,被暖色的灯光一熏,越发显得人莹白如玉。
好不容易见了面,沈自熙不等宋觅娇再说话就忙把人抱在怀里,「孟浪就孟浪吧,谁叫宋大人刚直不阿,不肯认我这个女婿。」
夫妻俩之前一直分隔两地,前几天见面也是在宫城,一片混乱的情况下。
算下来也是许久未见了,宋觅娇自然也是想的。
她的头贴在沈自熙胸前,听到他的话,忍不住道:「爹爹生气也正常,在他看来,我的确是受了委屈,他一向又疼我。」.
沈自熙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我怎会不知道,所以早早也做好了被岳父刁难的准备。」
「若是能叫他解气,我怎么着都行。」
「来,让我看看。」沈自熙捧着宋觅娇的下巴,仔细端详着。
宋觅娇今晨才在铜镜里瞧见自己日渐丰腴的脸,被沈自熙这么一看,睫毛颤了颤,「是不是长胖了些。」
沈自熙亲了亲她的额头,语气温柔,「辛苦你了。」
「女子怀胎本就不易,你怀着孩子还四处奔波,跟我经历了这么多事。若我是岳父,只怕我连砍了那小子的心都有了。」
宋觅娇被他逗笑,又见沈自熙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好奇道:「这是什么?」
「叫步长命研制的,说是擦了能防止孕后期身上长纹,你若不好意思让我给你擦,就叫水冬来。」
「你爱美,我不想你不开心。」
沈自熙从前话不多,如今哄起人来驾轻就熟,听得宋觅娇心里暖呼呼的。
但有句话在宋觅娇心里憋了好久,她总是要问的。
「沈自熙。」宋觅娇突然连名带姓地叫他,「你的身份……」
他早知道宋觅娇会问,也没打算隐瞒。
沈自熙压低了声音,第一次在人前提起此事,「我很早就知道,我不是沈崇的亲子。」
「你还记得三婶婶吗?」
宋觅娇一下子就想起那位出身沧州周氏的三婶婶。
「当年那位医女曾在周氏学医,与三婶婶相识数年。那医女因放不下当年的稚子,曾暗中登门来访,正好被三婶婶看到。三婶婶是聪慧之人,三言两语便探出此事不对。二人交谈时被我偶然听到。」
所以……她才会在自己和沈自熙被梁氏刁难之时伸出援手。
「后来便是陛下找到我……」
期间曲折不堪说,沈自熙从镇国公府三少爷到虎跑营见不得光的主事人,尝过的辛酸痛苦也已经成了往事。
到了今日,对于所谓的皇族身份更是没了所谓。
沈自熙轻笑着,一双眼睛里只有宋觅娇的身影,「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是镇国公府的病秧子三郎也好,皇帝的胞弟也罢。我始终只是你的夫君,是我们孩子的爹爹。」
宋觅娇有些心疼地握住他的手,「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