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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第四十五章至第五十三章是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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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陈永平篇
公安局,四楼,靠近楼梯口的办公室,装财科,也就是财务室,每个月的这一天,头顶微秃的老王都会将一大叠打印纸放到沙发旁的茶几上,那是每月全局每个人的工资单,放在那,就是方便每个人进来查阅,而现在坐在沙发上的就是陈永平。
“要是能再多点就好了。”陈永平看着工资单上的数字对老王说。
“废话,哪个不想再多一点,我也想再多一点,要不把你那份贡献给我得了,反正你一个人也用不着那么多,哪象我这样拖家带口的。”老王笑骂。
“得,当我没说,我才说一句,你连一家老小都搬出来了。”
“我先走了。”陈永平放下工资单快步离开装财科,边走边看手上的报告,这是今天早晨接到的案子,等下要给局长做个汇报。
案子有些麻烦,是一起人命案,人命案也分很多种,并不是所有的人命案都很麻烦,有的就很简单,甚至只要做个记录就可以。
就比如说乡下派出所经常有这样的报告上来,每年从河的上游都会冲下来许多尸体,很多都无人认领,也不知尸体的身份,更没人报案,理所当然不会在这上面浪费警力,于是每年都有大量这样的案子成为死案。
而今天这个死者却是小有名气,自然不能敷衍了事。
所以局里接到报案后,一大堆人一大堆车都出动了,其实也不需要这么多人,都是做给媒体看的,说明局里有多重视这件案子,就连难得一见的局长都特地到了现场,而比我们更早到达现场的居然是媒体,这肯定归功于有奖新闻热线。
死者游扬,男,三十一岁,省艺术学校音乐老师,有名的小提琴家,正值事业的黄金时间,今天一大早,被人发现死在房里,初步鉴定死于他杀,死亡时间十一个小时,也就是说,是昨天傍晚被杀。
凶手是用一根极细小的线将其勒死,而尸体旁有一把琴,琴上少了一根琴弦,再分析伤口的纹理,进行比对,断定作案凶器就是琴弦,但是这琴弦似乎被凶手带离了现场。
在对房间的指纹取证过程中遇到了困难,由于游扬所在的房间大部份时间是公共的练功房,所以到处都是指纹和脚印,就连细小的发丝也多的数不清,原本希望在他私人琴上找到其他人的指纹,但是经过详细检查,琴上有擦拭过的痕迹。
学校的保安,大楼管理员,扫地的大妈,游扬的同事,学生,领导,校长,朋友……一个一个的都要请他们协助调查,搞清楚昨天有什么人出入学校,他和什么人接触过,游扬平常的人际关系如何,对于开动了的警察机器来说,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且这个时间也不会很久,一个下午报告就会出来。
只是可惜教学楼里没有装上摄像头,否则很容易知道是谁在昨天傍晚进了那房间。
转个弯就是局长办公室,在里面坐了一会,陈永平就出来了,和往常一样,局长叮嘱要认真负责的做好工作,还受害者一个公道,语言组织上是无可挑剔,语气是语重心长,语调更是抑扬顿挫。
然后要成立专案小组,当然小组的组长就是局长,而陈永平就是副组长,组长的工作是监督,副组长的工作就是跑腿,这是陈永平对正副组长的理解。
对于凶杀案,陈永平几乎都麻木了,就算局长说的天花乱坠,对他来说还是一样,长年的侦破工作,他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一般的凶杀案主要就是从情仇财色这四个原因来调查,绝大部分的凶杀都是因为小小的矛盾而引起的,甚至是因为一句脏话就可以引起他人的杀意,眼前的案子也不例外,所以在拿到报告后,陈永平第一个看的就是死者的人际关系。
陈永平一只手拿着报告,另外一只手敲着桌面对边上的警员说:“有没漏掉什么?怎么这人的评语这么好,最近几个月都没发生口角之类的事?”
“基本上没有,相关的同事,学生都问过。”警员回答,“他在同事里的口碑不错,属于那种埋首艺术,待人彬彬有礼的那中,而学生也是很喜欢他,说他充满才华,对音乐热情洋溢,上他的课程,全部人都很高兴,也没听说他打骂过学生,就连脏话,所有调查的人都,从来没听过他说一句脏话。”
“难得。”陈永平从嘴巴里挤出了两个字,“他妈的,你说人要是经常说脏话多好,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多大方便。”
“哈哈,人家是艺术家,和我们这种粗鲁人不一样,要是陈队你站在一群美女面前,张口就是,他妈的,你就不怕把美女都教坏了?”
“要是我上讲台,那是教导她们生活的真谛,告诉他们只有说脏话的男人才是有本事的男人。”
“哈哈。”
“不过这人也挺有本事的,可惜了。”陈永平看着游扬的日记。
游扬出生在贫困家庭,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是家中老大,他五岁那年,母亲因为生妹妹难产,母亲死了,妹妹活了下来,有人说其实他母亲是用自己的命把女儿换了回来,所以家人对妹妹格外疼惜。
可是因为母亲的过世,原本贫困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妹妹的哺乳成了最大的问题,没钱买牛奶,父亲抱着妹妹四处向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讨要奶水,小游扬和弟弟就跟在父亲身后,幸亏是在农村,村子里的人都很朴实,大家都是乡里乡亲,只要见到父亲抱着妹妹出现,女人都会笑着接过孩子,转身解开衣襟,父亲是不好意思的连声称谢,小游扬和弟弟却好奇的凑上前去,正想看个究竟,被父亲一把拉了回来。
等到妹妹再大一点的时候,父亲再也不好意思向别人讨要奶水,于是煮米汤成了小游扬每天的工作。
米汤不能煮的太浓,太浓吃不下,妹妹会吐出来,也不能煮的太稀,太稀吃不饱,而且还经常撒尿,只有那种有些稠的米汤才是最好的。
煮米汤是日常工作,喂妹妹也是理所当然,特别是当父亲出门做工的时候,小游扬都会拿出妹妹专用的汤勺,那是不锈钢做的小汤勺,和其他人用的陶瓷汤勺不一样,是父亲特地买回来的,弟弟想要用,都被游扬打了回去。
游扬是七岁上小学,十三岁上初中,当游扬上高中的时候,碰到了他的启蒙老师,教导他学音乐,并且显示出惊人的天赋,等到游扬高中毕业的时候,为了支持大哥上音乐学校,弟弟放弃了学业,开始和父亲一道出门打工,为此,游扬第一次痛哭出来,弟弟却说,其实我挺讨厌读书的,现在可轻松了。
即使如此,游扬也深知昂贵的学费不是自己家可以出负担的起的,可是等到快开学的时候,游扬惊讶的看着父亲递来的一个存折,上面的数字正好比学费多一点,游扬疑惑的看着父亲和弟弟,父亲说:“运气好,多赚了些,正好够你交学费,生活费我和你弟会想办法。”说完,父亲和弟弟两人相视一笑,只是那脸色有些苍白。
后来游扬才知道,其实两人赚的钱是不够的,为了补上差额,年老的父亲和刚满十八岁的弟弟,在三个月内各卖了六次血,这是名副其实的血汗钱。
得知真相的游扬,在学校里更加努力,因为每一个进入学校的孩子,都是从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音乐,而他算是半路出家,原本就比别人差了一大截,要是再不努力,埋没了自己的天赋事小,辜负家人的一片期望事大。
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游扬在课余的时候,在餐吧里找了一份拉琴的工作,可是就在此时,家中传来了噩耗。
由于高强度的工作,弟弟一个不留神,从高处落下,双脚摔断了,在电话中妹妹哭泣的声音说连白色的骨头都从小腿处露了出来,最让人心急的是,人现在躺在医院里,可是家里没钱了,医生只做了急救包扎,要等钱到才给治疗,不知道该怎么办。
游扬一听,心急如焚,象发了疯一样四处借钱,可是对于音乐学校中游扬这种贫苦出生的另类,本来就被许多富家子弟看不起,更别说是借钱给他,都担心借钱给他,以他家的条件,什么时候能还,所以一时半会只筹到了一点,根本不够用,就在这个时候,游扬在外面拉琴时认识的一个客人帮助了他,借了他一大笔钱,让他渡过了难关,这个人是第二个让游扬感激一辈子的人,他的名字叫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