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只有些微悄言细语的美人闺房中,一下安静了片刻,然后“呼啦”一声。藏着的五十几人瞬间就从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连带着马桶倒地、衣柜翻到等等声音,还有原先闷憋着的咳嗽此时也放肆的大咳起来,阎老虎和两个精壮大汉从床底下钻出时,连床脚都被撞断了一根。阎老虎拍着头上的蛛网灰尘说:“我就知道这事有蹊跷,哪有来掳人还带先写封信的?都他吗中了调虎离山了!”正说着,朱县官连滚带爬冲了进来:“各位!快回县衙!守护银库要紧,勿要中了贼人调虎离山之计!这银库要是守护不住,这里各位都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这调虎离山计大家伙早就中了,说什么也没用,还是赶紧回县衙看看去吧,就只怕等我们到时,银库早被搬空了。于是一众捕快衙役手忙脚乱地挤门钻窗爬墙冲出闺房向县衙奔去。当时大家伙怕我伪装不够而被淫贼识破,用被子把我裹的严严实实,这刻心慌意乱之下,我竟一时挣脱不出。等我好容易站在塌了半边的香榻之前时,屋里众人竟已跑了个干净,唯有一梁上君子在大呼:“谁递把梯子来,让我下去!”
我当然没理会那位在大梁上乘凉的先生,连大红鸳鸯水袖服都没来得及脱去,一提轻功草上飞从窗子里钻了出去,也向着县衙狂奔而去。我倒不是一心要守护银库,就只怕盗贼们搬银子时不小心掉落了几锭,我要急忙赶去捡垃圾去也!听说这银库里的官银可都是五十两一锭的大元宝啊,我只要捡上二十锭就能和那华山派的岳不群先生会面啦。到时候我练了紫霞功独孤九剑,把岳不群废了自任掌门,笑傲江湖多么美妙,还没等我幻想到就任武林盟主时,县衙大院已然在望。
此时县衙七进大院全部灯火通明,远远望去人影憧憧,呼喝尖叫声不绝于耳。看来这贼人还没离开,我毫不迟疑,提运轻功遇墙*,向着县衙第三进银库所在直线冲去。须臾我到了银库大门前不由大失所望,倒不是银锭全被搬空了,而是我看见银库大门完好无损,仍然象那处子的双腿间一般紧闭如初。定眼看去,那大门的铜锁上坑坑洼洼,还有无数的细小裂缝密布其上。看来这来的盗贼很不专业,连把锁都没弄开!我心里怒其不争,虚火上升。再看门前密密麻麻围了百来人,阎老虎等赫然就在其中。中间被围的盗贼一身黑衣,黑巾蒙面只露一双眼睛爆出凶光,手提一把斩马刀,刃面凹凸有痕宛如锯齿。盗贼身边还散落躺着七八人,有的在呻吟呼救,地面上星星点点的黑斑,显然那是血迹。我此时只恨这盗贼竟没得手,大呼一声:“我来了!”提腰刀向前冲去。
阎老虎等见我忽然勇猛如此,闪开人缝让我与那盗贼交手。其实冲到那黑衣盗贼之前我就已然后悔不迭,我连基础刀法都没修炼过,也来凑什么热闹嘛。硬着头皮,我向盗贼当头一刀砍去,不想原先提在手中的服饰下摆此时已经放下,正好一脚踩中,身形一个踉跄,就象是举刀要将那盗贼拥抱。盗贼也看不出我用的什么招式,斩马刀一架一绞,我的腰刀就已脱手飞出。盗贼再举步让开我热情的拥抱,单脚一踹,我顿时成了滚地葫芦。盗贼倒没再向我顺手劈一刀,见人群铁壁中让开我的缝隙尚未合拢,运起轻功闪出人缝,再一跃上了围墙,喊一声:“爷爷去也!”跳下围墙不见了影。
百来号人鸦雀无声,目瞪口呆看着我。我身穿鸳鸯大红袍,勇猛无比以关公斩华雄的气势举刀向盗贼劈去,这情形已够让人讶异了,却被人只一刀一脚就成了滚地葫芦。还让盗贼借势逃出重围,众人一时不知该是赞我勇或是骂我傻。我在地上只滚一圈就已站起,此时浑身燥热,面皮赤红,三两下扯去大红袍,只穿内衣提轻功也上了围墙,向那盗贼消逝处狂奔追去。这盗贼让我出此大丑,我岂能罢休?
下了围墙后远远望去,还能看见那盗贼背影,我倔劲上脑只是发足狂追。轻功草上飞只是初级轻功,最多也就能练到三层,何况我才第一层境界。论速度我比那盗贼远远不如,只是他似乎刚才打斗中使用了过多内力,此刻发劲把我们之间距离快速拉开,不过片刻我又慢慢追了上来,我俩一追一逃,襄阳城逐渐已被抛在身后。盗贼见不能将我彻底甩开,到了一处大河边主动站定等我。
我见那盗贼站定等待,却又有些犹豫,小心翼翼地慢慢走上前去。
那盗贼说:“狗腿子跑的倒还挺快啊?只是就你一个人追上来有个鸟用?”那神态中轻蔑、鄙夷、鄙视等等兼而有之,只完全不像是一个应该谦虚谨慎、小心严谨的npc人物口吻。
我刚被冷风吹得清醒了几分的头脑,瞬间又是被怒火占据。我一面提醒自己要冷静一面看着对方抽出斩马刀,貌似悠闲地渡步走来。等对方慢慢走到快要到他长刀的攻击距离时,我快速转身撤步。
盗贼哈哈一笑:“怎么追了半天,现在又跑了?”说着空手抓向我的肩膀。凭着他的轻功速度,短距离内,我是绝对跑不过他的。
我转身却不是为了逃跑,只因为“神龙摆尾”这一招只能向后发出。
我抬左掌,半转身,右掌向后挥出,“啪”一声,在那盗贼左手将要接触到我的肩膀时,我的右掌正中他的下腹。又是“呼啦”一声,盗贼凌空倒飞,倒在我身后三步远处,大口吐血。我侧身看着那盗贼,此刻他吐血吐得蒙面巾都冲飞了,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手指前方,颤抖着说:“你……扮猪吃……虎……”。
我快步冲上前去,一把跪在他胸口上,挥老拳狠狠地打在他脸上:“让你害得我出丑!让你害我扮小娘子!让你害我躺床上一整天!让你害我吹冷风!让你……”
我直打了七八十拳,眼见着那盗贼血污的小脸渐渐变成了红肿的猪头,又从咸猪头变成了烂猪头,这才心满意足的停了手。
“等,等等……”说来我这一顿老拳,既不是招式攻击,也没有内力灌注,因我早在那一掌中将所有内力一泻而空,实际伤害其实有限的很。故此盗贼在我终于停手之后,还能开口说话,“你是玩家吧?”
我诧异:“咦,难道你也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盗贼说:“废话,npc早就把我送回去关大狱了,哪会象你这样还要出气,我要去游戏公司投诉!你彻底地侮辱了我人格!”
我顿时慌了手脚:“别啊,我原先以为兄弟你们只是npc盗银库,一个任务而已。”
现在对所谓人权格外看重,游戏公司在每个玩家进游戏之初就列出数十条款提醒玩家不得侵犯人权侮辱人格等等。我这样对着他脸面狠揍,也不知有没触犯到什么条款。虽然肯定比什么侮辱女玩家之类的情节要轻的多,或许这也根本不算什么侮辱动作。但总之被人投诉,引来系列调查,却总是很麻烦的,而我最怕的,也就是麻烦。
盗贼却是愤愤不平:“什么我们?老子就一个人!而且你有接到任务提示吗?”
我恍然大悟,难怪我忙乎半天,系统一点提示都没的,“就你一个人?一个人也劫银库?兄弟你太了不起了!”
我为了防止人家投诉,赶紧使出马屁神功。不过说来这厮胆子还真是大到没边了,看看人家这等大手笔,相比较我混个小衙役想捞足一千两去加入华山派的理想来说,还真是燕雀跟鸿什么的比了,偏偏这燕雀还是我自己,真是惭愧啊。
盗贼感受到我的仰慕,口气缓和多了:“说来倒霉啊,我什么都算到了,你们一帮捕快被我调去小红桃府上,门房里的被我迷香晕了,银库门口的被我快刀劈了,谁知这银库竟是系统不可损坏建筑!连屋顶上一片瓦都不可损坏!”
“不可损坏那你还不走?还傻站着被围?”我扶着盗贼坐起问道。
“只有那个铜锁看来是有耐久度的,虽然高了点。我接连挫坏了三把锉子,连我的宝刀都劈坏了,偏偏每次都感觉快要弄断了,我才舍不得走的。”盗贼叹口气一脸心痛的看着自己的斩马刀说道。
我安慰他道:“不过你也快成功了,那已经很了不得啦,要知道很多玩家都还没从新手村出来呢,那百多个捕快围着都没抓到你。”
盗贼沮丧地说:“快成功有个屁用啊!银库里有八十万两白银呢!八十万啊!这次我亏大了!”
看着他的猪头脑袋,我只好继续安慰:“没关系啊,你还有下次机会,下次你找把神兵利器来,说不定一刀就将锁砍断了”。
盗贼摇摇头说:“不可能了,我这次劫银库花了很长时间准备,以后再想轻易调开那么些捕快就很难了,再说迷香也没了。最关键是听说系统即将正式运营了,正式运营以后就不会再有什么不可损坏建筑了。”
我大奇,忙说:“那不就更好劫银库了?”
盗贼又露出鄙夷的眼神说:“你傻啊?银库被劫就是系统几十万银子没了,要那么容易,游戏公司不都去喝西北风了?肯定是会有更好的方法来保护啊!”
我却不是想不到这些,只是想努力和他多搭话题,以使其完全忘记去投诉我一事。毕竟我刚才一掌将他打成重伤状态,还爬他胸口给于数十记老拳,只怕这种侮辱方法真是游戏公司所禁止的也不一定。
盗贼早已停止了吐血状态,这时好奇地问我:“你用的什么武功?差点就秒杀了我”。
我心下颇为窃喜,问道:“难道系统没提示你?”
盗贼说:“当然不会,我的日志上只说我被刚猛掌力击中,处于重伤状态,你的内力也是花了大力气修炼过吧。”
我问:“为什么?”
“我里面还穿着布甲,一般拳掌类的招式攻击是可以抵挡一二的,也只有灌注了内力攻击的拳掌类武功才会完全没用”盗贼一脸苦笑说,看我没太懂又继续解释:“游戏里的招式攻击相当于物理攻击,而内力攻击就相当于魔法攻击了,所以布甲无法防御,除非是盾牌类防具。”
我对他所说布甲大感兴趣,忙问其来由。
盗贼说:“这布甲你就别想了,那是我家族子弟出来行走江湖时,老祖宗亲手所赐,旁人是得不到的。”
听盗贼说完,我惊奇的看着他:“原来你就是那好运气出生在世家的彭连战?!”
彭连战也露出自恋的神情:“就是我啦,别人又怎么敢去做劫银库这种大事,你叫什么?”
等我俩双方互加好友以后,彭连战又问我武功来历,我这才老实告知。他连连惊叹:“原来你就只会一招,看来当时我如果跟你好好游斗一番,多半输的是你,只怪我大意了。”
我只有苦笑点头。
我二人一番交谈下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当下我打坐恢复内力以后,又将彭连战一路背到医馆治疗。
彭连战连连道谢,一再表示,有机会一定带我做个大买卖,赚一笔大大的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