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洞口伪装的藤蔓射在地面,象一把把刺刀,扎在我的脚面上,随后又一点点一点点,渐渐缩了回去。
时已近正午,日头登上了一天中的最高峰,我的心却在逐渐坠入了最低谷。离彭连战出发找驿站马车,已经过了十八个小时了,无论他负重多高,就是爬也该爬个来回了。山谷里的一众尸体,在六个多小时前就已经刷的干干净净了。我已经对他放出了三次白鸽,却仍然渺无音讯,系统却也没有提示他不在线。难道出事了?还是驿站马车不装黄金?半路被人追杀?但是无论如何,他没回任何讯息,总是个不详的预兆。
我该抛下我的承诺和这满地的黄金,一跑了之么?我又下了一次决心:还是再等等吧。
我继续回到山洞打坐,武当九阳功今天已经运行了六个周天了,直到第七个周天时隐隐有不稳的迹象,我不敢继续修炼。转而绕着黄金堆练起了轻功,我的“草上飞”经过这些天已经快升到二级了。正绕的头晕眼花之时,忽然看见洞口多了一大片阴影。我眨眨眼睛再看时,洞口竟陆陆续续进来了十几个人!
其中有穿天蓝色对襟短褂却是镶黑色长袖的,那是州府的捕快都头!也有穿黑衣黑袍,内衬却是白领的,那似乎是和吴绍南相同品级的城守府武将!陆陆续续又进来一些穿着全身铁甲头戴铁盔的精兵。
除了那些兵丁,所有人进来时都几乎悄无声息,我竟事先毫无察觉,都是高手!我瞬间下了判断,打开系统面板,点击退出。
系统提示:您已被官府捕快锁定,暂时无法退出游戏,若您强制退出,则游戏人物仍然存在,直到该锁定解除。
靠!什么时候捕快有这本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此时那似乎是领头的捕快方才开口:“好小子,劫了我们州府二十万黄金,还敢大模大样躲在这里,你以为我们就找不到吗?”
黄金就大大方方堆在面前,这刻我想抵赖都做不到,难道说我偶然进了这个山洞,却正好发现了大堆黄金?我正想把这个连我都觉得荒唐的借口说出来时,旁边一个武将已一跃到了我面前:“你还不束手就擒?”一爪罩下。
这一爪竟带起呼呼的风声,还未到头顶,已先打乱了我发型。我只觉无可抵挡,回身一招“神龙摆尾”狠狠拍去,既然挡不了,那就同归于尽吧!那武将显然将自己小命看得比我还重,急忙变爪为拳,拳掌相交。“嘭”一声,我向前跨了一步,那武将却噔噔噔连退三步。表面看来是我占了便宜,但这一掌,我灌注了全身一半的内力。那武将匆忙之中变招,却还挡了我这最强一掌,真打起来我远远不是对手。何况旁边还站着那十几个,一个个面沉入水,大睁着双眼防止我忽然变成苍蝇飞走。
那武将显然一向自视甚高,在一众同仁面前被我逼的挡了一掌,却还落个下风,气的面红耳赤,挥爪又冲了上来。
“等等!”我大叫,然后面不改色地说:“我只是迷路进了这个山洞,刚刚发现了黄金你们就来了。”我觉得,既然打不过,那就还不如自首好了,总比对抗政府被当场击毙要好多了。再说这事做的完全没活口,连尸体都刷新没了。我就不信在北宋年代,还能提取指印不成?
出奇的是旁边的众人没有一个发出哄笑类的不和谐声音,似乎我如此辩解全在他们意料之中,仍是只有那领头的捕快说:“既如此,还烦请你跟我们到州府公堂上走一遭,若确如此说,自当再恭请阁下离开。”
我很痛快的说:“好,那就走吧。”我可是受《国家网络游戏运营规范》和《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的双重保护滴,就不信你们还敢屈打成招。
我眼看着他们吩咐兵丁将那大堆的黄金又重新装车准备运走,心里阵阵的肉痛。不过对于我自己他们倒是没用上什么木枷铁锁囚车之类的,只有两名武将和我寸步不离做了我的跟屁虫。那个爪子很厉害的武将自是其中之一,满脸露出一副“敢动一动就把你天灵盖揭下来”的威胁模样。
等他们诸事料理完毕,又留了几人带领兵丁押送黄金,那领头的捕快带着我和那两个跟屁虫上了一辆官府的马车。
这官府马车速度虽不如玩家专用的驿站马车,但也没用到半小时就进了城。再转了两个弯,马车停下。
那捕快看我一眼:“下来吧。”
我在两个武将押送下出了马车,抬头看那栋宏大的古老建筑,正门竟有十二扇门板宽大,高高的石阶门槛旁站着两排兵丁,一个个气宇轩昂手握铁枪,门口摆一对高大的石头怪兽,张开的嘴几乎可以将我脑袋一口吞下,大门上方悬一块硕大黑色牌匾,上书五个金粉大字“江陵府正堂”。
果然不愧是比我供职的襄阳县衙高出两个等级的衙门,光这气势就足已让我肃然起敬,心生惶惶。我跟着那走在前面的捕快迈步进了大堂,大堂上也是两排衙役肃立,正上方书案后端坐一人,年约四旬有余,留短须,一脸精悍模样。
那捕快朝上一拱手:“大人,我等在那藏金山洞里果然抓到这盗贼。”
那位大人只撇我一眼:“你可愿招供?”
我自然嘴硬:“招供什么?我是被冤枉的!”
那位大人竟不再看我,只吩咐一声:“带证人!”
堂下有数名衙役带来三四人,我定睛一看:坏了坏了,怎么连他们都被找到了?
原来竟是那黄沙镇悦来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其中一名店小二说道:“禀告大人,正是此人那晚和镖队一起同宿在我们客栈,第二日清早他就先于镖队离开了,至晚间我们才听说镖队出了事。”说完,又畏畏缩缩看我一眼低下头去。
那位大人又定睛看着我:“你还要狡辩吗?到那南岭荒漠之中,必要从黄沙镇经过,近半个月来,除镖队外只有你一个外地人经过。”说完竟喝了口茶又说:“本官手中还有更关键的书证和人证,否则又岂能这么快就抓到了你!”
我心里拔凉拔凉的,这系统的力量果然强大,就差翻开我的玩家日志来做证据了,不过我还是大声疾呼:“我不服!我冤枉的呀!”
这店小二他们也就只能作为间接人证吧?怎么就能直接定我的罪了?
谁知那大人竟已不容我分辨:“拿下此人,打入死囚牢!”
我还想再做一次困兽之斗,背后两人一人一爪拿住了我的肩头,我顿时全身麻木不得动弹。眼见着两人将我横拖竖跩,拖入了一间阴森森黑黝黝的小屋。
那名原先和我动手的武将兄狞笑一声:“小子你愿意招供吗?”
我大怒:“招你吗头!”我对于被一个npc欺辱,心里有莫大的怨气,关键是这系统也太无耻了吧,不就劫了点金子吗,还绝大部分都已经被收回了!还这么不依不饶,没有直接证据就已经定罪了!打定主意下了线就去客服投诉去!
眼见这武将拿出些家什来,似乎就要用刑了,我可没有受虐的爱好,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强制退出。
拿下游戏头盔,我点了支烟平静情绪,半响才拨打了游戏公司客服电话。
转接中……再转接……还转接……继续转接……终于出现了人类的声音:“您好,xxxx公司xxxx号客服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等我将事情原委一一告知,电话那头传来:“请您稍等。”
我举着话筒,点了三次烟,续了三次水,外加上了一次厕所,终于又传来了声音:“这位玩家先生您好,经调档查询,您的游戏过程一切正常,您的游戏人物角色处于目前状况,和系统设置及运行没有任何关系,若您没有其他问题,请对我的服务进行评价……”
“啪!”话筒被我扔出好远,我的游戏人物都被关死囚牢了,说不定什么辣椒水、老虎凳、烙铁烫身、水银灌顶等等等等正在加诸我身,我评你个瞄!太无耻了!北宋年间哪有这么判案的!你们赤果果的侵犯玩家权益!
我在屋里拳打脚踢发泄了好一阵,才闷闷得坐下发呆。
好吧,我承认我实在有点贱,再说我就算要删除人物,怎么地也要和朋友们说一声吧,尤其是要和慕容说一声的,找了n个理由,我又带上了头盔。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大约两丈见方的石头囚牢,包括地面、墙壁、房顶全部由二尺长一尺宽的青条石砌成,只在丈许高处露个尺方的窗户,比指头还粗的铁条横七竖八又将那窗户拦了起来。
我手一动,身上的铁链“当啷”作响,低头一看,两根铁链分别从肩头肉中传出,又连到下方将手脚全都锁住,只余少许空隙可以缓缓动作。这就是所谓的穿了琵琶骨么,倒也不痛,其实我心知这是系统将穿透琵琶骨的痛苦屏蔽了,否则哪有不痛的道理。
我打开系统武功面板看,内功、招式选项上已是灰白一片,居然什么都没有了!传说中强行冒犯了女玩家就会被系统废了武功,扔进死囚牢的待遇居然被我享受到了。我竟然麻木到没有太悲伤,只是点击了好友联络。
系统提示:您正处于特殊地域,暂时无法发送短消息。
郁闷中我一下站了起来,带起全身的铁链“当啷啷”一阵响。我仰天大骂:“我xxooooxx$#@%^&*&^#@!”
墙角杂乱的干草中,忽然亮起了两道光,我定睛一看,那里竟然坐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