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桃姑娘是拿小爵爷来压我们么?未免也太拿我们不当一回事。今夜,本公子还就偏要你陪我!老鸨,我出一千两!”轻蔑的声音从二楼的某间隔间响起,来源似乎就是邵胖子这间房的斜对面。
“嘿,我这暴脾气!这小子居然敢冒出来?”邵胖子一听这声音,顿时就不乐意了!
慕轻歌眸光转向他,问道:“怎么,有过节?”
邵胖子嘟嘟囔囔半天,也没放出个屁来。
慕轻歌一皱眉,他才立即道:“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暴发富,上次老大你离开后才进的洛都。一到洛都就嚣张得不行,那劲头,简直就是要把我们洛都两大纨绔给比下去。小爷肯定不干啊!和他交流了几次……”
“输了?”慕轻歌见他别扭的样子,平静的说道。
“啊?啊。”邵胖子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垂下了头。
这般模样的邵胖子,两个小娘子可是从未见过的,不由得再看向慕轻歌的时候,更多了几分爱慕。
“调查过他的背景么?”慕轻歌问道。
邵胖子支支吾吾的道:“查是查过,好像就是彭城里一个商贾的儿子,家中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几个月前,家中的姐姐嫁到了洛都大司马府上,便举家迁往洛都,打算在洛都落地生根。一来,就把北大街那边的商铺差不多买了半条街。有钱,又有大司马的招牌,这小子还真有当纨绔的资本。若不是小爷不愿拿家世压人,有他蹦跶的命么?”说完,他还不服气的冷哼一声。
“你们比试的是什么?怎么输的?”慕轻歌又问答道。
邵胖子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还不就是纨绔那些?比排场,比面子,比美人,比美酒,比谁比谁更会玩。老大你别说,这小子别的不行,纨绔这一套还真是个门清。仗着家里有钱,好几次都让胖子我下不来台。唉,谁让胖爷家里不是开钱庄的呢?”
“他不知道你是谁?”慕轻歌眉梢轻扬了起来。
邵胖子这次抬起头了,骄傲的道:“知道。”可是,随即他又泄气道:“可人家说了,比的是真材实料,不是比谁与小爵爷交好。”
他嘴一撇,对慕轻歌抱怨道:“我就觉得,这小子是从小地方来,没有亲身经历过老大你的厉害!自以为是惯了。”
慕轻歌笑而不语。
从这位洛都新晋纨绔身上,她的确听出了那么一丝对她的不屑。
“胖子,去叫价。”慕轻歌突然道。
“啊?”邵胖子诧异的看向她。
慕轻歌睨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你不是想要抱得美人归么?”
邵胖子暧昧的一笑,又正色道:“之前还有些兴趣,但现在么……我只想跟老大好好喝几杯叙叙旧。”
慕轻歌一笑,扬了扬下巴:“去叫价吧。”
此时,因为这一千两的价码叫出来,本就安静的现场,开始了嗡嗡的议论。
他们都在议论,是谁这么不怕死敢跟小爵爷抢女人!
舞台子上,夭桃的面色一白,似乎现在的事,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她原本以为,搬出小爵爷的名头,就不会再有人敢竞价。
却没想到,居然有人不怕小爵爷的威名,喊出了一千两的高价。
“一……一千两?”老鸨比出一根手指,震惊得有些结巴。
一开始就出现了一千两的高价,老鸨心里十分激动。可是,眼前这个死丫头居然搬出了小爵爷,她在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命享用这笔钱。
“怎么?不够?那就再加一千两!”嚣张的声音再次传出。
这一次,他索性抬高了一倍。
他的声音落下,使得夭桃的脸色更加苍白。
“怎么?一个小爵爷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他人如今都不知在哪,更不知道是死是活,今天爷就把他的女人睡了,他又能奈我何?”无人敢竞价,声音越发得意起来。
嘶——!
敢在洛都这样说小爵爷的,这位可是头一个。
不少人都向他投来了悼念的眼神。
“我出三千两!”突然,一道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的嗓子喊出了一个价。
嘶?这又是谁?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看到邵胖子圆润的身材像球一样滚出,站在了栏杆前。
“原来是邵公子!”
“是邵公子啊!”
“凭着他跟小爵爷的交情,区区一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就是!想当年,小爵爷和邵公子可是咱们洛都排名一二的纨绔。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伤了感情。”
“没错没错,我们这些人里,看来除了那个不知死活的二百五外,也就只有邵公子敢竞价了。我们还是躲在一旁看戏吧!”
议论声纷纷,邵胖子双手努力背在身后,昂首挺胸,好一副纨绔样!
“姓邵的,你跟我作对!”斜对面的隔间里,立即传来了气愤的声音。
醉红楼二楼的隔间,其实并不像老鸨说的那样,能够让站在舞台上的夭桃看到里面坐着的人。
为了某些隐蔽性,这些隔间的深度都很深。
所以,除非里面的人主动站到栏杆前,外面的人,是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的。就像是现在老鸨站在舞台上,看上去,也只能看到邵胖子身后的一片阴影。
看到邵胖子站出来,老鸨心中松了口气。
毕竟,邵胖子和慕轻歌的关系,在洛都人尽皆知。看到邵胖子站出来竞价,老鸨觉得自己的钱又飞回来了,命也安稳了。
顿时,她立即喜笑颜开的道:“邵公子仁义,出价三千,可还有更高的价?”
众人听到老鸨这句话,都是嗤之以鼻。谁不知道,这问还有没有更高的价,就是问之前那二百五还要不要往上加了。
“周武威,今夜是夭桃初夜的竞拍,你能出价,我就不能出价?什么叫跟你作对?再说了,我就是跟你作对怎么了?”邵胖子冷哼的道。
有慕轻歌在为他撑腰,他今天非要扳回场子不可!
“你!好,你跟我玩?我就看看你有多少钱跟我玩!”周武威气得咬牙,也从隔间中站出来,走到了栏杆旁。
他对着下面的舞台,高举起拿着装风流的折扇高喊:“我再加一千!”说罢,还不服气的瞪向邵胖子。
“哟,这就四千两了啊!”围观群众笑道。
“估计这次的竞拍要刷新前面的记录啊!”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早就已经刷新了好么?我记得之前锦娘那样的美人儿,初夜竞拍时,也不过一千二百两。”
“邵胖子,你再叫啊?”周武威磨着牙狞笑道。
邵胖子回瞪他一眼,不屑的道:“五千两!”
嘶——!
“五千两!这价钱,足够在洛都郊外买田买庄了!用来买一个女人?还真是纨绔子弟,奢侈啊奢侈!”
“唉,咱们羡慕不来的!”
五千两!
老鸨捧着自己的心,觉得心都快要从心房中跳出来了。
夭桃却步伐踉跄,差点站不稳。她神情恍惚,心中的慌乱早已经无法理清。如今,她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怎么办?怎么办?她今晚贞洁难保,她的许郎怎么办?’
老鸨激动而颤抖的喊:“五千两,还有没有……”
“老子出八千两!”老鸨还未说完的话,直接被周武威的声音打断。
一下子加了三千两,围观的人,除了在心中大骂‘败家子’外,还能说些什么?
老鸨激动得几乎要晕过去。
而夭桃呢?则需要贴身的小婢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立。她后悔了,后悔了,不该扯出这些事来。若是她不扯出小爵爷,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把自己给卖了,什么事都不会有。
可是如今,她不仅难逃命运,反而得罪了小爵爷。
若是小爵爷回来之后,听到今日之事,会如何想她,又会如何报复她?
夭桃根本不敢去想,只能任由泪水从眼眶中滑落,打湿了面纱,显露出她精致的五官轮廓。
夭桃的长相是那种清秀中透着妩媚,柔美中带着灵动的。
此刻默然垂泪的样子,更添了几分怜意。
本在与邵胖子斗气的周武威,看到这一幕,心中一片骚动。
这时,邵胖子却又喊道:“我出一万两!”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从周武威头上浇下。他双手撑着栏杆,对邵胖子喊道:“邵越泽,你为了一个女人,用一万两堵我!”
邵胖子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王霸之气十足的道:“冲我叫什么叫?你不是有钱么?继续往上加啊!”
周武威突然放松下来,冷冷一笑:“是啊,我有的是钱。不过,我怀疑你有钱么?”
邵胖子却没有被他激怒,只是四两拨千斤的道:“这就不用你担心了。”
一句话,让给周武威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来到洛都这段日子,还从未如此丢脸过!哪怕与这死胖子斗过几次,赢的都是他!如今,他怎么可能认输?
“好!你跟我比钱?我出一万五千两!”周武威咬牙道。
“天!这人疯了吧?花一万五千两睡花街?还只是一夜!”
“恐怕这已经不是女人的事了,是争一口气。”
“嘿嘿,都看出来了?咱们不妨来赌赌,看看是这洛都的老牌纨绔厉害,还是这新晋纨绔计胜一筹?”
“怎么?不敢加了?”周武威冲着邵胖子不屑的冷哼。
那眼神,却恨不得放了邵胖子的血。
邵胖子却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淡定自若的道:“我出两万两!”
“两万两!我的妈呀!”老鸨已经惊吓,又或是惊喜过度,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夭桃却早已麻木,如同牵线木偶般呆呆的站在原地。
老鸨的滑稽,让不少人喷笑出声。
可是,这些笑声落入周武威耳中,却变成了对他的嘲笑。
周武威对邵胖子狰狞问道:“姓邵的,今夜你要跟我死磕到底是不是?”
邵胖子咧唇一笑,笑得那个春光灿烂,笑得那么欠揍。“你放心,我没你有钱。肯定比不过你,你若是再出比这两万两高,我肯定不跟了。”
咦?这就退了?
大伙看得正兴起,却突然听到邵胖子这句话,顿时觉得有些扫兴,也有些不明白。既然不打算相争到底,干嘛还冒出来?
难道,就是为了让姓周的多花点冤枉钱?
纨绔的世界,他们果然不懂!
“你说真的?”周武威双眸一眯,不信的道。
邵胖子扬起肥短的脖子,鼻孔哼哼道:“那当然!小爷说话,从不食言!”
“好!我信你!”周武威眸光阴冷的扫过邵胖子。似乎已经把邵胖子故意让他多出钱的事记在心里了。狠狠从邵胖子身上剜了一眼,周武威看向舞台子,有垂涎的看了夭桃两眼,扯直脖子喊道:“我出两万一千两!”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旁人听了以为是激动。但实际上,他自己知道,一夜花出两万一千两买一个青楼女子的初夜,即便他家再有钱,回到家后,他也是要掉一层皮的。
当然,这笔账,他自然算在了邵胖子身上。
“两万一千两!”老鸨大喜过度,坐在地上,双手板着指头数了数,也没数出来两万一千两是个什么概念。
此刻,她看向夭桃的眼神,就像看到一棵摇钱树,欢喜得不得了!
她也懒得从地上爬起来,抬着捏着手绢的手,摇晃着:“周公子出价两万一千两,还有没有更高的?若是没有,我们夭桃美人今夜可就归周公子了!”
两万一千两,傻子才会继续加价!
围观群众心中不屑的道。
这夭桃又不是什么绝色难见的大美人,哪里值这个价?如今身价被抬到这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不过是因为两个纨绔在斗气罢了。
老鸨喊完,眼中带着期盼的看向邵胖子,似乎希望他再继续加价,自己再多赚一些。
只是,邵胖子像是无所觉般,纹丝未动。
看他那样子,似乎想要遵循对周武威的承诺,真的不再竞价。
老鸨有些失望,心中真是恨不得这俩冤大头继续叫下去。
“废什么话?我就不信,还有谁敢叫价!谁还敢触爷霉头!”老鸨那贪婪的模样,让周武威心烦不已,连连催促。
“啊啊!”老鸨提着裙摆,从地上爬起来。
可是,还未等她站稳,就听到一声淡然平静的声音从二楼飘来:“我出一两。”
噗!
噗噗!
大堂中,二楼隔间里,不少人喷茶,喷酒。
似乎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惊吓。
老鸨一愣,立即挺直腰杆站起来,叉着腰四处望着喊道:“谁?谁在这里捣乱?”
周武威冷厉的声音也传来:“谁他妈敢找爷麻烦?不想活了是不是?”
“是我。”又是淡淡的两个字传来。
不过,这一次无论是老鸨还是周武威,又或是围观的吃瓜群众们都听清楚了,这声音是从邵胖子的隔间中传出来的。
“邵胖子你搞什么鬼!”周武威皱眉阴戾的道。
可是,老鸨和其他的人却猜想到一个可能,纷纷噤声,缓缓站了起来。老鸨脸上更是一脸苍白。
一道晦暗的人影,从邵胖子身后的阴暗处,背着手缓缓而出。
当她那鲜亮的红袍出现之时,整个醉红楼已经安静得连根针掉落都能听见。
夭桃恍惚间,抬起眸子,看向了二楼的那抹妖冶红色。
而当她的容貌出现在众人眼中时,在场的人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老鸨更是脸色一白,惨叫一声:“我的妈呀!”跌坐在地。
“是小爵爷!”
“真的是小爵爷!”
“小爵爷回来了!”
众人纷纷重归老鸨的惨叫声中醒过来。
紧接着,醉红楼中的人,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无论男女老少,都跪在地上,齐声高喊:“恭迎小爵爷回都!小爵爷万福金安!”
小爵爷!
夭桃双眸猛地睁大,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慕轻歌清透的眸光淡淡扫过在场的人,在周武威阴晴不定有些惨白的脸上看了两眼,最终将眸光落在老鸨身上:“一两纹银,卖身契。”
老鸨哪里敢忤逆慕轻歌的命令,浑身颤抖的叫人:“快、快去把夭桃的卖身契拿来。”
接着,她又谄媚的笑着,讨好:“小爵爷的钱奴家哪敢收?夭桃被小爵爷看上,是她的福气,等奴家为她收拾收拾,就将她送到小爵爷府上?”
周武威内心气愤不已,他花了两万一千两才买到的人,居然就这样被一文不取的送人了?
他更气愤的是,在场的人对慕轻歌的态度。
即便他在入洛都之时,就知道慕府小爵爷绝不能惹,但心中仍旧不服气。心底深处,更是隐隐藏着想要跟他较量一番的心思。
可如今算什么?
他费尽钱财要争得的人,他一开口,别人就屁颠颠的送去了。这不是在羞辱他么?
还较量什么?
分明连替慕轻歌提鞋的资格都不够!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邵胖子反常的嚣张,原来是靠山回来了。
“不必了,等她醒来,送她离开醉红楼,她想要去哪,随她。”慕轻歌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便带着邵胖子转身离开。
一直等她走了许久,在场的人都还未回过神来。
离开醉红楼,邵胖子一脸兴奋的对慕轻歌道:“老大,太解气了!那小娘皮拿你当挡箭牌,明日洛都就会传遍,这被哄抬到万两初夜的美人,被小爵爷一两贱银就打发了。就她想要伺候你?呸!连端洗脚水的资格都不够!咱们小爵爷看都不看她一眼,将她赶出醉红楼,真是对她最大的羞辱!还有那周武威,费了那么多心思想要得到的人,却被你看也不看的扔了。日后,即便是他得到了那小娘皮,也只会被人嘲笑捡了老大你不要的破鞋!哈哈哈哈哈……今夜真是太解气了,还是跟着老大混爽啊!”
慕轻歌淡淡扫了他一眼,勾唇笑道:“走,找地方喝酒去!”
“得令!”邵胖子狗腿的道。
……
夭桃幽幽转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在她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就被老鸨一脸嫌弃的赶出了醉红楼,还丢下了她的卖身契。
夭桃被这惊喜砸得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脱离了苦海。
可是,当她拿着卖身契走到街上时,却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这就是昨夜拍卖初夜的花魁。她待价而沽说要把自己的清白身留给小爵爷,还以此为噱头把自己身价炒到了两万多两。却不想,人家小爵爷当时就在现场,对她的投怀送抱根本不屑一顾,只用一两……不,人家老鸨根本就没胆收小爵爷的钱,直接就双手递上了卖身契。”
“我也听说了,据说那老鸨像讨好小爵爷,主动说把她送到慕府上去。可是小爵爷却看也不看的说,等她醒了打发她离开,爱去哪去哪。这是嫌碍眼呐!”
“呸,就这小骚蹄子的模样,还敢肖想小爵爷,现在被打脸了吧?小爵爷是什么人物?多少世家贵女都想要扑上去的,她一介青楼女子还妄想攀上枝头变成凤凰?”
各种不屑,侮辱的语言,钻入夭桃耳中。
她拼命的想要解释,事实不是这样的!她为了自保,的确利用了小爵爷的名声,可是并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污浊不堪。
她以清白之躯拿回了自己的卖身契,本应该是高高兴兴的。可是,一路走来,她却觉得自己很脏!
突然间,她似乎明白了,她今日所承受的,是小爵爷给她的惩罚!乱用他名声的惩罚!
她算计了小爵爷,就要能承受这算计的代价!
她无法再继续忍受世人的指指点点,在街上狂奔起来。
她要去找她的许郎,只有他会理解她,懂得她,然后他们两人一起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临街的一家茶楼里,靠着街面的雅室窗户被打开着。
夭桃正好从下面狂奔而过。
邵胖子收回探出的头,看向慕轻歌不解的道:“老大,你这出戏到底是什么意思?干嘛还给这小娘皮赎身?”
慕轻歌喝了一口热茶,杯口袅袅升起的热气,在她面前缠绕出一片朦胧。
放下茶杯,她淡淡的道:“她不是一心想着她的情郎么?我是成全她。”
邵胖子嘴角一抽,白眼道:“这么一闹,恐怕她的那位从未露面的情郎不见得会再接受她。”
“那就是她的事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帮她干干净净的走出醉红楼,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今后她如何,与我何干?”慕轻歌漠然的道。
说她冷漠也罢,说她为何不帮人帮到底也罢。
她又不是救世主,没有义务去拯救世人。
前世今生,她看过太多凄惨的人生,你能帮得了一时,帮得了一世么?
夭桃拿到卖身契离开,如果她那个情郎对她真的是情真意切,两人只要离开了洛都,到哪都会是一队令人羡慕的爱侣,可以幸福的过一生。
如果那个男人,并没有夭桃想象的那么爱她,最终的结果如何,那倒不好说了。不过,这都是夭桃自己的选择不是么?
选择了那个男人,选择了为他不顾一切保护清白。
那么,就要有勇气承受选择带来的结果。
邵胖子听得似懂非懂。好在,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夭桃在他心中也不算什么,一转身便会忘了。
比起夭桃,他更加在意昨晚一事沦为笑柄的周武威。
“老大,今早洛都中人们议论最多的,除了夭桃之外,就是周武威了。他在这些议论中,简直就变成了傻叉,说不定这孙子在家里气得直跳脚呢!我看他今后在我面前还怎么嚣张。”邵胖子一脸得意的道。
天还未亮,他就派人去周府打听,知道周武威不知道摔坏了家中多少个古董花瓶,心里就乐得开花。
据说,他还派人送信给他那位嫁入大司马府的姐姐,想请大司马家的势力,替他出头。
邵胖子得知这个消息后,就笑了。
这丫蠢猪,没搞清楚洛都的这些等级关系,就敢瞎闯祸?
找大司马有用么?哪怕是找到皇上那里去,最后倒霉的都只会是他!
邵胖子笑得有几分阴险,他就让那倒霉孩子继续作吧。也好让他看清楚,这洛都的纨绔到底谁才是老大!
慕轻歌睨了他一眼,嫌弃的道:“这样的人物,也值得你放在心中?有这闲情逸致,还不如多多修炼。”
提到修炼,邵胖子顿时泄了气。但他还是讪笑道:“我是比不上老大这般妖孽了。你走之后,我每天可都是坚持修炼完了才出门,如今也不过才堪堪进入青境。唉,我拖老大后腿了!”
话虽丧气,但语气中却难掩得意。
自从服下基因改造剂后,邵胖子的天赋一日好过一日,如今可算是邵家天赋最高,修为最高的人了,哪怕比不上慕轻歌,也还是值得他得意万分。
慕轻歌笑眯眯的看着他。
邵胖子就是这点好,哪怕他的修为能甩周武威好几条街,却也没有仗着灵力修为欺负他。既然是比纨绔,就要认认真真比纨绔,别的都没用。
若是邵胖子直接使出灵力修为,那周武威哪里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等邵胖子得瑟够了,慕轻歌从怀中甩出两本武技丢给他。
邵胖子拿起一看,绿豆小眼立即瞪圆,口齿不清的道:“天天……阶……武武武武武技!”
慕轻歌点了点头,对他道:“拿回去好好修炼。不过,这东西的珍贵你是知道的,在你还没有能力自保的时候,不要轻易拿出来。”
邵胖子深吸了口气,神情凝重的点点头,将两本天级武技小心的藏入了怀中。
他没有去追问慕轻歌从哪来的天阶武技,亦没有去追问慕轻歌经历了什么。因为他知道,如果慕轻歌想说,自然会说。她不愿说,自然就不要去问。
可是,令邵胖子意外的是,慕轻歌又丢出了几瓶丹药。
“一瓶带回去给你父亲,吃了可以洗掉身体沉疴,延年益寿。剩下的,你留着,一些是受伤后用的伤药,一些是能帮助你破境的丹药。”慕轻歌解释道。
邵胖子屏住了呼吸,捏紧手中的瓶子,重重点头。
他与慕轻歌之间不需要虚伪的客气,更不需要说一个‘谢’字。
……
夭桃跌跌撞撞的跑到心上人的家,一把推开了篱笆做的院门。
外面的声音,引起了屋内人的注意。
他走出来,见到夭桃,诧异了一下,眼神立即冷漠下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许郎!我自由了,你带我离开吧。我们离开洛都,去任何一个地方,好好的过日子!”看到心上人,夭桃一脸深情的向他跑去。
她直接说出来意,想让对方也感到开心。
可是,她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厌恶。就在她要抓到他的衣服时,他毫不留情的避开了。
夭桃脚下踉跄,脸上的笑容僵住。
她有些不相信的看向心上人,强挤出笑容,轻声细语的道:“许郎,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还是饿了?我去给你做饭吧。”
说着,她就要向厨房走去。
可是,没走两步,她就被用力一拉,脚下不稳跌落在满是泥土的地上。
“许郎!”夭桃抬起头,吃惊的看向眼前熟悉却又陌生的男人。
而他,却只是冷漠的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的厌恶不减反增:“你不是自荐为小爵爷暖床么?如今,小爵爷不要你,你就回来找我了?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么低贱?别人不要的女人,我就要?”
“不!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夭桃慌乱的解释。
她没想到,谣言是那么可怕,就连自己的心上人也听信了外面的传言。
“不是怎样?现在整个洛都都传遍了。你自诩清高,想要献身小爵爷,却被他嗤之以鼻。哼,你既然爱慕的是他,又何必来我这里?你还是去慕府求他收你入府吧!”
情郎无情的话,如同刀子般一刀一刀的在夭桃心中拉下一道道伤疤。
她可以忍受外面所有人的误会,所有人的鄙视。
却偏偏无法忍受心爱之人的误解。
不,不是误解。他厌恶她,讨厌她,甚至把她视为了那种爱慕虚荣的女子。
她为他费劲脑汁,承受着小爵爷的惩罚保住了清白,他却不信她!
夭桃心痛得难以复加,眼泪默默流出。她撑着地面站起来,看向心上人,一字一句的问:“你不信我?”
可是这个男人,却只是厌恶的冷哼拂袖,背过她,似乎连多看她一眼,都是一种侮辱。
夭桃突然间,觉得天塌了。
而天上,仿佛也同情她的遭遇,乌云迅速堆积,响雷落下,倾盆大雨瞬间就落了下来,狠狠砸在她的身上。
不一会,她身上就被淋透。
下雨了,她心爱的男人自顾自往屋子里跑,根本不顾她,干脆的关上了大门,任由她站在雨中。
突然间,夭桃觉得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向他说了。
摇摇晃晃的,夭桃在大雨中离开了男人的家,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何方……
就如同慕轻歌所说,夭桃如何已经与她无关。
她如今已经是紫境,拥有上千岁的寿命,夭桃不过是她漫漫人生中一个不起眼的过客。若不是因为牵扯到了她,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凝着窗外的大雨,慕轻歌悠闲的喝着茶。
很久,她难得如此轻松自在的看着落雨,喝着香茶了。
雨驻了,慕轻歌从茶馆离开,朝慕府走去。
只是,刚到慕府,她就看到在慕府门外站着一人,跪着一人。
站着的人,她认识,是当朝的大司马。
跪着的那人,她也认识,是昨夜与邵胖子比钱多的傻子,周武威。
看这两人的架势,慕轻歌已经猜出了他们的来意。
眸光闪了闪,慕轻歌不愿与他们多做纠缠,转身从后门进了慕府。
而在她回到自己的池云苑时,门外的两人也终于被慕雄请进了慕府之中。
没过一会,老爷子的邀请就从前院传来。
慕轻歌换了一身较为舒适的衣服后,才悠闲的离开池云苑,带着两个丫头去了前院。
刚一进前院,慕雄就眼尖的发现了她,喊道:“喏,如今慕府当家的,就是我这乖孙了。你们有什么事就跟她说罢。”
说罢,慕雄直接撂了摊子,甩袖离去。
至于薛乔和慕连蓉,两人根本不见踪影。
大司马见到慕轻歌,赶紧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又让周武威在她面前跪下。
“小爵爷,这小子初入洛都,不懂规矩,请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见怪。老夫保证,这小子绝不会再惹事,更不会招惹到小爵爷!”说完,他就逼着周武威对慕轻歌磕了三个响头。
幼荷与花月看得好奇。
慕轻歌却淡淡的道:“不过是同道中人的切磋罢了,不算什么大事。大司马何须特意跑一趟?”
同道中人的切磋?
大司马嘴角狠狠一抽,只能赔笑。
周武威亲眼看到平日里自己父亲都要巴结,威风凛凛的大司马站在慕轻歌面前,却乖得如同看门狗般,似乎终于知道了慕轻歌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
他如同泄气的皮球般,跪在地上,欲哭无泪。
“不过,他似乎与邵胖子有些恩怨。嗯,你待他去邵府吧。”慕轻歌直接一句话就打发了两人。
将两人送走之后,幼荷掩唇轻笑:“小爵爷真坏。向你认错还不够,还要去给邵公子认错。难不成还要那人再给邵公子磕几个头?”
慕轻歌挑眉:“那就是邵府的事了,与我无关。”说着,她弹了弹自己衣摆上的褶皱,懒散的道:“能让他多磕几个头,也是邵胖子的本事。”
……
慕轻歌回到洛都,似乎只有最初的时候闹了闹,让洛都的百姓记起还有她这么一个纨绔之后,就沉寂了下来。
而皇宫中,一直没有召她入宫的旨意,慕轻歌也从未主动去看秦瑾辰。
然,即便是这样,朝野上下也无人敢揣测圣上和慕家小爵爷是否出现了间隙。毕竟,慕轻歌之前的事迹可都是历历在目的。
回到洛都快一月的时候,慕府大办宴席,送慕连蓉出嫁。
这一日,洛都热闹非凡,无数礼品被送入慕府。就连皇宫里,也送来了长长的礼单,无数珍奇异宝像是不要钱般的添进了慕连蓉的嫁妆。
单单一个慕雄,恐怕还无法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但再加上一个慕轻歌后,怎样铺张,怎样奢侈,都是理所当然的了。
一时间,市井中都在议论慕府姑爷的来历。
后来,也不知从哪里传出的,说慕府的姑爷来自二等国的大世家,一下子所有的议论都变成了祝福。
在他们看来,这样的身份足以匹配慕连蓉这个没有封号的秦国公主。
喜宴一直开了三天三夜。
这三天三夜,慕雄都是在醉酒中度过。
慕轻歌也喝了不少,好在无人敢灌她的酒,所以她还能保持清醒。但邵胖子作为她的好友,就惨了。
别人不敢灌她,却不代表不敢灌邵胖子。
所以最后,邵胖子也是被抬出慕家的。
慕连蓉的婚事完成,慕府也算是了了一桩大事。慕轻歌本打算在家中再待上一段时间,就出发前往药塔分院,把出塔考核完成。
那里,还有几位好友在等待她回去完成约定。
只是没想到,她还未出发,慕府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夏长老。”慕轻歌诧异的看着从天而降的夏天无。
夏天无盈盈笑着,对她道:“慕长老,冒昧打扰了啊!”
第一次从夏天无口中听到自己被称为‘慕长老’慕轻歌表示极为不适应。这称呼,听上去很是别扭。
“夏长老还是叫我慕轻歌吧。”慕轻歌道。
夏天无和他的飞行兽突然降落慕府,令府中受惊不小,慕轻歌稍微解释之后,又将夏天无介绍给慕雄还有薛乔、慕连蓉三人后,才将他带到自己住的地方。
“夏长老你怎么突然来了?还直接找到慕府。”慕轻歌疑惑的道。
夏天无笑道:“知道你在慕府,所以便来接你一同去药塔分院一趟。”
“哦?有事?”慕轻歌眸光一闪,问道。
夏天无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卷轴,递给慕轻歌。
慕轻歌接过打开,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她双眸倏地一缩,抬眸看向夏天无确认:“总院要罢免华苍术分院院长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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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泱:小爵爷,你娶了我吧!我要给你生猴子!(桃心眼)
轻歌:(鄙视)老妈,你节操何在?
本泱:(含泪)一见爵爷误终身,从此节操是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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