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儿不敢听到秦玉双的催促,不敢有丝毫怠慢,忙开口道,“夫人,昨日,奴婢无意间将你平日里喝的药方给大夫看了,大夫他说……”
福儿虽然下了决心要告诉秦玉双这件事情,但是,临开口,她却是依然有些犹豫,不为别的,只是担心五夫人听到这个真相,怕是无法接受,她刚小产了身子,又如何承受得住?
“他说什么?”秦玉双再次催促,一提到那药方,她的神色更是专注了起来,那药方可是帮过她的大忙,不知道她小产之后,按照这个药方上配比,继续喝,对她的身体会不会有作用。
“他说,那药方上的药都是上号的调理身子的佳品,可是,有两味药材却是不能放在一起用的。”福儿继续说道,此时,她已经开口,便是再担心,也没有退路了,她只能将所知道的全数都告诉五夫人。
心中对五夫人也甚是怜惜,想当初,她是那么的信这一个药方啊!说将所有怀孕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药方上都不为过,可是……
“不能一起用?那如若是一起用了呢?”秦玉双听到此,心中一紧,方才的想法顿时全数抛开,取而代之的满心的警惕,心中隐隐浮出一个猜测,但那猜测却是她怎么也不愿意去相信的。
福儿被她声音中包含着的凌厉下了一跳,身体微颤,“夫人,大夫说,如若是一起用了,服用的时间长了,会让夫人永远也无法怀孕!”
轰的一声,秦玉双好似被雷击中,她的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间全是空白,这打击不比得知自己小产的时候小,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方才福儿说的话,就连双唇也是苍白无色,“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服用时间长了,会让她永远也无法怀孕?
“奴婢说的全是真的,如有半句谎言,奴婢自当一头撞死在夫人面前。”福儿满脸坚定,看着秦玉双此刻脸上的震撼与不可思议,忙从地上起来,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手臂,“夫人,你莫要太过动气,你刚小产,身子……”
“哈……哈哈……”福儿还没说完,便被秦玉双疯狂的大笑声打断,回荡在整个房间内,异常的诡异。
六夫人刚进来,就看到秦玉双这般笑,只知道或许是她承受不住小产的打击,才会如此,想上前劝慰,却听得秦玉双大笑过后,目光骤然变得凌厉。
“杨木欢,好一个杨木欢!你竟如此算计我!”秦玉双此刻算是彻底的明白了,回想起杨木欢临终托孤时的情景,紧咬着牙,神色更是骇人。
……
“我死后,馨儿就托付给你了,她虽然还小,但也算懂事,会的东西也不少,日后,她就是你的亲女儿,他日,她若有幸谋得一个好夫家……得了荣华,她一定会如侍奉亲生母亲一般侍奉你。”
“五妹,在我的妆奁中,有一个药方,那是前些时候我托娘家为你寻的,本来早就该给你,但这些时日耽搁了……希望它能帮你早日……早日为馨儿添个弟弟……”
……
当是杨木欢所说的话在她的耳边回荡着,此刻竟是那么的讽刺,杨木欢还真是深谙算计,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杨木欢要将这药方给她了,她是在为安兰馨铺后路,若是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自己的子嗣,那么安兰馨确实会是她的依靠,杨木欢所做的这么些事情,完全是为了她的女儿安兰馨!所以,她才将这药方给她,绝了她的子嗣,更绝了她所有的希望!
“杨木欢,你好狠的心啊!”秦玉双目光似剑,杨木欢死后,她自问待安兰馨不薄,可怎知,杨木欢却如是待她!她不甘心啊!她怎能甘心?!
“噗……”气急攻心,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喷洒而出。
“夫人……夫人,你莫要动气,注意你自己的身子啊,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将这事情告诉夫人,夫人,你不要吓奴婢啊。”福儿见秦玉双吐血,也是慌了手脚,早知道这个真相对夫人打击如此之大,她便晚些等夫人的身子好了些,才告诉她了。
“不,你该告诉我,不然,我还被那杨木欢蒙在鼓里!”秦玉双擦掉嘴角的血迹,目光寒冷如冰,她好傻,被杨木欢蒙在鼓里,被算计了还不自知,还为她养女儿,还心心念念的感谢她,杨木欢啊!你到底是有多狠毒!
“福儿,去,去将三小姐给我请来。”秦玉双抓住福儿的手臂,目光闪烁着,杨木欢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安兰馨,杨木欢死了,可安兰馨却在她的手中!
眼中划过一丝狠毒,你若泉下有知,我秦玉双定要让你悔不当初!
“夫人,可是你……”福儿担心着她的身子,若是自己离开,虽然还有其他下人,但终究还是自己照顾她比较贴心。
正此时,门口的六夫人忙看口到,“福儿姑娘,你且在这里照看五夫人,我去请三小姐过来。”
秦玉双微微皱眉,见六夫人转身要走,却是猛地叫住她,“六夫人,我知道你是大夫人的人,但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你休要插手,不然……”
六夫人微怔,忙回身,“五姐姐,雪儿不是爱管闲事的人,雪儿不知道五姐姐要找三小姐有合意,雪儿只是想替五姐姐做些事情而已。”
六夫人突然唤她“五姐姐”,明显的是在对她示好,秦玉双看了这个六夫人一眼,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六夫人敛眉,再次转身走出了房间。
听雨轩内。
每次安兰馨在这里的时候,安宁便会什么都不做,就在院中坐着,她这么做是不想让安兰馨知道她更多的事情,这个三妹妹,这些天来她听雨轩的次数越来越勤,她心中在盘算着什么,安宁心里自然是有底的,不过,她却不多言,只是如往常一样,教她画画,有时候,安兰馨请教她琴技,她也不需要保留什么,交给她便是,对于这点,安宁是不在意的,安兰馨虽然天赋不错,这些时日也小有进步,但她安宁已然是没有放在眼里。
“二姐姐,你看,馨儿这对鸳鸯绣得怎么样?”安兰馨拿着手中的绣活儿,高兴的递到安宁的面前,满脸的讨好。
不错,今天安兰馨倒是没有学画画,而是在这里做起了绣活儿,安宁的绣技只当是没有说的,当年那一副牡丹争艳的风采可见其技艺的精妙,安宁淡淡的扫了一眼那锦缎上的两只鸳鸯,淡淡的勾起嘴角,却没有说什么。
倒是碧珠看了,促狭的笑道,“三小姐是有心上人了啊?怎的绣着鸳鸯呢!”
安兰馨好似就等待着她这一问一般,讨好的看着笑着,“碧珠姐姐误会了,馨儿还小,哪有什么心上人呢?馨儿这鸳鸯是绣给二姐姐的。”
安宁挑眉,多看了安兰馨一眼,碧珠更是来了兴致,“绣给小姐的?三小姐你还真是有心呢!”
“二姐姐对馨儿好,馨儿应该投桃报李,二姐姐你看,这个是二姐姐,而这个……是南宫将军。”安兰馨指着那锦缎上绣着的两只鸳鸯说道,暖软的语调,让人听了舒服,便是谁听了这话,也会欢喜,但安宁不是别人,她知道安兰馨的心思,又怎会因为她这一对鸳鸯而有所改变?
南宫将军?呵!这安兰馨,倒是有些小伎俩呢!
“二姐姐,你不喜欢吗?还是馨儿绣得不好?”安兰馨见自己的预设的目的并没有达到,二姐姐似乎没有太过高兴,心中不由得疑惑忐忑了起来。
安宁敛眉,“这绣得倒是不错,不过,比起这鸳鸯,倒是这湖水更美些。”
安宁自然是不会让她如意的,淡淡的模样,明显就是爱理不理。
安兰馨心中浮出一丝失落,二姐姐是不喜欢这鸳鸯的,可她方才的话,也没能讨到二姐姐欢心吗?她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个方法呢!心中有些不甘,安兰馨索性就直白的说道,“二姐姐和南宫将军是天生一对,郎才女貌。”
“哦?”安宁挑眉,见安兰馨依然不放弃,眸光伪装,“馨儿当真如此觉得?”
“嗯。”安兰馨忙不迭的点头,“馨儿真心觉得二姐姐和南宫将军是天作之合。”
“那馨儿不喜欢南宫将军吗?将军夫人可是人人都很羡慕的呢!”安宁浅抿了一口茶,这一问,却是让安兰馨脸色顿时僵住。
安兰馨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做的事情,但感受到安宁的视线,她又快速的扯了扯嘴角,“二姐姐错怪馨儿了,只有二姐姐才配得上将军,也只有二姐姐才有资格做将军夫人。”
安兰馨早已经想好,讨好了安宁,等到自己有了自保的能力,至于以后如何,那么便是谁也说不准的呢!
而至于谁会是将军夫人,这又有谁能说得准?
安兰馨如是盘算着,却不知她的心思一早便被安宁察觉到了,安宁放下茶杯,却是不发一语,依然让安兰馨看不出二姐姐的态度,她方才这般讨好,二姐姐到底受不受用?
安兰馨紧咬着唇,观察着安宁的表情,正此时,六夫人进了听雨轩,看到安兰馨坐在安宁的身旁,忙急切的上前,给安宁点头示好,随即看向安兰馨,“三小姐,我可找到你了。”
方才她去了琼花院,却听梅香说,三小姐自今早出了琼花院时,就没有再回去过,让她到听雨轩找找,六夫人又从琼花院到了听雨轩,果然看到她在这里。
安兰馨对于这个爹爹新纳的六夫人,她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只因她是大夫人的人,所以,此刻对六夫人的脸色,也是颇不在意,“你找我干什么?”
安兰馨本不是一个跋扈的人,但一想到大夫人害了娘,她心中便恨意丛生,从而迁怒到了这六夫人的身上。
六夫人却也不在意她的无礼,脸上扯出一抹笑容,“三小姐,五夫人醒了,正找你呢!唤你快些过去。”
“真的?秦姨娘她醒了吗?”安兰馨欢喜道,想到自己送过去的那一碗汤,神色微闪,自己这般贴心,秦姨娘一定十分欢喜。
六夫人见安兰馨展露出来的笑意,又想起五夫人的怒意,敛下眉眼,不发一语。
“二姐姐,馨儿要去看看秦姨娘,明日馨儿再来找二姐姐。”安兰馨收好手中的绣活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秦姨娘。
“去吧。”安宁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着,但那笑中却多了一丝异样的神色,秦玉双醒了,怕也知道一些事情了,安兰馨这一去,怕是有罪受了!
安兰馨没有多做停留,飞快的跑出了听雨轩,六夫人却并没有跟着前去,反而是看着安宁,“二小姐,三小姐怕是……”
“雪姨娘,如果没什么事,便陪宁儿喝杯茶吧!”安宁打断她的话。
六夫人神色微僵,但也是明了安宁的意思,她似乎是不想让自己说什么,也罢,六夫人也不推辞,坐到方才安兰馨坐的位置上,安宁目光看向岁兰轩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深沉。
前世,杨木欢还在,秦玉双便是知道杨木欢害她,也是归咎于杨木欢的身上,但是,这一世,杨木欢死了,那么秦玉双自然而然的会归罪到安兰馨的身上。
杨木欢当初为了安兰馨而算计,但正是这算计,将安兰馨推入了深渊。
岁兰轩中,安兰馨一进来,便如春燕一般扑进了秦玉双的房中,看到秦玉双在床上躺着,已经睁开了眼,欢喜的叫道,“秦姨娘,你可醒了,馨儿……馨儿好担心秦姨娘啊!”
安兰馨走到床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关切,不过却只有她知道,这份关切是真是假。
秦玉双听到这声音,胸中早已经弥漫着熊熊怒火,转眼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吗?馨儿当真是担心秦姨娘吗?”
“是呀!秦姨娘,你现在好些了吗?”安兰馨见她脸上的苍白,微微皱眉,伸手握住秦玉双的手,“秦姨娘,你不要伤心好不好?秦姨娘肚中的孩子没了,可还有馨儿啊!馨儿长大了,一定会好好孝敬秦姨娘,如待亲生母亲一般待你。”
安兰馨以为她的一番肺腑之言,定能感动秦姨娘,但是,正此时,她却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怒气从秦姨娘身上散发出来。
“哼,好好孝敬我?”秦玉双狠狠的甩开她的手,引得安兰馨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安兰馨不解的看着秦玉双,皱眉,“秦姨娘,你怎么了?”
这么凌厉的怒气,安兰馨自然是感受得到的,她哪里做错了吗?还是她方才提到了孩子,所以引起了秦姨娘的伤心事?
“秦姨娘……馨儿不是故意的提起的,馨儿只是想让秦姨娘知道,自从娘亲将馨儿托付给秦姨娘时,秦姨娘在馨儿的心中,已经和亲娘没有什么差别了。”安兰馨忙表明心迹,但话落,她却看到秦玉双的眼中是更深的讽刺,除了讽刺之外,便是凌厉。
秦玉双示意福儿将她扶起来坐下,朝安兰馨招了招手,“过来。”
安兰馨不疑有他,忙上前,站在秦玉双的面前,脸上绽放出一抹让人充满怜惜的笑容,又极尽讨好,“秦姨娘……”
秦玉双一只手拉着安兰馨的手臂,一只手轻抚着安兰馨的脸颊,呢喃道,“真是惹人怜惜的一张脸啊,馨儿啊,可你是她的女儿啊!我又怎么能容得下你!”
说着,还没没等安兰馨明白秦玉双话中的意思,那原本如羽毛一般轻柔的抚着她脸颊的手,却是倏地扬起,又快速的落下,不偏不倚,狠狠的打在安兰馨的脸颊上。
啪的一声,让安兰馨猝不及防,没有反应过来的她,细嫩的脸颊上早已经一片通红,嘴角亦是溢出一丝鲜血。
“秦……秦姨娘……”安兰馨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从她的眼中,她看到了恨,浓烈的仿佛要将人吞噬,安兰馨心中生出了不安,同时也有无数的疑问在脑海中盘旋着,秦姨娘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毫无预警的要打她?又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不要叫我秦姨娘!”秦玉双怒哼出声,将安兰馨狠狠一推,安兰馨这一次却没有先前那般幸运了,重重的摔在地上,额角还撞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撞破了头,鲜血顿时渗了出来。
安兰馨疼痛之余,感觉脑袋一阵眩晕,看着秦玉双那浑声散发出来的凌厉怒气,甚至比昨天晚上她看见的秦姨娘还要狠上几分。
“福儿,将她拉过来!”秦玉双冷声吩咐道,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眼东西,那东西安兰馨并不陌生,就在方才,她还在听雨轩中用这东西绣着鸳鸯,纤细尖锐,对她来说,那是可以绣出好绣品的工具,但此刻在秦玉双手中的针,却犹如利器一般。
福儿上前,粗暴的将安兰馨拉起来,毫不怜惜的扯到床边,狠狠的将她压制在床沿上。
“啊……秦姨娘,你要干什么?”安兰馨满心恐惧,她哪里有福儿的力气大,整个人被压制着,连挣扎都挣扎不了。
秦玉双冷哼一声,“杨木欢啊杨木欢,是你自己亲手将你的女儿推到我的手中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手中的几根针同时扎进了安兰馨的身上,刺骨的痛顿时在安兰馨的身上弥散开来,安兰馨痛呼出声,想到秦玉双方才说的话,“秦姨娘,我娘让你照顾我,为什么你……”
为什么虐待她?!
“为什么?”秦玉双嘴角微扬,“问得好,想知道为什么,那我便告诉你!”
说着便将一张纸放在了安兰馨的面前,目光如刀,冷声开口,“你自己看看,这就是原因。”
安兰馨看着那张药方,她是认得的,“这是娘给你的东西,她是感谢你照顾我,也正是因为这个,秦姨娘才成功怀孕的,不是吗?”
话刚落,秦玉双有一个耳刮子扇了过来,手中的针也没有闲着,快速的刺到安兰馨的身体,“我这般照顾你,可你娘是怎么待我的?你可知这方子的作用?你娘心狠毒辣,她是想让我照顾你,甚至想让我照顾你一辈子,所以,她想害得我无法怀孕,这就是你的亲娘,这么不怀好心,你现在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了吗?”
疼痛袭来,安兰馨留意更多的却是秦玉双的话,“不,不会的。”
她明白了秦玉双的指控,那药方害她无法怀孕,可是……
“不会?杨木欢她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我会发现,更加没有想到,我找不到她报仇,我还有你,她的女儿在手上!”秦玉双哈哈的笑出声来,眸中更是多了几分疯狂,“馨儿,你说,秦姨娘该怎么对你好呢?”
安兰馨心里一沉,怎么对她?想到昨日因为秦姨娘而死了的管家,浑身忍不住颤抖,那心里的恐惧甚至比身体的疼痛还要折磨人,那触目惊心的画面,让安兰馨不停的摇头,“秦姨娘,这其中定然是有误会,我娘亲不会害你的,求姨娘放过馨儿……”
“放过你?你娘可曾想过要放过我?”秦玉双冷哼,嘴角的笑变得阴毒,“福儿,给我打!”
“是,夫人。”福儿领命,将安兰馨翻过身来,咬着牙,按照五夫人吩咐的那般,耳刮子一个一个的落下。
“啊……啊……秦姨娘……”安兰馨的脸在福儿的掌下,早已经红肿不堪,安兰馨的呼痛声,传遍整个房间,甚至传到了岁兰轩之外,秦玉双冷眼看着安兰馨被打,甚至有一颗牙齿被打落了下来,听着那一声声的呼痛声,秦玉双眉心微蹙,“福儿,将东西给三小姐喝了。”
福儿一怔,顿时停了下来,“是,夫人。”
说罢,松开安兰馨,随即走到桌边,将上面的那碗汤端了过来,这碗汤正好是安兰馨今天一早给秦玉双送来的那碗,“三小姐,喝了吧!”
安兰馨被打得浑浑噩噩,浑身犯凉,此刻看到那碗汤,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这汤喝不得!
“怎么?不喝?这是你送来的,你怕什么?还是你在这碗汤中下了药,这么小小年纪,便和你那短命的娘亲一般歹毒心狠!想要继续谋害我不成?”秦玉双冷哼道,把玩着手中那细小的针,杨木欢欠她的,她都要从她的女儿身上讨回来。
“不,秦姨娘,馨儿没有……馨儿没有下药。”安兰馨忙不迭的摇头,表明自己的清白,两边脸颊火辣辣的痛,她都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脸肿成什么样子了,她不想再这般继续被秦姨娘责打,可秦姨娘会放过她吗?答案她隐约能够猜得到,若是娘亲真的这般算计秦姨娘,秦姨娘又怎么会放过她呢?
娘,你可知道,馨儿现在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既然没下药,你便和给我看。”秦玉双眸光一凛,瞪向安兰馨。
“不,馨儿不喝……”安兰馨依旧摇头,她知道,若是自己喝了这碗汤,定是要后悔终生,可是,她的拒绝在秦玉双面前又会起到作用吗?
她小瞧了秦玉双的坚持,秦玉双见她不喝,声音更是冷了几分,“福儿,三小姐既然不喝,你就喂她喝!”
“不!”
“是,夫人。”
福儿朝着安兰馨逼近,安兰馨看着那碗汤,好似那是要人命的毒药一般,不停的往后退,她此刻想逃,只有逃出了这个房间,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安兰馨如是想着,忆起方才自己进这房间的时候,是多么的欢喜啊,可是现在……这似乎就是她的地狱,而她一心想讨好的秦姨娘,就是那地狱中的修罗。
安兰馨仓惶的起身,拔腿就跑,可是,她刚跑出一步,便被福儿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衣裳。
“想跑?”福儿就着她的衣裳狠狠一甩,安兰馨顿时被重新摔回到地上,福儿整个人更是跨坐在她的身上,单手捏住她的下颚,掰开她的嘴。
“唔……唔……”安兰馨挣扎,可是,她的挣扎似乎没有丝毫作用,更是改变不了她的命运。
“快,给我灌下去。”秦玉双在床上指挥道,福儿丝毫也没停下,掰开了安兰馨的嘴,就这么灌下去,安兰馨便是不想喝,那汤也顺着她的喉咙,流入了她的肚子。
“咳咳……咳咳……”安兰馨一阵呛咳,捂着喉咙,虚弱的看着床上的秦玉双,“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一抹阴笑浮现在秦玉双的脸上,“喝了什么?一个时辰后,你自然就知晓了,另外,看在你叫我一声秦姨娘的份上,我还是要事先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就跟我住在这岁兰轩中,福儿每日会给你送一碗药,你慢慢享受。”
秦玉双将那张药方轻轻一抛,那药方在空中几个旋转,落在了安兰馨的面前,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口中说的药,便是这方子上的药。
“你……”安兰馨不可思议的看了看面前的药方,又看向秦玉双,如果按照她所说的,这药方会让人无法怀孕,那么她若是喝了……此时的安兰馨,如果不是因为方才脸被打得红肿不堪,此刻早已经惨白如纸。
“我怎么?馨儿哪,知道什么叫报应吗?这就是报应,你娘种下的恶因,报应在了你的身上。”秦玉双冷笑,杨木欢想让她无法怀孕,那么她就将同样的药,给她女儿吃,杨木欢啊杨木欢,若是你知晓我会用你对我的方法,来对付你的女儿,你会不会连死了都不能瞑目?
哈哈!她就是要让杨木欢死了也无法瞑目!
“秦姨娘,馨儿求你,求你别这样对馨儿,馨儿代娘亲替你道歉……馨儿……”安兰馨嘤嘤啜泣,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除了求饶,她还能怎样?
但秦玉双却丝毫不理会她的道歉,反而更觉讽刺,“道歉就可以弥补一切吗?馨儿,你未免也太天真了,福儿,将三小姐关进黑屋子中,好好伺候着!”
秦玉双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从牙齿缝中蹦出来的,让人头皮发麻,天知道,那所谓的“好好伺候”会是怎样的伺候?!
“姨娘……秦姨娘……”安兰馨大声的呼喊着,整个人被福儿拖了出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嘶喊得太过用力,她的嗓子渐渐发疼,好似有一只手扼住了她的脖子一般。
安兰馨被带到了那所谓的黑屋里,正在岁兰轩的角落处,一个十分小的房间里,推开门,甚至还有老鼠四处乱窜,福儿将安兰馨推了进去,冷声交代道,“三小姐,你乖一些,听话一些,受的苦便少一些,你明白了吗?谁叫你是杨木欢的女儿呢?”
说罢,福儿看了地上的安兰馨一眼,走出门,将门拉上,并且落了锁。
“福儿姐姐……”安兰馨见此状况,忙爬起来,不停的拍打着门,“福儿姐姐,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里……”
安兰馨看着周围的一切,门关上之后,这个房间几乎是没有任何光线照进来,名符其实的黑屋子,老鼠的唧唧的叫声让她心中瑟缩了一下。
“啊……”感受到什么东西爬上了她的脚,安兰馨心中一怔,赶忙踢开,那是老鼠,“福儿姐姐,你放我出去啊……”
安兰馨叫着,喊着,喉咙的痛越发的剧烈,渐渐地,她好似连声音也变得嘶哑,叫喊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安兰馨发现她的状况,整个人才好似真的置身在地狱中一般。
“……”安兰馨努力的想要发声,可是,无论怎样努力,她都无法说出一个字,想着秦姨娘方才的话,安兰馨明白了过来,原来……原来秦姨娘她毒哑了她!
她再也不能说话了?!
这个事实让安兰馨如遭雷击,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一切都会迁怒到她的身上?
脑中浮现出南宫将军的身影,她现在成了一个哑女,便是以后再努力,怕也配不上将军哥哥了!
想到方才绣的那一对鸳鸯,虽然她告诉二姐姐,那是将军和二姐姐,可是在她心里,她期望的,却是她和将军哥哥在一起,现在……闭上眼,安兰馨手紧握成拳,她不甘,她为何这般命苦?
听雨轩中,安兰馨在岁兰轩的声音渐渐的没了,安宁和六夫人依旧喝着茶,却始终都没有言语,安宁似乎不愿说话,而六夫人见安宁如此,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二小姐总是让她觉得高深莫测。
之后的好些天,秦玉双在岁兰轩中静养,安宁倒没有再见到安兰馨到她的听雨轩来,安宁特意让碧珠打听了一下,据说,三小姐去了她外公家小住一段时日。
安宁听到这消息,却是不置一词,这一日,安宁带着碧珠出了侯府,倒是没有做男装打扮,就是安宁平日里的装扮,街上人潮攒动,十分热闹,在经过一处酒楼之时,马车倏然停了下来,安宁微微蹙眉,正要掀开帘子看个究竟,一把扇子却先一步挑开了帘子,随即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张玩世不恭的俊脸,以及那闪烁着奕奕神采的桃花眼。
“远远就看见安平侯府的马车,下来一探究竟,看来我苏琴今天运气不错啊,果然是你,二小姐!”苏琴满脸笑容,心中雀跃至极,前些时日,他和苍翟出了一趟京城办事,这两日才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有如此的好运气,竟遇到了最想见的人!
“安宁有劳琴公子惦记了!”安宁嘴角微扬,却是下意识的看了看他的身后,没见到那一抹身影,不知为何,倒有些怅然若失。
精明如苏琴,一下子便明白过来,心中叹了口气,刚见到佳人,正高兴着呢!可佳人的一个动作,却如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头上,心中暗叹,他苏琴前二十多年是不是太顺风顺水了,老天爷竟如此捉弄他,挥开心中的失落,苏琴笑得更是畅快,“宸王殿下在楼上呢!”
安宁心中一怔,脸上随即浮出两抹红晕,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那请琴公子代安宁向宸王殿下问好了,如若没事,安宁便先走一步了。”
她方才是太大意了,苏琴这个未来的丞相,别看他吊儿郎当的,但那双眼可是精明的很呢!他又如何看不出她的一个小动作?
安宁脸上的羞红,让苏琴一时之间看得呆了,听她说先走一步,顿时反应过来,促狭的笑道,“要问好,便自己去问,我苏琴可不是好指使的!”
说罢,便吩咐同在马车上的碧珠,“快些扶你家小姐下马车,宸王殿下在楼上等着呢!”
安宁眉心皱得更紧,心中大窘,苏琴这明显就是在揶揄她,可想到许久不见的宸王,便也没有在意那么许多,径自下了马车。
“请吧!”苏琴一袭白色锦衣,整个人格外的风流倜傥,那双桃花眼更是不失时机的朝着安宁眨呀眨的。
安宁见他这般殷勤,禁不住好笑,她倒是很难想象,眼前这个苏琴会成为东秦最年轻的丞相。
进了酒楼,苏琴的雅间的二楼,经过一楼大厅的时候,却听到有人谈论着安平侯府,安宁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
“你听说了吗?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那安平侯府四夫人的墓,竟在一夜之间被掘了。”
“哎呀,像那种大户人家,定是有人惦记着那里面的陪葬品呢!”
“陪葬品?是不是因为陪葬品,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却听说,那棺材都空了……你们该是知道什么意思了吧?”
“你是说……”
“不是我说,是我听人说,怕是做了什么恶事,人家连她的墓都不放过了。”
“那安平侯府的事情还真是不少,前些时候出了个不要脸的大小姐,现在又出这等子事情。”
“别说了别说了,安平侯府好歹也是四大世家之一,那安平侯爷和大公子又在朝为官,听说前些时候安平侯府大公子还升了官儿,赐了府邸,这四夫人据说是大公子的亲娘,不知道这墓被掘,大公子又会有如何反应呢!”
安宁听着这对话,眉心却是越皱越紧,杨木欢的墓被掘?这她倒是刚才听说。
陪葬品?安宁是知道的,杨木欢出殡之时,十分简单,这陪葬品怕是没有多少的,而唯一的可能……安宁想到什么,嘴角扬起一抹诡谲的笑意,秦玉双啊秦玉双,果然是狠!
人死了,连墓都不放过!
安宁重新迈开了步子,走到二楼的雅间,一进雅间,便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窗前,手指习惯性的摩挲着腰间垂挂的配饰,许是听到身后有了动静,苍翟回头,脸上不复平日里的淡漠,整个人好似重新找回了温度,“你来了。”
温润浑厚的嗓音,让人禁不住沉醉,便是安宁听到这声音,也觉浑身舒畅。
“人我可是给你带来了,你们有什么悄悄话,只管说,就当我不存在。”苏琴大模大样的进了雅间,径自在椅子上坐下,闲适的喝着茶,让人家说悄悄话,他却没有丝毫要回避的意思,眉宇之间还隐约带着促狭的意味儿。
安宁嘴角微抽,什么悄悄话?好似她和苍翟有多亲密一般,对安宁来说,她对苍翟的感觉确实不错,苍翟看她的眼神,她不是感受不到那其中的情义,但她却是个聪慧的女子,在苍翟对她说出他不回北燕国是因为仇恨之时,她就已经知道,这个男人身上肩负着的或许是和她一样的使命。
那日在郊外,他问她可愿和他一起……她不得不承认,那时她的答案是随着自己的心走的,在他身旁,她能感受到安宁与温暖,这个男人,对别人冷若冰霜,不爱搭理,但是对自己,却好似另外一个人呢!
苍翟听苏琴这么说,却也没有避讳什么,径自走向安宁,却是拉着她的手,将她安置在椅子上坐下,动作自然得好似做过了千百遍一样,这不禁让安宁脸上刷的通红,脸上微烧,让苏琴也是吃惊的掉了下巴。
他什么时候曾见过这样的苍翟?便是知晓他喜欢安宁,可旁若无人的牵着她的手,许久都似还没有要放开的意思,苏琴顿时觉得自己看花了眼,尤其是安宁脸上那诱人且甜蜜的红晕,让苏琴心中划过一丝失落,他虽然接受安宁和苍翟,但他始终都是喜欢安宁的,自己喜欢的女子,因为另外一个人而露出如此娇羞的神色,心里怎么都有些不是滋味儿,想到自己方才的话,他倒是有些后悔了,别人能当他不存在,可他自己呢……心中酸酸的味道不断的弥漫,苏琴终于是起身,“我先走了!”
语气不若方才那般吊儿郎当,即便他有心不露出任何破绽,但此刻也是有些破功。
安宁微怔,苍翟的眸中却是多了一丝异样,苍翟是何等聪明的人,此刻苏琴的举动不似以往,要是以往的苏琴,定会在一旁看着好戏,时不时的促狭几句,想到他之前对苏琴的怀疑,此刻心中倒是多了几分肯定。
苏琴也是喜欢宁儿的么?
苏琴是他的好友,无论什么他都可以给他,但是唯独宁儿不行!
这一点在苍翟的心中尤为坚定,握着安宁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看着苏琴的背影,苍翟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苏琴,明日我生辰,你可别忘了。”
要是在以往,他不会多做提醒,苏琴自然是知道他的生辰的,但今天却不同。
苏琴的背影顿了顿,也是意识到方才自己是不是让苍翟察觉出什么了?心中暗自懊恼,他虽喜欢安宁,但苍翟也是他这辈子都不会舍弃的朋友,暗自压下方才心中的失落,转身看向苍翟和安宁,好看的眉峰微挑,桃花眼闪啊闪,又恢复了一贯的模样,“我怎么能忘?对了,明日你生辰,我现在去一趟八珍阁,将二公子也邀请来,那个二公子,听说上次皇上下圣旨要他去送四国宾客,他竟然抗旨,看着他那般小,倒有几分胆量,明日可不能少了他!”
说着,骚包的展开折扇,轻摇着走出了雅间。
安宁还没从苍翟明日生辰的消息中回过神来,听到苏琴说要去找二公子,嘴角微抽,就连苍翟的脸色也是多了一抹异样,等到苏琴走后,苍翟才爆发出爽朗的笑声,“这个苏琴,怕是要落空了,他怎知道,他要找的二公子方才就在他的面前呢!”
那二公子不就是宁儿么?
安宁嘴角也是扬起灿烂的弧度,是啊,自己便是二公子,苏琴现在去八珍阁,又怎可能找得到她呢?他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正想着,安宁感受到自己被苍翟握住的手,传来一丝异样,苍翟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微痒,但更多的却是说不尽的暧昧,但安宁此刻却丝毫没有要抽回手的念头,就这样任凭他握着,心中亦是有安心弥漫开来。
“明日我生辰,我本不想操办,但舅舅却执意要在宸王府宴客,你可否答应我,明日来宸王府,我……”苍翟说的小心翼翼,似害怕安宁拒绝,又似在下什么决心一般,顿了顿,继续说道,“明日,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我答应。”安宁点头,对上苍翟的视线。
苍翟脸上一喜,好似得了天大的宝贝一般,此刻的他倒不像是威严的宸王,握着安宁的手紧了紧,眼中更是多了几分坚定,明日,他要带宁儿去见她!
二人在雅间里待了许久,自始至终,苍翟都没有放开安宁的手,便是在苍翟从安宁回侯府的途中,她的手也是静静的躺在苍翟的大掌中,直到到了侯府,苍翟才满脸不舍的松开她的手,素来不会将情绪写在脸上的苍翟,此刻犹如一个陷在爱情中的小伙儿,贪念二人在一起的时光,虽然宁儿没对他承诺表示什么,但她任凭自己牵她手的举动,就已经证明了她的心意,她不排斥自己,这一点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收获了。
“宁儿……”苍翟猛然叫住刚走到侯府门口的安宁,依然心有不舍,跳下马车,走到安宁身旁。
安宁抬眼看着苍翟,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得他浑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送你进去。”
说罢,便执起安宁的手,没有等安宁反应过来,便拉着她,走进侯府的大门,天知道,他挣扎许久,依旧是不舍这般早的离开,索性就大胆的再享受一会儿那种让他温暖的感觉。
安宁顺从的走在苍翟身旁,而跟在二人身后的碧珠,却是满脸的笑容,宸王果然是很喜欢小姐呢!若说整个东秦国,能配得上小姐的,便只有宸王殿下,再就是南宫将军了,看小姐和宸王殿下的背影,当真是和谐极了。
宸王殿下对小姐这般小心翼翼的呵护,比起某个叫飞翩的臭男人,可是要体贴太多了!
听雨轩内。
很意外的,昀若今日倒是在院中晒着太阳,看到安宁回来,心中一喜,但随即看到另外一抹身影,却不由得微微皱眉,二人视线一个碰撞,但又很快的闪开。
苍翟朝着昀若点了点头,他一早便知道这个昀若公子住在听雨轩里,他本是想将安宁送回了听雨轩便离开,可此刻他却是不想走了,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温和的声音响起,“宁儿,可否带我去看看你的药庐?”
宁儿那毒药的威力,他可是见识过的,想起宁儿的那本《毒典》,微微敛下眉眼。
“好啊!你跟我来。”安宁一听到药庐,心中更是来了兴致,她正好有一样东西要给苍翟看呢!拉着他的手,匆匆的走进药庐。
药庐不大,但也算五脏俱全,什么都有,这些用具都是飞翩的功劳,而这些毒草药草,却是昀若的功劳,苍翟进了药庐,扫视了一眼,随即开口,“宁儿,你还记得曾经答应过我,将《毒典》给我看一眼吗?”
苍翟在提到《毒典》二字之时,深邃的眸中划过一丝异样,似痛苦,又似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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