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寂的声音在这夜空中,异常的嘹亮,一字一句,指明了墨家老爷的罪行,以及他即将面临的命运。
火光依旧明亮,似乎照得人心发慌,一时之间,墨家老爷和墨夫人以及因为府上的喧闹声而吵醒了,紧随而至的墨家人,一个个的都站在那里,似乎是在消化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方才他们听到了什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一个人说话,这诡异的沉默持续蔓延着,苍寂满意的看着这些人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来人,将这些逆贼给本将军绑起来!”
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再也不自称“狗”,浑身反而散发着居高临下的傲然。
终于,苍寂的这句话,让墨家老爷好似被雷劈了一下,在呆愣了片刻之后,终于回过神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苍寂,见将士在苍寂的命令之下朝着墨家的人围上来,下意识的开口道,“慢着!”
侍卫们顿住,墨家家主好歹也是三大望门的老爷,这一声吼,往日的气势倒是拿了出来,侍卫们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着这个墨家老爷到底要做什么。
“苍寂将军,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皇上不能还没有查清楚就定了我墨家的罪,这龙袍是哪里来的,我墨某人从来都不知道。”墨老爷对上苍寂,严肃坚定的道,想到这罪名,满门抄斩,这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墨家承受不起这样的罪名,更加承受不起这样的灾难。
“墨老爷,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什么叫做误会?这龙袍是从你的墨府中搜查出来的,这么多人都看着,铁证如山,这还不清楚吗?难道本将军还冤枉了你不成?”苍寂冷哼一声,不屑的看着墨家老爷。
“不,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龙袍。”墨老爷摇着头,他确实没有见过,为何他的墨府会出现这样的东西?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可是,那栽赃嫁祸他的人是谁?
一直以来,墨府守卫都相当森严,谁能够在他的墨府作乱?
一时之间,墨老爷便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可能的人选。
苍寂对墨老爷的话,丝毫都不以为意,“墨老爷想要逃脱罪责,现在自然要这么说了,墨老爷,请你体谅本将军,本将军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本将军只认从你这墨府搜出来的龙袍,其他的,本将军一概不理。”
苍寂挑了挑眉,冰冷的语气,在这夜色之中,让人听了心中生寒,他虽然知道这龙袍是怎么回事,但是,却不会告诉墨老爷,墨家在这北燕国存在得太久了,理应歇息片刻了。
“我要见皇上!”墨老爷沉吟片刻,终于想到这一点,他要亲自向皇上解释,这龙袍不是他的,他没有谋朝篡位的野心,他不能让嫁祸他的人逍遥法外,更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墨府今晚便终结在这一件龙袍之上。
想到此,墨老爷要见皇上的决心,更加的坚定。
可是,他又怎知道,皇上又会不会见他呢?今夜这一切的主导,皇帝也是插足其中的啊!
“抱歉了,你恐怕见不了皇上了,皇上有令,若是真的搜出了证据,墨家一门大小,当场处决,墨家的所有财产,全数充公!”苍寂朗声命令,这一句话,又如晴天霹雳,对所有的墨家人所产生的冲击都是无法言喻的。
要是方才苍寂说出“满门抄斩”之时,他们如当头棒喝,还没回过神来的话,那么,此刻再次的提醒,却是让他们都回到了现实当中。
并且,话语中所表现出来的决然,更是如一把把的刀子,刺进他们的身体。
当场处决?这是什么意思?连上诉的机会都没有么?
“不,饶命,皇上饶命,将军饶命!”墨家的几个少爷猛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此刻,都彻底的害怕了起来。
苍寂只是淡淡一笑,饶命?他想饶了他们的命又如何?皇上想饶了他们的命又如何?据他所知,这件事情的真正主导者,怕是那个人啊!
这一次,宸王殿下来势的凶猛,饶是他也看得一清二楚,墨家这一次,怕是已经走上绝路了,这能怪谁呢?当年墨家参与了德昭瑞贤皇后的死,现在,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他们便是想退缩,也已经为时已晚。
“来人,去将墨府的大大小小,都给本将军叫过来,一起上路。”苍寂冷声道,眼中嗜血的光芒迸发着,异常的骇人。
“是!”将士们领命道,随即按照苍寂的命令,不多久,墨府的喧闹声中,多了许多人的嘶喊,几乎是所有的墨家人,一个不拉的聚集在这里。
墨老爷更是慌乱了起来,目光闪动着,似乎是在想着脱身的办法,他隐隐有预感,墨家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可是,即便是墨家逃不过,他也不愿就此而死,以他的身手,便是救不了其他的墨家人,他独自一人杀出一条血路,还是有希望的。
“给本将军杀!”苍寂眸子一凛,举起了手中的配剑,厉声吩咐道。
话一落,一个将士手中的刀便重重的落下,那人还来不及惊呼出声,血粼粼的头颅便滚落在地上,引得周围的人一阵惊恐。
“苍寂,本公主是苍家的人,我要见皇兄。”墨夫人亦是满脸骇然,身体隐隐颤抖着,朝着苍寂,再次强调,“我要见皇兄!”
苍寂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上扬,“好,墨夫人想要见皇上,本将军便成全你!”
成全她?真的吗?墨夫人心里一喜,可是,心中的喜悦刚刚冒出来,下一瞬,她的身子便是一僵,整胸口上的疼痛传来,眸子睁大,而她的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把剑,锋利的剑身,才她的胸口没入,刺穿了整个身体,带血的剑端,从后背冒出来,血从剑端落下,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而那剑,正是苍寂手中的那把。
“你……”墨夫人仅仅是吐出了这么一个字,整个人便如一个断了线的风筝,赫然倒在地上,便是倒在地上的她,也依旧睁大着眼,看着苍寂的方向,无法瞑目。
这一幕,就连墨老爷也呆了片刻,他的夫人,可是真正的公主啊!连她也……握着拳头的手紧了紧,墨老爷眼底划过一抹阴沉,一闪而过。
苍寂走到墨夫人的尸体前,眼底的不屑更浓,握住那柄属于他的剑,一用力,便将剑从墨夫人的身体里抽离,他好久都没有让这把剑沾到血了,今日正好,用公主的血喂剑,划得来!
这个女人,方才在贬低他时,他就已经有了杀意了,想到方才她说的话,苍寂眸子一紧,狗吗?那她又是死在谁的剑下?!
“时辰不早了,让他们一起上路!”苍寂的声音更是阴冷了几分,话落,几乎是所有的将士,都高高扬起了手中的剑,朝着墨家人砍下去……
只是,正此时,墨家老爷却是丢出一个东西,轰的一声,爆炸声响起,伴随着一片浓烈的烟雾,苍寂猛然意识到事情不好,果然,在那烟雾渐渐消散之时,却已经不见了墨家老爷的踪影。
“将军……”有将士开口道,“是不是要命令人追上去?”
苍寂却是敛眉,眸光微微闪动着,扫了一眼方才落地的人头,淡淡的道,“不用了,墨家的财产,全数充公,现在,都给我忙起来,只要是值钱的东西,都不放过。”
“是。”将士们领命下去,心中都疑惑着,墨家老爷逃了,将军不追的话,如何向皇上交代?
只是,苍寂却是不以为意,依然淡定,他之所以淡定,完全是因为,他知道,墨家老爷便是逃也逃不掉,倒不是因为他带来的将士已经将墨府围得水泄不通,而是因为……这个墨府,除了他的人,还有别的人存在啊!
果然,如苍寂所料的那样,墨家老爷便是从他们的眼前逃脱了,也没有逃出墨府。
墨府当年在建造之后,就暗中挖了不少的地道,地道通向府外,这个时候,那地道自然就成了墨老爷的逃生之路,不过,他却没有料到,在刚进了地道之时,他便被两个黑衣人拦住,惊诧之余,整个人便被打晕,再次醒来,墨老爷睁开眼,熟悉的环境,让他微怔,这不是他的书房又是哪儿啊?!
“终于醒了吗?”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让墨老爷身体微怔,这声音,他认得,墨老爷顺着那声音看过去,果然看到他猜想的那人――宸王苍翟!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墨老爷看着眼前俊美男子,关键是,他墨家的地道,除了家主代代相告,无人知晓,可方才他们不就是在地道中,将自己截住的吗?
苍翟扯出一抹笑容,夹杂着些微的不屑,“墨老爷看来脑子是糊涂了,你还不明白吗?那龙袍……”
经苍翟这一提醒,墨老爷方才反应过来,看着苍翟的目光,神色变幻,“是你,是你栽赃嫁祸?”
苍翟轻哼一声,“栽赃嫁祸?哼,墨老爷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了。”
他不过是稍微动了点儿小手脚罢了,谋朝篡位,这个罪责,足以让整个墨家在北燕国烟消云散了,当年墨家对娘亲的陷害,这一切都是墨家应得的,不是吗?
苍翟朝着墨老爷走近,嘴角的笑意,让人心底生寒。
“你……你要干什么?”墨家老爷想到什么,身体猛然瑟缩了一下,此时的苍翟让个感到非常的害怕,“报仇”两个字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的闪现,整个人几乎被恐惧包围。
“你还不明白吗?我回到北燕国的那一日起,就只有一个目的……”苍翟利眼微眯着,在距离墨老爷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当年,所有参与了我娘的死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墨老爷,你便先走一步,早些前去替他们引路吧!”
说罢,眸子一紧,电光火石之间,大掌猛地朝着墨家老爷袭去,凌厉的攻击,墨家老爷虽然有些身手,但也招架不住,胸膛硬生生的挨上了一掌,那强大的冲击力,更是让墨老爷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噗……”墨老爷的身体重重的撞在墙壁上,又被弹了下来,一口鲜血吐出,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重重的落在地上。
墨老爷抬眼看向苍翟,神色更是惊恐,猛地,他竟然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当年参与你娘亲死的人……”
墨老爷虽然隐隐知道苍翟回国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却没有想到,他竟有这样的能耐,他甚至还要赶尽杀绝啊!凤家,詹家,墨家,都在他的目标之中啊!
不过,想到什么,墨老爷的笑声更是猖狂,故意道,“苍翟,你们父子,联手对付我们,但你不要忘了,你娘亲之所以死,罪魁祸首不是我们,我们参与了她的死,但却是皇上将你的母亲带到了这里,他执意要疼宠你的母亲,可北燕怎容得下一个东秦公主做宠妃?尤其是那宠妃还育有你这么个儿子,北燕的天下当初是三大望门和苍家一起打下来的,怎能拱手让给一个血统不纯正的人?”
苍翟冷笑,不能让给一个血统不纯正的人么?眼底划过一抹凌厉,苍翟紧锁着墨老爷的双眼,“那你且看着,看着你北燕国的天下,会落在哪一个血统纯正的人的身上!”
这理由就足以让当年他们对娘亲痛下杀手吗?脑中浮现出娘亲在自己怀中死去的画面,心中的恨意在这一刻,燃烧得越发炽烈,“而至于你们的皇上……”
苍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他锐利眸光中所蕴藏的恨意与决然,却是昭示了他对北燕皇帝的态度。
“哈哈……”墨老爷不笨,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对父子,横在他们之间的这条用恨建筑起来的鸿沟,怕是终其一生都无法填平,想到方才在皇帝的旨意,诛杀满门吗?他且看这一对父子,到底会有什么结果!
墨家老爷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着,只是,仅仅是片刻,他的笑声却是戛然而止,双眼睁大,原因无他,只因为一根银针没入了他的身体,恰巧封住了他的哑穴。
苍翟看向射出银针的那人――安宁,他无法拒绝宁儿跟他前来的要求,只能亲自将她带在身边,方才在外面,他亲自目睹了墨家满门被诛的一幕,不过却霸道的将安宁的头按入怀中,不让她去看那血腥的画面,只要她陪着自己就好。
安宁坐在房间中的一张椅子上,闲然自得的喝着茶,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嘴角流着鲜血的墨家老爷,眼里划过一抹不悦,这个墨家老爷心里在想什么,聪明如安宁,又怎会么看不出来?
她甚是讨厌墨老爷这笑声。
他是想着看苍翟和北燕皇帝的好戏吗?哼,他还没有那个资格!
嘴角扬起一抹诡谲的笑,安宁意有所指的开口,“墨老爷,我们还真是有缘分。”
墨老爷皱眉,缘分?什么缘分?墨老爷想开口,但是,张着嘴,却是说不出话,但不知为何,宸王妃脸上的笑容,在那绝美的脸上,温婉之中带着些微的恶意,他知道,这个宸王妃的不比这个苍翟好对付!
安宁顿了顿,继续说道,“一年多前,我有幸见到见证你女儿墨无双的死,没想到今日,又要亲自看着你,去和她相会,呵呵……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呢?”
话落,果然如安宁所料的那般,墨老爷的脸色更是阴沉了下去,眼中盛满了不可思议与愤恨,无双……无双自去了东秦之后,就好似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他们知道无双贪玩的性子,以为她又开始四处游走,玩疯了,怕是连家都忘了,可……她竟然……死了么?安宁的意思,他又怎会听不出来呢?
无双的死,定是和这宸王妃有关啊!
安宁既然说出来,就不怕他知道,墨无双的死,却是和她有关,可一切都是墨无双咎由自取,妄图取她性命,对于想要取她性命的人,安宁又怎会手下留情?留着墨无双的命,难道是等着她来取自己的命吗?
看到墨老爷的反应,安宁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她倒是要看看,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墨老爷还能不能如方才那样,笑得那么猖狂。
现在,他脸上的哀愁,愤恨,让她甚是满意啊!
苍翟明了宁儿的意图,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走到安宁面前,拉着她的手,安宁正好抬眼,和苍翟的视线相对,嘴角微扬,“王爷,想必苍寂将军的人,应该是将墨府的东西都掏空了吧!”
安宁意有所指的道,她几乎不用看,都能想象墨老爷的脸色是怎样的,墨家这么多年的积淀,终究还是毁了啊!身为墨家家主,他又有何脸面去见墨家的列祖列宗?
“应该已然差不多了吧!”苍翟沉声道,很乐意的配合着安宁。
“可惜了,东西都搬走了,墨老爷连一点陪葬都没有剩下,王爷,让堂堂三大望门之一的墨家家主如此狼狈寒酸的走,是不是太凄凉了些?”安宁皱眉,神色似哀婉,似同情,但眼底闪烁着的光芒,却是丝毫也没有掩饰她的不怀好意。
这让墨老爷看了,心中更是冒着寒意,在心疼墨家的那些珍宝之余,又禁不住为自己接下来的下场而担心着。
“可是已经这样了,苍寂将军怕也已经回宫复命了,看来是无法替墨老爷要回有些陪葬了,这可又该如何是好?”苍翟亦是唱作俱佳的道,不着痕迹的看了墨老爷一眼,瞧见他的神色,嘴角扬起的弧度越发大了些许,心中暗叹,宁儿还真是知道,该如何折磨人的内心,墨老爷现在怕是心中忐忑的猜想着,他们会对他怎样吧!
陪葬?他们自然是不会替墨家老爷要回一丁点儿的陪葬的,苍翟若有所思的看着安宁,心中的兴趣亦是越发的浓烈,宁儿要做什么?
安宁呵呵一笑,纯真无害,那笑容中没有丝毫杂质,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墨老爷,开口道,“王爷,你说这样如何?墨家的这座宅子,虽然在昌都城,算不得是最好的,但好歹也能排到前几位,况且,这宅子又是墨家老爷住了多年的地方,哦,不,是墨家的列祖列宗,一直传下来的东西,不如,我们就放一把火将这宅子给墨家老爷烧过去,也应该对得起墨家老爷当年对咱们娘亲的容不下了,王爷,你说如何?”
安宁话落,苍翟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瘫软在地上的墨家老爷便挣扎了起来,好似一头被击中了要害的野兽,不过,在苍翟和安宁的眼里,墨老爷也只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罢了。
墨老爷挣扎着起身,他们竟然……这座墨家的祖宅,一代又一代的传下来,定期修缮扩大,对于墨家的意义非同凡响,他们要干什么?要将这座宅子烧了吗?
不,不行,这座宅子若是被烧了,那就代表着,墨家的最后一点儿存在过的痕迹,都被他们给彻底的抹平了!
墨老爷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这么做,可是,他越是护着这座宅子,安宁和苍翟,越是乐意见到这座宅子化为灰烬。
墨老爷刚站稳了身体,苍翟身形一闪,便从安宁的身旁离开,仅仅是一眨眼的时间,一记踢腿,便重重的打在墨老爷的身上,身体轰然倒地,再次趴回了原地。
这一次,没有听到痛呼声,但骨头错位的声音,却是更加强烈了些许,安宁便是听到那声音,都禁不住摇头,皱眉斜睨了苍翟一眼,“太不温柔了!”
墨老爷的嘴角抽了抽,随之而来的剧烈的疼痛,苍翟冷笑一声,重新回到了安宁的身旁,将她的脸,安放在他的怀中,低声呢喃,“别看,对小家伙的胎教不好。”
这下换安宁嘴角抽搐了,知道对胎教不好,方才还那么粗暴!
墨老爷却是在这一刻再次呕出一口鲜血,看着那靠在一起的两人,眼里尽是不甘,安宁目光扫过去,意有所指的道,“王爷,你还没有回答宁儿方才的问题呢,你觉得如何?”
苍翟能觉得如何?
“宁儿的提议甚好,墨家老爷想必也很是喜欢这个提议。”苍翟眼里的邪恶闪烁着,喜欢这个提议吗?看墨老爷那扭曲狰狞的脸庞,就明白了。
也好,便让墨家老爷亲眼看着这座宅子在他的面前化为灰烬吧!
“宁儿,我们走!”苍翟淡淡的扫了一眼地上狼狈的墨老爷,动作轻柔的扶着安宁,安宁起身,想到什么,却是顿了顿脚步,手腕儿翻转,另外一小块碎银从手中激射了出去,墨老爷身体一怔,再想动弹,却已经无法如愿。
墨老爷自然是到这个宸王妃对自己做了什么,他们封住了自己的穴道,是防着自己逃脱吗?
在这一刻,墨老爷几乎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狠狠的瞪着那两抹身影,渐渐的出了房间,房门大开着,外面火把的光亮照进房间内,苍翟和安宁在那火光的映照之下,竟如火中走出的杀神。
“送墨家老爷上路!”苍翟一声令下,一直在外面守卫着的黑衣人,便将手中的火把全数投进了房间,房间内的布帘,沾染到火,瞬间以燎原之势四处蔓延。
他们可清楚的看到房间里的墨老爷,脸上满是惊恐,火越少越大,凌厉的火势,将整个房间包围,突然,啪的一声响,房顶上的横梁垮下,赫然就打在墨老爷的腰上,衣服碰到了火,仅仅是在那一瞬间,墨老爷便在他们的眼前变成了一个火人。
无法动弹的他,几乎是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被一片烈火吞噬。
苍翟看着迅猛的火势,眸中深不见底,从现在起,这个世上,便不再有三大望门的墨家存在!
“全部烧了!”苍翟的声音在火光之中,再次响起,黑衣人拱手领命,迅速的散开,仅仅是片刻,除却这个正在燃烧的房间外的其他房间,都陷入了一片烈火的汪洋中,火光冲天,几乎是照亮了整片夜空。
而此时,完成了任务的苍寂坐在骏马上,身后的将士们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是带着珍奇异宝,准备进宫向皇上复命,猛地听得有将士吼道,“将军,您看那边……”
苍寂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身体竟是一怔,“墨家……彻底没了!”
他自然知道那个方向正是他们方才离开的地方,而为什么会燃起这么大的火,苍寂仔细一想,便明白过来,宸王殿下对墨家的恨,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儿啊,墨家没了,那么下一个会是谁呢?
苍寂敛了敛眉,眸中一片深沉,想到什么,苍寂的眉峰紧紧的拧成一条线,勒了勒缰绳,朝着皇宫奔去……
皇帝寝宫,灯火依旧通亮,北燕皇帝还没有睡下,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此时的他站在寝宫的庭院中,也是望着火光冲天的方向,面容沉静,让人看不出他此刻正在想些什么。
“皇上……苍寂将军求见。”贴身太监禀报道。
北燕皇帝收回深思,朗声道,“宣!”
贴身太监退下,很快,无敌大将军苍寂便进了庭院,看到皇上,立即行礼。
“事情可办妥了?”北燕皇帝问道。
“回皇上的话,已经办妥了,墨家私制龙袍,谋朝篡位,证据确凿,按照皇上的吩咐,墨家当场满门抄斩,微臣亲自处决,而墨家宅院的大火……”苍寂说到此,试探的看着北燕皇帝,墨家的火光,饶是在这皇宫之内都看得到,方才,他进来,就已然注意到皇上的注意力在那片被火光照亮的天空上。
“是苍翟烧的。”北燕皇帝呢喃着,苍寂他是再了解不过的,没有他的命令,苍寂不会做更多的事情,所以,那火必然就是苍翟放的了。
苍寂敛眉,这段时间,皇上对宸王殿下的态度,他是看在眼里的,皇上怕是连皇位都愿意拱手相让,可是……怕只怕,有人不会领情啊!
“皇上,有句话,微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苍寂眉心皱得更紧,有些事情,一直是他所担心的,身为臣子,他理应提醒皇上。
北燕皇帝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你说。”
“皇上,微臣知道皇上对宸王殿下并非无情,可是,以宸王殿下对三大望门的恨,可见他对当年德昭瑞贤皇后的死的在意,微臣害怕……”苍寂正说到此,还未说完,便被北燕皇帝打断。
“你是怕他嫉恨当年朕的作为,无法原谅朕,最后会以对三大望门的狠辣,来对付朕吗?”北燕皇帝轻笑出声,明了苍寂要说的是什么。
“对,皇上,宸王殿下不得不防。”苍寂咬牙道。
北燕皇帝却是不以为意,“你觉得,苍翟和朕当年比起来,谁更具有帝王之才?”
苍寂身体一怔,“皇上……”
“朕要听实话。”北燕皇帝强调。
苍寂皱眉,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宸王殿下是几个皇子中,和皇上最像的一个,无论是长相,还是与生俱来的霸气与尊贵,其他几个皇子都是及不上的,微臣……微臣觉得,宸王殿下比起当年的皇上,还更具王者之气,但是……”
“哈哈……”北燕皇帝大笑出声,拍了拍苍寂的肩膀,“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没有什么但是,朕也觉得,朕愧不如苍翟,这孩子,失去了太多,也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他在很多方面都比朕强!”
至少,在对待心爱的女人时,他更坚定他的选择。
“皇上,可他终究对皇上……”苍寂欲言又止,他越来越有预感,现在皇上和宸王虽是合作关系,但是,终有一天,这父子二人怕是会成为最大的对立,宸王无疑会是皇上最大的威胁啊。
“别忘了,他终究是朕和昭阳的儿子!”北燕皇帝望向那依旧火光通亮的天空,呢喃着开口。
苍寂却是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皇上的儿子又如何?可宸王苍翟,终究是没有将皇上当做父亲,怕是仇人才更加贴切。
苍寂不再多说什么,君臣二人站在原地,各有所思……
而此时,昌都城内,另外一处,也正因为这黑夜中突然燃起的大火而陷入沸腾与焦急之中。
詹府,詹家老爷穿着一身睡衣,似乎刚刚从床上起来,看着那火光冲天的方向,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
“爹,孩儿方才得到消息,墨家……墨家没了。”匆匆赶来的詹珏满脸担忧,紧皱着的眉峰无法舒展开来,这火势,已经烧了好一段时间了,听闻去打探消息的人说,不仅仅是墨家的宅子着了火,就连墨家人,也一个都没有留下。
詹灏身体一晃,詹珏眼疾手快的上前将他扶住,“爹……”
“我没事。”詹灏将他推开,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他真的没事吗?他詹灏这么多年来,人称笑面虎的他,从来都是处变不惊的,可是,刚才那一瞬,他却破例了。
惊慌,他的心里竟然惊慌了起来。
“墨家没了,下一个会是谁?”詹灏喃喃,他知道墨家和他们詹家一样,在这段时间都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可是,他却没有料到,墨家的毁灭竟来得这样的迅速。
墨家是为什么没了,詹灏若不还不知道的话,那么,他就真的枉为詹家的家主了。
苍翟!当年对那个小男孩没有斩尽杀绝,还真是留下了一个天大的祸患啊!
“爹,现在我们要怎么办?”詹珏也意识到了情况的紧急,心里更是乱了方寸,更别说是想办法了,现在,他也只有寄希望于詹灏,希望他能够想出应对的办法。
詹灏敛眉,眸子里划过一抹狠戾,墨家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个教训了,他们现在,也只有先下手为强,不然的话,就只能是下一个墨家,成为那烈火中被吞噬的家族。
詹灏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闭上眼,詹灏似是在思索着什么,父子二人之间,一阵诡异的沉默,终于,当詹灏再次睁开眼之时,他的眼里凝聚起一抹坚决与狠毒,沉声开口,“宸王妃怕是要临盆了吧!”
“爹,您的意思是……”詹珏皱眉,试探的问道。
“这是一个好机会!”詹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哼了一声,给詹珏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附耳过来,詹珏意会,立即上前。
随即,詹灏在詹珏的耳朵边说了什么,詹珏听着,脸上的表情从开始的震惊,渐渐的转化为笑容,等到詹灏说完,詹珏禁不住激动的道,“爹爹果然好计策,这一次,还怕苍翟给我们带来威胁么?”
父子二人相视一眼,自信满满,詹灏坚定的道,“这一次,定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第二日,整个昌都城的人都在竞相谈论着关于昨晚墨家的那场大火的事情,据说,昨夜,皇上派兵去墨府搜查,竟搜出了龙袍,墨府上下全部被诛,那场大火,整整烧了一晚,就连现在,火也还在燃烧着,那么一大个宅院,被烧成一片废墟,竟没有一个人去救火。
伴随着墨家宅院在大火之中渐渐的化成灰烬,三大望门之一的墨家,彻底的从北燕国的历史上被抹去。
百姓们乐得看一出好戏,多了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各个官员却是隐隐感觉到了北燕上流社会的暗流涌动。
自从近一年前开始,北燕就一直处在动荡当中,凤家军玄武营的一夜被毁,凤家大小姐的死,凤家层出不穷的变故,两宫皇后的一死一废,到如今墨家的覆灭,这一切看似巧合,但却透着太多的关联。
官员们心中虽然有自己的猜测,但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触到了雷区,引祸上身。
昭阳殿内,一如往日的宁静安逸。
自从墨家淡出北燕国的历史舞台之后,他们的目标就少了一个,安宁自然知道下一个会是谁,苍翟依旧忙碌着,安宁的肚子日渐长大,眼看着距离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这些时日,苍翟将飞翩和碧珠都安置到了昭阳殿中居住,就是为了给安宁更多的照顾。
这一日,安宁的昭阳殿内,竟迎来了一个客人,几个月不见,他依旧那般俊美,不食人间烟火。
凉亭中,安宁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依旧是一袭白衣,一头银发用发带束着,送送的放在背后,脸上一如既往的温和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快生了吧?”昀若温柔的开口,目光在安宁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看了好久。
安宁点头,呵呵的打趣道,“你该不会是算准了我快生了,所以才出现的吧!”
这个昀若,总是神出鬼没,行踪不定,让人捉摸不透,记得距离上次见面,已然过了好几个月,再次见到,她的心里依旧有一种浓烈的亲切,就好似面对着表哥云锦一般。
“是啊!”昀若笑答,只是,在敛眉的一刻,眼底却是划过一抹隐隐的担忧,但却是稍纵即逝,似乎不愿让安宁察觉到什么,想到自己这几日的不安,昀若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若不是因为不安,他怕也不会来这一趟。
昀若安慰自己,宁儿是大福大贵之人,终究会尊贵无比,便是有劫难,也定能安然度过。
正如是想着,却只见安宁皱了皱眉,一张美丽的脸庞微微纠结了几分,昀若心中一抽,“你怎么了?”
安宁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手扶着肚子,似乎是在等那痛缓过去,可是,等了片刻,那痛依然在持续着,猛地,她感觉到双腿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心中一惊,羊水破了!
立即抓住昀若的手腕儿,安宁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快,快叫产婆,我可能……可能要生了!”
小家伙啊小家伙,你竟然如此迫不及待,杀娘亲一个措手不及么?
这小家伙,以后必是一个难缠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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