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秋风若有所思的神情,秋曳澜赶紧举手表清白:“我真不知道他在那里!”
“嗯。”秋风颔首,淡淡的向江崖霜道,“江小将军好高明的轻功,秋某自认也算耳聪目明,这么点距离竟丝毫未觉小将军的到来。”
“我也是刚到。”江崖霜朝他笑了笑,温和的道,“而且秋大侠分明被曳澜分了心,否则早已察觉到了。”
“也有小将军对此地十分熟悉的缘故。”秋风听他直接点破自己的身份,瞳孔微微一缩,随即恢复了正常,目光在他袍服下摆上一转,开口道,“秋某才来时,衣上所沾露水,与小将军差不多。但,不是秋某小觑小将军,秋某自幼餐风露宿,走惯夜路,对于匿行之术也算颇有心得,小将军却养尊处优——不是时常过来的话,以这季节的露水、这院中的草木葳蕤,怕是小将军走出来时,早已外袍俱湿。”
江崖霜一来就认出了秋风;秋风跟着就发现江崖霜与秋曳澜之间频繁来往的又一证据——这第一回合算是平手。
“今晚确实被秋大侠打扰了。”江崖霜笑得温文尔雅,“素闻大侠古道热肠急公好义,何不成人之美?”
秋风淡然道:“第一,秋某做不了宁颐郡主的主,没有成全两位的资格;第二,小将军认为你们这样来往,对宁颐郡主是好事?”
“秋大侠既然自知无法成全我们。”江崖霜依旧笑容温润,目光却渐渐锐利起来,“又何必多管闲事?你怎知我们二人无法成就好姻缘?”
“婚姻大事……”秋风才说了四个字被江崖霜毫不客气的打断:“你怎知我家长辈不赞成?无非是碍着曳澜还在孝期不宜提此事而已。”
秋风冷笑:“原来小将军还记得宁颐郡主尚在孝期?!”
江崖霜顿了一下,很快就道:“此事是我对不住阮王妃,他日与曳澜结缡之后,必至岳母坟前长跪请罪!”
“那么宁颐郡主呢?”秋风看向完全没机会插嘴的秋曳澜,厉声问,“你也认为,阮王妃过世不足一年,你就跟此人三番两次夜半来往,只要他日一起到阮王妃坟前磕几个头,就心安理得了?!噢,这还得此人肯践诺,真的愿意娶你!”
秋曳澜暗吐一口血,朝正要出言给她解围的江崖霜递去一个“闭嘴”的眼神,弱弱的道:“好吧,我跟你说实话——这话我不敢跟表哥讲——就是去年我才从帝子山回来,被康姑妈差点打死那天晚上,因为他养的狮猫被永福公主抱着玩时……”
秋风打断道:“此事我也听阮兄提过,你们因此认识的?但……”
“那只狮猫半夜跑到我榻上!跟着一路找来的永福公主顽皮,把同样潜入西河王府喊她回去的江崖霜坑了一把——偏那天晚上附近走了水,当时周妈妈跟苏合风声鹤唳的,恰把他堵在了……”秋曳澜低下头,努力做出害羞的神情,“我榻上!”
秋风这会没在柿子树上——不然看他脸色估计还得摔一次——好半晌他才回过神:“然后?!”
“然后他觉得很愧疚……”秋曳澜把手一摊,无奈的道,“那会我母妃葬了才几天?我竟然被他……他不放心所以常过来看看,怕我想不开。”
秋风怀疑的看着她:“你想不开?”
他第一次过来这边守夜,就听到那番足以惊世骇俗的“我天生就是做红颜祸水的料”好不好?这位小郡主会想不开?秋风觉得,阮清岩听说她曾跟江崖霜同榻而眠的事后更可能想不开!
“那时候不是不熟悉吗?!”秋曳澜理直气壮的道,“别说他了,就是我表哥,之前云意楼的事情才闹开来,不也是打发了你过来盯着我点,生怕一个不小心我就悬梁撞柱吞金什么的?!”
秋风沉吟了一会,勉强接受这个解释,但还是道:“这件事情你们既然不敢跟阮兄说,那我……”
“你答应给我一次机会的!”秋曳澜跳脚,“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你不是大侠吗?!”
秋风面色一阵抽搐,显然对于贸然答应给她一次机会感到很后悔——尤其是刚才还听到了那么大的一个秘密,若不能告诉阮清岩——阮清岩可是一心一意想把这位宁颐郡主许配给寻羽溪的啊,但宁颐郡主都跟江崖霜同榻共枕过了,以秋风的想法,这两人不成亲那怎么可能!
“我自不会反悔。”秋风犹豫良久,天生的高节操还是让他咬牙选择了践诺——闻言秋曳澜展容一笑:“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一脸的一诺千金言出无悔!天生就是做大侠的料,他日必定名动江湖一统武林……下一任武林盟主非你莫属!”
“那你打算怎么个比法?”这话秋风却不是跟她说的,而是直接无视了她的甜言蜜语跟江崖霜说的!
秋曳澜愣了愣,道:“是我要跟你比,你问他做什么?”
“你?”秋风拿眼角扫了她一眼,淡然一笑,“秋某虽然不想让你们赢,但也不想折腾了半晌,最后却只是走个过场!”
这是赤果果的歧视她的实力吗?
秋曳澜感到膝盖中了一箭——大侠都人傻钱多……啊呸,是善解人意什么的都是骗人的!这个秋风哪里善解人意哪里有一点点武林冤大头的风范?!要不是大侠的必备弱点节操太高可以利用下,她明天妥妥的被阮清岩喊过去受死好不好?!
尤其是现在阮清岩连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终究大杀招也不吃了……想想就觉得恐怖如斯……
她正暗自吐槽,那边江崖霜已经跟秋风干脆利落的谈妥了拼酒的规则——其实就是你喝一坛我也喝一坛,谁先撑不住谁就输。
秋风就带了一坛酒过来,现在还被他自己喝了一大半,这里当然比不成了。
按照江崖霜的意思是索性去江家别院比:“别院酒窖的钥匙我知道在哪里,那地方也偏僻。”
秋风不知道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节操高了总把人往好处想,一点都不担心江崖霜会把他骗过去套麻袋群殴、完了弃尸护城河,欣然应允。
然后两个人一起看向两眼放光的秋曳澜:“你安置吧。”
“我也要去!”开什么玩笑?我好不容易诈秋风上了当,结果你们两个去喝酒了,丢我回去睡觉?!我睡得着吗?秋曳澜立刻反对,见秋风要说什么,她立刻恶狠狠的瞪向更好欺负的江崖霜,“你敢不带我?!”
江崖霜果然给她面子,立刻服软:“那……就一起去?反正那地方偏僻,偌大院子里白天都没人的。”
于是半晌后,秋曳澜双手支颐,撑在桌上,滴溜溜的转着眼珠,看秋风与江崖霜一人捧起一坛陈酿,咕嘟咕嘟开喝。
一坛喝毕,秋风毫无异色,江崖霜脸色也看不出来什么,但是——他身周却腾起淡淡的水雾,这异象让秋曳澜不禁瞪大了眼睛!
就听秋风有些不满道:“江小将军,你这么来的话,以秋某之见,莫如直接比拼内力。贵家这三十年陈的竹叶青……”他将空了的酒坛朝角落一扔,“哐啷”打得粉碎,冷哼,“不喝也罢!徒然糟蹋了好酒!”
“原来你在作弊!”秋曳澜恍然,拍案道,“这怎么行呢?既然要比酒量,那就是比酒量,你玩什么内力化酒啊?!”
江崖霜面上微红,有些尴尬的道:“好吧。”再开一坛却没喝,而是看着秋风道,“今晚的事,不论这次比试输赢,我都接下了。阮兄若要责怪,请他定好辰光地点我去赴约就好,不要责怪曳澜。”
秋风嘿然道:“你倒还算能担事,冲你这句话,回头阮兄找你算账时,若喊上秋某一起,届时可以适当对你手下留情——不过你说的这个主秋某做不了,实话告诉你:阮兄对宁颐郡主的重视远非你所能想象,纵然江家权势显赫,但秋某依然不建议你继续招惹她。”
秋曳澜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暗暗腹诽:“你这么光明正大的威胁正当权的江家的嫡出子弟,很有给我表哥拉仇恨的嫌疑好不好?”
“请!”江崖霜对于秋风的警告则是权当没听见,抬手拍掉泥封继续开战——重点是,这一次,江家十九公子、镇北大将军嫡幼子、号称文武双全精通诸艺的江崖霜,仅仅喝了两小口,就颓然倒地!
他手里那坛三十年陈竹叶青连着酒坛一起哐啷摔碎,酒水浇了他满身!
“酒里有毒?!”秋曳澜与秋风同时想到——秋风二话不说把自己那坛酒也扔了,快步上前扶起江崖霜查看!
“怎么样?还能不能救?!”秋曳澜脸色煞白的上前摸着江崖霜的脉搏,紧张的问秋风。
但见秋风把脉片刻,脸色先是一松,继而愕然,接着啼笑皆非……最后才抬头对秋曳澜道:“依秋某看,不用救了……”
一句话说得秋曳澜差点没掉下泪来——指甲都掐进掌心才忍住,正茫然不知道说什么时,这绝对绝对应该杀千刀的秋风才慢悠悠的补了一句,“毕竟他只是醉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