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怎么回事?!”见离江崖霜等人已经足够远、不会被听见了,秋静澜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今天可是千秋节!你居然带着这些人跑这里来……你这是生怕没人找你事是不是?!”
秋曳澜忙道:“哥哥,这些先不要说了,咱们可是大祸临头了!”
秋静澜闻言却也不惊,冷笑着道:“就算本来没有祸,你带这么些人一来也肯定大祸临头了!”
“……就是这样。”秋曳澜被噎得半晌才说出话来,“我误会了永福公主的话,以为江皇后知道了你的身世又想利用你,担心你安危,就直接跑出宫——那几位非要跟着,我当时都快急死了,哪有功夫去赶人?完了到这里一看,才知道是自己想岔了!”
她沮丧的道,“所以,现在不摊牌也不行了!”
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秋静澜心里一软,放缓了语气道:“事已至此,那就告诉他们吧。”
他皱眉看了看远处朝这边虎视眈眈的江崖霜,冷哼道,“但望你不是为了怕那小子误会,故意诈我的!”
“怎么会?”秋曳澜赶紧撒娇,扯着他袖子摇,嗲嗲道,“哥哥才最紧要呢,他算什么?”
秋静澜笑骂道:“口是心非……罢了,我不跟你计较,你是现在就过去跟他说清楚?我瞧那小子已经恨不得上来砍我了。”
“他敢!”秋曳澜话是这么说,却忍不住扭头朝江崖霜看了眼,却见他果然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这边看,离得远看不清表情,但脸色想必好看不到哪里去!
秋静澜哂道:“真的不算什么?”
秋曳澜尴尬的不依:“不带这么揭短的……好吧好吧,他还是有点紧要的,但怎么能跟哥哥比是不是?”
“这还差不多。”秋静澜很满意妹妹的听话,想了想又道,“你既然想现在就跟他摊牌,那我看还是我邀他去书房里说吧。不然在阮家这儿,你跟他私下相处可不好,若进了宫,也未必有机会,没准还叫人听了壁脚去。”
又皱眉问,“那个欧小姐是什么来路?”
“她的底细刚才不是全报给你听了么?”秋曳澜立刻抓住机会调侃回去。
秋静澜瞪她一眼:“人是你带来的!”
“我才没有带……是她自己硬跟过来的!”秋曳澜撇嘴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呢!”
秋静澜皱眉道:“是吗?以后不要给她过来的机会了,我如今忙得很,没空理会她。”
秋曳澜自然满口答应:“我跟她也是头次见面,往后避着她就是。”她一点都不奇怪秋静澜不想回应欧晴岚的热情,毕竟秋静澜现在正在孝期——为了道义他也不能回应。
更何况,追着秋静澜跑的美女多了去了,虽然说欧晴岚可能是身份最尊贵的一个……但,秋静澜从来都没把妹妹之外的女子太当回事——当初为他结交京中贵胄子弟出了大力气的花深深就是个例子:她前脚给秋静澜介绍了凌醉,后脚赛花魁,秋静澜就扔了她去帮蓬莱月了……
所以说欧晴岚这么直脾气的大小姐看上了秋静澜,她往后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那你可要上点心!”秋静澜提醒道,“这位主儿不是那么好躲避的,你别禁不住她缠!”
“我怎么可能禁不住!”秋曳澜傲然道,“我心肠硬得很!再说这么好的哥哥,才疼了我几年?就有人想跟我枪,我没揍她是客气了!”
这话听着舒坦,秋静澜展容笑道:“放心,横竖如今大姐姐在,你来往也方便了,我会等你出了阁再娶妻的,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婚事冷落了你!”
“哥哥你真好!”秋曳澜面上笑容灿烂,心里却暗暗发苦:我巴不得你早点娶妻好么?现在你注意力一半放在应付时局,一半就放在管我上面了啊……
兄妹两个又互相了解了下近况,便结束了单独谈话,朝江崖霜等人走去。
才到近前,江崖霜便紧紧盯着秋曳澜,沉声道:“澜澜?!”
“我来跟你说吧,你跟我来!”秋静澜搁了一句,转身就走——他忽然态度这么倨傲,自然是因为马上就要亮出嫡亲大舅子的身份,当然得拿一拿架子了:毕竟不提他本身对于妹夫的那种天然敌意,江家现在势大,他作为秋曳澜的娘家人,态度太谦和了,少不得被人认为是折腰在江家权势之下,连带着秋曳澜没面子。
只是秋静澜估计到了江崖霜,却没估计到永福公主——早就忍无可忍、全靠江崖霜不断安抚才按捺住的永福公主立刻冷笑:“你敢这样跟我十九表哥说话?!真以为我十九表哥喜欢你表妹,就把我十九表哥当奴才使唤了是不是?!”
秋曳澜一惊,赶紧圆场:“公主殿下请不要误会……”
“误会?!”永福公主怒道,“咱们亲眼所见,你们两个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的,当我十九表哥是死人了是不是?!我十九表哥心软容忍你们,本公主可容忍不了!”
欧晴岚见秋静澜跟秋曳澜都下不了台,忙上前拉住快暴走的永福公主:“殿下你歇一歇怒,这阮公子看着就是极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当着咱们的面做不智之事呢?我想他们兴许就是亲如嫡亲兄妹……反正不是说了会有个解释的吗?何如听完这个解释?”
永福公主向来娇纵,这会正气头上哪里肯听?!用力甩开她手:“闭嘴!阮清岩,你来给本公主解释一下,你同宁颐郡主究竟是个什么关系?!说不清楚的话,本公主就……”
“永福!”眼看场面就要僵住,江崖霜闭了闭眼,低喝道,“已经等了这么久,再跟他走一遭又如何?你不要说了!”
永福公主没有嫡亲兄弟,随江皇后亲近外家的表哥表姐,其中江崖霜是她当亲哥哥的表哥,闻言虽然还是满面怒容,但还是咬了咬唇,恨恨住了口——虽然说看向秋静澜兄妹的目光始终那么不善。
不过她这么维护江崖霜,秋静澜倒是朝她投去赞赏一瞥,完了复对江崖霜道:“去书房说吧。”
江崖霜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谁知两人正要移步——又有下人擦着冷汗赶来禀告:“后门来了两位公公,说有急事要见江小将军还有永福公主殿下!”
“见我们?为什么?”永福公主吃惊的问。
江崖霜倒是立刻醒悟过来:“必定是我们忽然来阮家的事情,宫里知道了——既然走后门,多半是四姑派来的人,是过来给咱们圆场的!”他立刻停下去书房的脚步,沉声道,“快让他们进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闻言都是一凛,暂搁了秋静澜要说的事,匆匆迎到那两个内侍,却见他们袍衫凌乱,分明是一路狂奔过来的,其中一人怀里还抱着个锦匣。
见到江崖霜与永福公主,连礼都来不及行,抬手就把锦匣塞过来,一迭声的交代:“诸位就是专门到阮家来拿这个的,只因阮公子替宁颐郡主入手后,担心宁颐郡主年少,一个不小心摔着了,所以替郡主收着——结果竟忘记在郡主进宫前送过去,郡主今儿到了宫里才想起来,赶忙跑回来拿,其他人,都是好奇,想早点看看,就一起来了。”
另一名内侍则道:“记住了,诸位根本就没进过阮家的大门,都是在后门等着的!如今诸位的车马已经全部移到了后门处,前后门的门子也已经叮嘱过了——总之诸位今天决计没进来过!”
众人赶紧一起点头——完了永福公主问:“宫里?!”
“太后娘娘正在大发雷霆!”内侍抹了把汗,“来不及细说了,先回去罢——回头要有人问为什么拿个东西拿这么半晌,就说……库房的钥匙一时间找不着了!”
永福公主念叨了几遍口供:“你们都记好了,咱们全部都要这么说……千万不要在我皇祖母跟前露馅!”又看了眼那两个内侍,“你们看着眼生,想来之前不是近侍?这次报信有功,回去之后本公主必会为你们美言!”
那两个内侍大喜过望,“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没口子的谢着公主大恩。
“行了行了起来吧,咱们快点回去,免得母后好好的千秋节还要被皇祖母挑不是!”永福公主朝他们摆了摆手,心烦意乱的催促——但秋曳澜急了:“可是我哥他……”谁知道谷太后会不会等他们一走,回头就派人上门来灭了秋静澜?
理由现在都是现成的啊:谷家怀疑秋静澜勾引邓易的未婚妻!
“你先回……”秋静澜话才说到一半,跪在离他不远处、正慢吞吞爬起来的两个内侍,忽然之间动如脱兔!
一个反手掣出一柄精巧的劲弩、弩箭上一抹森然碧色,瞎子都能看出来抹了剧毒!
另一个则双手对伸入袖用力一按,袖中霎时喷出大团粉色浓雾!
这一下变故来得突兀之极——毕竟众人现在心思都放在了回宫之后敷衍谷太后的质问上面,加上根本没怀疑这两个内侍,以至于让他们近了身,等察觉不对,粉色浓雾瞬间已经弥漫了数丈方圆,几乎将秋曳澜等人连主带仆全部笼罩住!
只不小心吸入一点点,秋曳澜顿时一阵晕眩!
被暗算的诸人中,武功最高的当然是秋静澜与江崖霜。
他们反应也是最快的,几乎瞬间闭了气——这时候以他们的轻功,完全来得及撤出毒雾范围。
但刺客显然已经将一切都考虑到了:秋静澜不可能丢下秋曳澜不管!
江崖霜则是不可能丢下秋曳澜、永福公主还有欧晴岚不管!
所以他们根本没法退!也没法反击!必须先救人!
依着毒雾蔓延之前的记忆,秋静澜与江崖霜头一次合作——秋曳澜与永福公主几乎被同时抛向后方毒雾够不着的地方!
区别是永福公主落地时被一股柔劲托了把,踉跄了下就站稳了;反倒是同时受到秋静澜、江崖霜两人救助的秋曳澜,由于两股内力同时作用,落点选择却不一样,被摔得不轻,趴地上好半晌都爬不起来!
数息后才是欧晴岚——她被丢出来时已经失去了知觉!
“皇祖母她?!”永福公主惊怒交加,死死攥着袖子,垫脚眺望雾中——公主手无缚鸡之力,如今根本帮不上忙!
“好狠的太后党!”永福公主只道自己那皇祖母忍耐不住,率先对皇后党动手了,但秋曳澜却知道,这次刺杀根本就是冲着秋静澜来的!
从她误会之后匆匆跑到阮家来,这才多久?太后党竟然就假借江皇后的名义设计了这样一场刺杀——可以想到,如果刺杀成功了,谷太后正好把谋害前西河王世子的罪名推卸到皇后党的头上,没准连十三年前阮、秋两家的悲剧,也会被栽赃到皇后党所为!
秋曳澜颤抖着嘴唇起了身,望着不时传出沉闷声响的毒雾,却不敢进去——她不是怕死,是怕成为累赘!
毕竟她的武力,十成里有九成是靠技巧的精妙;在这种需要内力来抵御毒雾的环境里,她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别!
而秋静澜与江崖霜到现在还不出毒雾,她也明白:如今他们正在花园里的路径上,毒雾恰好成为一道屏障。那两个做哥哥的,都担心一旦他们退出毒雾,刺客也会追出,到那时候,秋曳澜、永福公主以及欧晴岚,都将直接暴露在对方的攻击之下!
所以他们宁可把对方拖在毒雾里!
“公主,把欧小姐拖到那边花丛里去藏一下,然后你也藏起来……我去喊人!”秋曳澜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叮嘱一声永福公主,也不管她会不会这么做,就朝记忆中下人最多的地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