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凤心中起了丝悸动,并着的是女孩子天性的娇羞。她面对着瑾煜的时候,忽而生了些扭捏,一时微有些慌乱,侧目徐徐的启口:“五太太很记挂你,让我來看看。”这样将自己來此的缘由解释了清楚,带着姑娘家的小局促。
瑾煜心中一抹好笑,玩味的抬目瞧她、挑眉微笑:“你自己想我了就是想了,又何必非借她的由头?”口吻贴己。
这话儿并着神情语气都煞是直白!凤凤心中那点儿娇矜就这样被看透,她心中愈慌,反倒那念头一沉,抬目凝看着大少爷:“你这样想,岂不是伤了五太太的心啊!”虽仍旧借着沈琳这挡箭牌,但落言时有些玩笑的味道了。
只是,沈琳于之瑾煜來说,在他心中的地位委实委实是独特的。因为她是他的初恋,权不论时今怎样,至少初时他们也有过一段花前月下、旧日美好。
故而,因着这一层关系,凤凤眼下这无心的借題发挥,倒有点儿像是在吃一口莫名的毒醋了,这叫瑾煜心中有些莫名的尴尬。
他不愿再继续“五太太”这个话題,颔首专注于食盒里的点心,端了那水晶盘出來,拈了一块儿细看:“瞧着今儿这点心,似乎比平日还要分外用心,闻着就很香甜。”于此转目一看凤凤,对她点点头,“你的手艺又见长了!”顺口一句夸赞。
凤凤心思一牵,察觉到了瑾煜的随意找话。她性子一起,略有玩味道:“你还沒尝,哪里知道我的手艺见长?”旋即引唇一笑,敛了眸子灵灵的瞧着他催促,“快尝尝看!”目光期许。
瑾煜忽觉她的神色很是可爱,目染着她的淘巧,玩心未阑、对着她变本加厉道:“我身上疼的紧,胳膊抬不起來,你喂我!”
凤凤定了定,目光对上他凑趣的双目,心中也起一趣味,便不再避讳,取了一块点心凑到了瑾煜的唇边。
瑾煜就势咬了一口,闭目做出享受的模样。
凤凤心里又羞又甜蜜,时而悸动、时而青涩、时而温暖,竟像是一瞬翻转了许多情态周匝一起,织就成一张绵亘的春网,对着她兜头就罩下來,让她就此可谓是再也逃不出、躲不掉这温柔的禁锢了!
二人就这么守着静好的小时光,靠在一起温言软语的闲闲说话。因过分的珍重,故这对话并沒有一句半句的出格,大抵都是些关乎风景、关乎诗词的雅雅品论。但因这两个人彼此牵着心,故而便是连一米阳光都能讨论好久的话、似乎怎么都歌颂不尽其蕴含着的美丽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流云进來为瑾煜换药。因为自打瑾煜受伤之后就一直是流云打理着伤口,清月也就沒有再插手。
流云心知道凤凤在里边儿,但并沒觉的哪里有不便,对这二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后,也就过來了。
但凤凤心念一动,有些不由己的对流云颔首道:“我來吧!”
流云点头,便将这上药的事情交给了凤凤。又因心里有些不放心,便沒出去,权且立了身子在一旁看着。
凤凤还真不擅此道,在家里时她不记得自己帮谁上过药,自己有几次受伤后也是父母帮着自己上药、亦或者将草药涂匀了也就是了。而似眼前这一个个小瓶子、绵巾、纱布等,她瞧着就觉的很是繁复,心中起了狐疑,一时不知该从何下手。须臾思量,直接将中间药瓶里的粉末倒出來在纱布上。
“哎……”流云眸子一恍、忙止住她,“不对不对,这药得先拿温水溶一下才可以……算了,还是我來吧!”中途一定,她觉的解释不清楚,之后还有一步步的步骤,便干脆让凤凤到一旁看着,还是她自己來给大少爷上药了。
凤凤也觉自己处理不來,心中有些尴尬,还是交给了流云。
流云已经很娴熟了,颇熟练的按部就班着把小瓶子里的药粉做了依次的搭配,即而用水溶了、调匀,配好之后帮着瑾煜退了一半上衣,开始仔细为他上药。
这俊美的男子在自己面前露了上身,凤凤还从未见异性与自己这般不加顾及的相对过……当然,除了那一晚上瑾煜所犯下的无心的错误。
此刻眼瞧着瑾煜上衣退去,她那心陡地跳快!原以为自己不会这般沒有出息,可她高估了自己,此刻还是沒能压抑住这急绪,下意识转身不看。
这模样逗的瑾煜和流云都觉好笑。
流云这性子素來机敏,一见这凤凤如此,那尖利利的嘴可就跟上去了!她巧笑泠泠道:“咱们这些服侍少爷的,跟某些姑娘就是不一样。”是在含沙射影,但非恶意,“人家看个上药都觉的羞,要避开呢!”旋也抬袖一掩唇。
背过身的凤凤知道这是在说自己,脸上那红晕“刷”地一下沉的更重!她面上又羞又恼,免不得抿紧嘴唇咬紧玉齿克制这尴尬。
瑾煜转目笑喟流云:“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旋又侧目轻了言语,“就不能少说两句?”
流云也瞧出了眼前这位凤凤姑娘是个不识逗的。她本就沒有真心难为她,此刻也就收了言语,只是娇笑而不再说话。
很快的这药便换完,流云干练的收拾好了这摊子,起身看了凤凤一眼,心中道着当真也是不知道哪一生的宿缘了吧!这女子虽然模样不坏,但以大少爷的眼力健儿什么样的女人沒见过?何以就叫她交了这个运、占了他的心呢!
就这么玩味着出去。
凤凤的心绪充斥在紧张和尴尬里,还怀着些莫可言说的滋味莫名,这会子依旧沒缓过神儿來。
“凤儿!”瑾煜瞧着她这么失神,心中又觉有趣又觉怜爱,侧目轻唤她一声。
凤凤心中微定,缓缓的转身,见瑾煜已经穿好了衣服看着她。她松了口气,然而又不敢看他那双含笑朗朗的眸子,又联想起自己方才窘迫的模样则那心更是突突的跳个不停了!
瑾煜见她这一张芙蓉面上染了浓浓的红,心道着何以就将她给闷成了这般模样?敛目看着她轻轻道:“你脸红的这么厉害,怎么了……快过來。”
凤凤才发觉自己这整个身子真个如机械一般了,又带着一股僵硬,她向他走过去。而随着距离的及近,心中那一丝丝的不对味儿便感觉更加明显。就着这心绪,她启口讪讪:“少爷身边儿自有机变灵巧的妙人儿,咱们这些个笨嘴拙舌的自是不能比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并不去看他,径自娓娓,很是有着一番滋味。
瑾煜顿了顿,倏然惊觉她是为了这么件事情!心中好笑,又在同时觉的温暖,知道她是为了方才流云调侃的那几句话。但这样的她更能惹引他的情态:“吃醋了?”含笑又问。
当真就是吃醋了!不说时不觉,一闻这话凤凤才陡然惊觉。但她压住这一抹后觉的神色并不发作,那妙眸转过來对着瑾煜且笑且讪:“少爷前儿有孔雀吃醋,昨儿有百灵吃醋,今儿有黄莺吃醋,明儿又有杜鹃吃醋……”这姿态显得轻慢了些,可是并不叫人讨厌,她抿笑颔首、徐徐然的,“所以啊,这醋凤凤还是不要吃了,吃不起的紧呢!”
瑾煜此遭再度真切的感知到了她的可爱。她会为他吃醋起脾气,恰说明他们之间的感情又近了一大步,横跨在中间的那一条看似隔阂的身份的鸿沟也已渐渐消泯了。这令他很欢喜。
瑾煜摇头,心道着你时今该半是吃醋半是疑我,我却又能说什么?待來日方长,你自能见我心!
这样定了心念,他并不说话,起身牵起凤凤的手,示意她跟他走。
以前凤凤便有过被大少爷带到小厨房里做点心的经历,此刻想着他这是又要将她带到哪里去?虽然不解,但她倒也安心,便沒多问,跟着他走就是。
不过这一次瑾煜走的有些远了,他牵着凤凤从万府小路一路这么出去,又绕了几个弯子來到了一片视野开阔的郊野。
当那丝丝缕缕的风儿扑面过來的时候,凤凤顿感一身轻松!似乎周身所有的劳顿和压抑就此全部的放下了,她开始拥抱自然、重新怀着单纯的赤子之心俯吻世界……自从进了万家之后,她似乎已经很久沒有如眼下这般感知新鲜的外界世界了!
那宅子太阴森也太压抑,它有如一座囚牢,让处在其中的人在不知不觉间就麻痹和迷失了自己,甚至忘记了外边儿其实还有一处更广阔的世界、只把那局限的一座宅子当作了一辈子全部生活的土壤。
“阿煜,我们來这里做什么?”凤凤心中不解,轻轻问瑾煜。
瑾煜同她开玩笑:“踏青。”稳稳的两个字。
“踏青?”凤凤狐疑,黛色秀眉微蹙起來,她不解其意,显得有些踌躇,“可是……这是大冬天的,踏的什么青?”
瑾煜转目认真的看着她:“谁说冬天就不能踏青?”
凤凤又顿。
瑾煜已重新拉起她奔向远方,在这一片开阔的郊野坡地上无拘无束的跑起來。二人放怀了心胸去溶入这大自然,不约而同的欢声大笑着追逐玩笑、说话闲谈,无拘无束、质朴亲切又单纯生动。这一瞬,忽然发现原來生命是这样美好的一件事物,是这样值得不顾一切真心礼赞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