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许韵从梦里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傍晚雾蒙蒙的天空,她仰躺在床上,侧过脸看到落地窗外鸦青色的天幕,觉得整个世界空空荡荡,孤独的仿佛只剩下自己。
她盯着窗外灰蒙的天空看了会儿,虚散的瞳孔才开始渐渐聚焦。
手机铃适时响起。
她揉揉酸胀的太阳穴,伸手从床头柜拿过手机,划下接听键。
“喂?”
“许记者,你现在忙完了吗?”
“有时间跟我见个面吗?只要给我十分钟就好!”
与许韵刚睡醒的慵懒不同,对面的中年男子略显焦躁和忐忑。
他叫顾民生,是前些天许韵报道的一个化工厂投毒案凶手的家属。
在这之前,他已经找了她无数次。
无非是想利用媒体的舆论替他儿子洗白一下,寻找一些其他辅助性的减刑方法。
可许韵这个人心里黑白分明,记者是她的职业,也是多年来的梦想,所以容不得一点儿沙子糅杂。
为这个,台里的领导不知数落过多少次她不懂变通。
许韵微微叹了口气,一边打开床头灯的开关,一边往厨房走,对电话那头的拒绝干脆利落。
“不好意思顾先生,我现在还在加班,没有时间。”
“您儿子的事情我实在帮不上忙,您还是别在我这里费心了。”
说完,她也不在乎对方还想说什么,决绝的挂断电话。
天色渐晚,忍着万恶的姨妈痛煮了顿泡面吃完后,许韵再一次缩回床上,享受她不到十二小时的剩余假期。
可这天夜里,她刚抱着热水袋迷迷糊糊睡着,就被一阵从客厅蔓延起来的淡淡烟雾呛醒。
她捂住口鼻,几乎快要呛得窒息。
大量烟雾从门底蔓延进卧室,门口的缝隙隐约可见灼热的火光。
许韵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热水袋顺势被抛到地上,沾了满身汽油。
窗户是老式防盗的,出不去。
她去开门,发现卧室的门也被堵住,死活拧不开。
头晕目眩间,许韵听到手机滋滋的振动声。
对,报警!
她眼前一亮,因为身体不适加上烟雾熏呛导致又疼又蒙的大脑忽然转过弯来。
许韵知道,距离他们小区不到三百米的地方,就有一个消防队。
可刚打开手机,还来不及拨号,就有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她看都没看,立刻摁了挂断键。
那人锲而不舍,接着打。
她不想再继续耽误时间,咬咬牙,接起。
对面立刻传来一道略显癫狂的声音。
“许记者,你不是在加班吗?”
“我说了让你给我十分钟,你非不答应,现在后悔了吗?你这个吃人血的骗子!”
是顾民生。
许韵全身的血都冷了。
可她没有时间心寒,也没有时间继续发呆或恐慌。
迅速挂了电话拉黑号码后,她一边拨打119,一边快步走到床头柜前,用杯子里的水浇湿枕巾捂住口鼻,蹲到墙角等候救援。
等待的过程漫长难熬。
火势越来越大,许韵被烧的神志不清。
脚下沾满门底泼进的汽油,眼看猛烈的火舌就要卷起床单直逼她蹲的墙角,忽然有人大力踹开卧室门,冒着滚滚浓烟冲了进来。
是一个男人。
身上歪歪斜斜套着一套消防队的防护服,身材高大,进门时微躬着身,面容隐匿在安全头盔里模糊不清,只有脖子上那道疤痕异常显眼。
许韵只听到他嗓音清冷的问了句,“还能走吗?”
她点点头,头重脚轻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向地上栽去。
额头磕到地面的前一秒,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将她拦腰抱起,大踏步钻过坍塌的建筑材料和汹涌的火舌,向外奔去。
他的胸膛宽阔沉稳,手臂肌肉线条流畅,如钢铁般禁锢着她失重的身体,高大的身形如一道灯塔,在波涛汹涌的前路中,给她莫名的心安。
心里那根弦一松,许韵呼了口气,便彻底晕了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时,自然是在医院。
病床边围了一圈熟悉的脸,都是电视台工作的同事。
看到她睁开眼,离她最近的胡清松了口气,顺手就捏了捏她婴儿肥的脸颊。
“我的小祖宗,你可吓坏我们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帮你叫医生吗?”
胡清是带许韵入行的师姐,也是她的直属上司,性格爽朗好相处,在台里没少帮她收拾烂摊子。
是许韵在职场上交的第一个朋友。
听到熟悉的聒噪,她才从茫然中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