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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倪生赏银包兴进县 金令赠马九如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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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张老见韩爷给了一锭银子连忙道:“军官爷太多心了。就是小相公每日所费无几何用许多银两呢?如怕小相公受屈留下些须银两也就够了。”韩爷道:“老丈若要推辞便是嫌轻了。”张老道:“既如此说小老儿就从命了。”连忙将银接过。韩爷又说道:“我这侄儿烦老丈务要分心的。”又对九如道:“侄儿耐性在此我完了公事即便回来。”九如道:“伯父只管放心料理公事。我在此与张老伯盘桓是不妨事的。”韩爷见九如居然大方全无小孩子情态不但韩二爷放心而且张老者听见邓九如称他为张老伯乐得他心花俱开连称:“不敢不敢!军官爷只管放心。小相公交付小老儿理当分心不劳吩咐的。”韩二爷执了执手邓九如又打了一恭。韩爷便出了汤圆铺回头屡屡颇有不舍之意。从此韩二爷直奔杭州邓九如便在汤圆铺安身不表。

  且说包兴自奉相谕送方善与玉芝小姐到合肥县小包村诸事已毕。在太老爷、太夫人前请安叩辞赏银五十两;又在大老爷、大夫人前请安禀辞也赏了三十两;然后又替二老爷、二夫人请安禀辞无奈何赏了五两银子;又到宁老先生处禀了辞。便吩咐伴当扣备鞍马牢拴行李出了合肥县迤逦行来。

  一日路过一庄但见树木丛杂房屋高大极其凶险。

  包兴暗暗想道:“此是何等样人家竟有如此的楼阁大厦?又非世胄又非乡宦到底是个什么人呢?”正在思索不提防咕咚的响了一枪。坐下马是极怕响的忽得一声往前一蹿。

  包兴也未防备身不由己掉下马来。那马咆哮着跑入庄中去了。幸喜包兴却未跌着。伴当连忙下马搀扶。包兴道:“不妨事并未跌着。你快去进庄将马追来我在此看守行李。”伴当领命进庄去了。不多时喘吁吁跑了回来道:“了不得了不得好厉害!世间竟有如此不讲理的。”包兴问道:“怎么样了?”伴当道:“小人追入庄中见一人肩上担着一杆枪拉着咱的马。小人上前讨取他将眼一瞪道:‘你这厮如何的可恶!俺打的好好树头鸟被你的马来将俺的树头鸟俱各惊飞了。你还敢来要马!如若要马时须要还俺满树的鸟儿让俺打的尽了那时方还你的马。’小人打量他取笑儿向前赔礼央告道:‘此马乃我主人所乘只因闻枪怕响所以惊蹿起来将我主人闪落跑入贵庄。爷爷休要取笑乞赐见还是恳。’谁知那人道:‘什么恳不恳俺全不管。你打听打听俺太岁庄有空过的么?你去回复你主人如要此马叫他拿五十两银子来此取赎。’说罢他将马就拉进去了。想世间那有如此不讲理的呢?”包兴听了也觉可气便问:“此处系何处所辖?”伴当道:“小人不知。”包兴道:“打听明白了再作道理。”说罢伴当牵了行李马匹先行包兴慢慢在后步行。

  走不多路伴当复道:“小人才已问明此处乃仁和县地面离街有四里之遥。县官姓金名必正。”

  你道此人是谁?他便是颜查散的好友。自服阕之后归部铨选选了此处的知县。他已曾查访此处有此等恶霸屡屡要剪除他。无奈吏役舞弊欺瞒尚未觉。不想包兴今日为失马特特的要拜会他。

  且说包兴暂时骑了伴当所乘之马叫伴当牵着马垛子随后慢慢来到县衙相见。果然走了三里来路便到镇市之上虽不繁华却也热闹。只见路东巷内路南便是县衙。包兴一伸马进了巷口到了衙前下马。早有该值的差役见有人在县前下马迎将上去说了几句。只听那差役唤号里接马恭恭敬敬将包兴让进暂在科房略坐急进内回禀。不多时请至书房相见。小说整理布于bsp;只见那位县爷有三旬年纪见了包兴先述未得迎接之罪然后彼此就座。献茶已毕包兴便将路过太岁庄将马遗失本庄勒按不还的话说了一遍。金令听了先赔罪道:“本县接任未久地方竟有如此恶霸欺侮上差实乃下官之罪。”说罢一揖。包兴还礼。金令急忙唤书吏派马快前去要马。书吏答应下来。金令却与包兴提起颜查散是他好友。包兴道:“原来如此。颜相公乃是相爷得意门生此时虽居翰苑大约不久就要提升。”金令又要托包兴寄信一封包兴一一应允。

  正说话间只见书吏去不多时复又转来悄悄地请老爷说话。金令只得暂且告罪失陪。不多时金爷回来不等包兴再问便开口道:“我已派人去了诚恐到了那里有些耽搁贻误公事下官实实吃罪不起。如今已吩咐将下官自己乘用之马备来上差暂骑了去。俟将尊马要来下官再派人送去。”

  说罢只见差役已将马拉进来请包兴看视。包兴见此马比自己骑的马胜强百倍而且鞍鞒鲜明便道:“既承贵县美意实不敢辞。只是太岁庄在贵县地面容留恶霸恐于太爷官声是不相宜的。”金令听了连连称是道:“多承指教。下官必设法处治。恳求上差到了开封在相爷跟前代下官善为说辞。”

  包兴满口应承。又见差役进来回道:“跟老爷的伴当牵着行李垛子现在衙外。”包兴立起身来辞了。差役将马牵至二堂之上。金令送至仪门包兴拦住不许外送。到了二堂之上包兴伴当接过马来出了县衙便乘上马。后面伴当拉着垛子。

  刚出巷口伴当赶上一步回道:“此处极热闹的镇店。从清早直到此时爷还不饿么?”包兴道:“我也有些心里空。咱们就在此找个饭铺打尖罢。”伴当道:“往北去路西里会仙楼是好的。”包兴道:“既如此咱们就到那里去。”

  不一时到了酒楼门前。包兴下马伴当接过去拴好。伴当却不上楼就在门前走桌上吃饭。包兴独步登楼一看见当门一张桌空闲便坐在那里。抬头看时见那边靠窗有二人坐在那里另具一番英雄气概:一个是碧睛紫髯一个是少年英俊真是气度不凡令人好生的羡慕。

  你道此二人是谁?那碧睛紫髯的便是北侠复姓欧阳名春因是紫巍巍一部长髯人人皆称他为紫髯伯。那少年英俊的便是双侠的大官人丁兆兰只因奉母命与南侠展爷修理房屋小说整理布于以为来春毕姻。丁大官人与北侠原是素来闻名未曾见面的朋友不期途中相遇今约在酒楼吃酒。包兴看了堂倌过来问了酒菜传下去了。又见上来了主仆二人相公有二十年纪老仆却有五旬上下与那二人对面坐了。因行路难以拘礼也就叫老仆打横儿坐了。不多时堂倌端上酒来包兴慢慢的消饮。

  忽听楼梯声响上来一人携着一个小儿。却见小儿眼泪汪汪那汉子怒气昂昂就在包兴坐的座头斜对面坐了。小儿也不坐下在那里拭泪。包兴看了又是不忍又觉纳闷。早已听见楼梯响处上来了一个老头儿眼似銮铃一眼看见那汉子连忙上前跪倒哭诉道:“求大叔千万不要动怒。小老儿虽然短欠银两慢慢地必要还清分文不敢少的。只是这孩子大叔带他去不得的。他小小年纪又不晓事又不能干大叔带去怎么样呢?”那汉子端坐昂然不理半晌说道:“俺将此子带去作个当头。候你将账目还清方许你将他领回。”那老头儿着急道:“此子非是小老儿亲故乃是一个客人的侄儿寄在小老儿铺中的。倘若此人回来小老儿拿什么还他的侄儿?望大叔开一线之恩容小老儿将此子领回。缓至三日小老儿将铺内折变归还大叔的银子就是了。”说罢连连叩头。只见那汉子将眼一瞪道:“谁耐烦这些。你只管折变你的去等三日后到庄取赎此子。”

  忽见那边老仆过来对着那汉子道:“尊客我家相公要来领教。”那汉子将眼皮儿一撩道:“你家相公是谁?素不相识见我则甚?”说至此早有位相公来到面前道:“尊公请了。学生姓倪名叫继祖。你与老丈为着何事?请道其详。”那汉子道:“他拖欠我的银两总未归还。如今要将此子带去见我们庄主作个当头。相公你不要管这闲事。”倪继祖道:“如此说来主管是替主索账了。但不知老丈欠你庄主多少银两?”那汉子道:“他原借过银子五两三年未还每年应加利息银五两共欠纹银二十两。”那老者道:“小老儿曾归还过二两银如何欠的了许多?”那汉子道:“你纵然归还过二两银利息是照旧的。岂不闻‘归本不抽利’么?”只这一句话早惹起那边两个英雄豪侠连忙过来道:“他除归过的还欠你多少?”那汉子道:“尚欠十八两。”倪继祖见他二人满面怒气惟恐生出事来急忙拦道:“些须小事二兄不要计较于他。”回头向老仆道:“倪忠取纹银十八两来。”

  只见老仆向那边桌上打开包裹拿出银来连整带碎约有十八两之数递与相公。倪继祖接来才待要递给恶奴却是丁兆兰问道:“且慢。当初借银两时可有借券?”恶奴道:“有。在这里。”回手掏出递给相公。相公将银两付给。那人接了银两下楼去了。

  此时包兴见相公代还银两料着恶奴不能带去小儿便过来将小儿带至自己桌上哄着吃点心去了。这边老者起来又给倪继祖叩头。倪继祖连忙搀起问道:“老丈贵姓?”老者道:“小老儿姓张在这镇市之上开个汤圆铺生理。三年前曾借这太岁庄马二员外银五两是托此人的说合。他名叫马禄。

  当初不多几月就归还他二两谁知他仍按五两算了利息生生的诈去许多反累得相公妄费去银两小老儿何以答报。请问相公意欲何往?”倪相公道:“些须小事何足挂齿。学生原是欲上东京预备明年科考路过此处打尖不想遇见此事。这也是事之偶然耳。”又见丁兆兰道:“老丈你不吃酒么?相公既已耗去银两难道我二人连个东道也不能么?”说罢大家执手道了个“请”字各自归座。张老儿已瞧见邓九如在包兴那边吃点心呢他也放了心了就在这边同定欧阳春三人坐了。

  丁大爷一边吃酒一边盘问太岁庄。张老儿便说起马刚如何倚仗总管马朝贤的威势强梁霸道无所不为每每竟有造反之心。丁大爷只管盘诘北侠却毫不介意置若罔闻。此时倪继祖主仆业已用毕酒饭会了钱钞又过来谦让。北侠二人各不相扰。彼此执手主仆下楼去了。

  这里张老儿也就辞了二人向包兴这张桌上而来。谁知包兴早已问明了邓九如的原委只乐得心花俱开暗道:“我临起身时三公子谆谆嘱咐于我叫我在邓家洼访查邓九如务必带至京师偏偏的再也访不着。不想却在此处相逢。若非失马焉能到了这里。可见凡事自有一定的。”正思想时见张老过来道谢。包兴连忙让座一同吃毕饭会钞下楼随至汤圆铺内。包兴悄悄将来历说明。“如今要把邓九如带往开封意欲叫老人家同去不知你意下如何?”要知张老儿说些什么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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