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王神色依旧紧绷着,野狼是被打散了,难保不会有别的野兽因着血腥气跟着跑来,冬日里,大雪覆盖,想要找到可口美味的食物终究是不容易。
他转身吩咐他们无需收拾战场,赶紧打点行装。他走入洞穴深处,借住微弱的晨光与慕青对视,她屈膝而坐,平静似水的脸上现出难得的惊喜,她是在欢喜他的到来了,一丝温暖融入心田,就这般毫无征兆的入了心。
冉青从上方翩然而下,落地时有些不稳,流漏出腼腆的笑容。慕青依旧被墨卓澈抱入怀中,他们稳稳的落下。
墨人的身影匆匆而来,“主子,奴才们寻到了源头,还请主子授意。”
这群野狼声势浩大的而来,又不惜余力的召唤山中的同类,势要将他们生吞活剥的决心昭示着,这次的突发事件绝非偶然。
山洞外一片狼藉,哀鸿遍野,皑皑白雪被鲜红的血液浸染,离远望去倒像是一片片绚丽妖艳的牡丹花。野狼的尸体交相错落,战王紧紧护着慕青,他们见缝插针的从这一排排的尸身上跨过去。
慕青忍受和作呕的难受,紧跟着战王,就在狼王的身下,窝着两只可爱的狼崽,皆已断气,战王仔细查验伤口,它们是被活活掐死的,又故意被人扔在了这里,无疑狼王是循着孩子的气味过来了。
是谁?能在深山之中行走,还不被他们发现,这么厚的积雪,一脚踩下去都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们又都是习武之人,耳力甚好,如若能被人盯着,还察觉不到对方,该是多么大的威胁。
“难不成是太子的人,主子,奴才已然被人四周查找,并未发现踪迹。”
战王将目光望向山顶,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原本就在山里,他不过是借住其他的什么勘测他们的动向,深山之中,虽是冬季,但是树木高耸入云,枝端皆是白雪覆盖,即便了苍鹰,也会发出翱翔时的声音,那他如何做到跟踪的。
慕青倒显得异常的冷静:“太子阴险,善妒,心机颇重,但从未上过战场,虽有武将投靠,身边也有得利的侍卫,却很少涉足北国,在深入深山之中的人才或许有,却不能逃过战王的双眼,如此深藏不漏之人,绝非能屈居他人之下的。”
战王深邃的眼眸带着一丝复杂,慕青的口吻透漏出一丝对太子了如指掌的熟悉,她身在北国,与墨国从未接触,单凭消息来源决不能将太子看的如此透彻,除非在其身边待过的才能拿捏的如此精准。
他不止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慕青就像是在他们身边生活过很久的故人,对他,晋王、太子、甚至是黎王都是看的那么透彻,她的容貌与晴儿如出一辙,若不是时间和人物都有偏差,他都会觉得慕青才是真正的晴儿,当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他便克制的压下去,怎么可能,一个大活人,碰巧罢了。
“我们入山寻找百年老蛇的事情,庄子上的人知道的并不多,那么你的仇家
有几个?”慕青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的一愣,原来是她。
嘴角勾过的讥笑让战王为之一振,“你来时将九皇子托付给了谁?”
他们果真心有灵犀:“是晋王妃,晋王的防备向来严谨,九皇子那边她怕是不容易得手。”
他看着她娇俏的脸庞,那双美丽漂亮的眼眸,光彩熠熠的,带着少女特有的清透,亮的足以照进人心:“她的计划不会只是这些,冉成、我、你、九皇子,或许父皇都在她的谋算当中,女人心思长歪了,就是贪欲熏天的。”
晨光中,目光所及,清晰可见,“我母妃平日的做派伤害到你的,我代她向你赔礼。”
“同是贵妃,你母妃所做的和北国皇宫里那位可是相差太远了,毕竟,你母妃是要让我难堪,知难而退,却不似那位,可是直接要命的。”出宫前边推测到那位不会轻易放弃这样的机会,却不曾想,她的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墨人找到了新的山洞,知会大家可以离开了,战王不想耽搁时间,兵分两路,由墨人墨杰带一部分前去布置山洞,及狩猎,准备食物。
战王与慕青领着一部分人开始地毯式的搜索,百年老蛇只要在山上,他们这些经常狩猎的人,便能找到蛛丝马迹。
日头高照,曙光倾撒,远山上的云海奔腾而来,像是戏锣鼓敲响,幕帘慢慢被揭开一样,阳光撒在皑皑白雪上折射出来的光芒让人有些晃眼。
战王握紧慕青的小手,将她揽入怀中,并肩前行。
倾覆的云层下,连绵的山脉仿佛白色的长龙,蜿蜒着,渐渐地在晨光中变幻深浅。
他感觉到满满的都是幸福,那是一种突然感觉胸膛宽广而又柔软的感觉,仿佛这寒风、这白雪、这阳光,都朝着他靠拢而来,只为感受他身上醉人的温柔。
慕青面部带着浅浅的笑意,山路上的积雪被前面的侍卫用木板推到了山下,这样走起来虽然湿滑,却也不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寸步难行,大家不免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昨夜,他们很匆忙,便选了离他们最近的山洞,这时,仔仔细细的找寻,蓦然发现大大小小的山洞估摸着都有上百不止,这座山远看巍峨高耸,走入其内更是路遥知马力了。
整整一个上午,也不过就是十几里的路程,按照墨卓澈的推测,他们要在山中间停留十几日,才能将整个山腰的洞穴看完,再出发向山顶而行,他们带着干粮加上狩猎所得的食物,一日三餐还不是问题,就是担心有人会生病,那样就不好办了。
慕青跟着墨卓澈,寻觅到晌午,还是一无所获,日头站在了正当空,他们又身临半山腰,虽是严寒的冬日,此时看来也是有些挡不住太阳的余威的。
慕青隐隐觉得,内里的衣襟该是湿透,可是山里,山洞即便设上隔离之栏,洞内气温低,根本不能去换洗衣服,这样就有些麻烦,墨卓澈留意到慕青飘忽不
定的眼神,身上也有黏糊糊的感觉,他抿唇而笑,他们这些人大冬天都会用冷水冲凉,自然不及女子的细腻。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回到了休息的山洞,墨人将午饭准备妥当,战王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恭敬的离开。
慕青慢条斯理的吃着手里的饭食,索然无味,身上传来的黏-腻感让她很不舒服,奶嬷嬷年龄大了未能跟来,晚霜虽然执意要来,还是被她阻止了,山路难行,加上很多危险不可预知,她还是决定留下她们,母后这些年有几个得力心腹不容易,她不能将他们折损了。
两个年龄小些,颇为伶俐的小宫女被墨人领过来:“主子,这是您让奴才进山时带进来的。”他规矩的说完,转身出去,眼睛始终盯着鞋面,慕青在这里,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战王从袖中拿出帕子,熟稔的帮她擦去嘴角的汤汁:“你们去服侍公主更衣吧。”
慕青诧异的看着他,墨卓澈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但要看这份对谁,现在他将心思用在她的身上,是否也意味着他接纳了她未婚妻的身份。
山洞的一角被立起了一人多高的隔断,离近去看,就是将厚重的木板一块块的劈开,拼接起来的,木匠活做得很细致,连接处竟然看不到一点缝隙。
角落里左右各生着两堆篝火,将这一小块地方烘得很暖和,两个小宫女将早已备好的衣服一件件的拿出来,帮着慕青将湿透的衣服换下来:“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出发时队伍里大都是男子,是疏忽了,似乎并未见到女子。”
慕青出门没有带宫女,她顾虑太多,来带北国的时间短,身边的贴身之人有,也是以前慕青的,她不习惯去用,又忧心被人质疑身份。
小宫女回答的干脆利落:“是主子安顿的,奴婢是穿着男装的,这样方便出行,主子交代,奴婢日后就负责您的饮食起居,请公主吩咐。”
“免礼吧,这些衣物你们也预备了很多。”
“嗯,主子临出门前将长安城内适合公主尺寸的成衣尽数买了,大概有几十余件。毕竟山里的气温低,居无定所,不适合洗涮,这些衣服,奴婢会拿去妥善处理,公主安心。”
慕青的脑海里闪现出墨卓澈衣袍翻飞,步伐稳健,那般清风明月般的身影,前世的种种,也一并涌入脑海,表哥那么冷冰冰的人,怎就转变了,她骨子里带着气息或许还是前世的,才会让表哥这般熟悉,想要去呵护吧。
冉成吃的很少,自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更加的彷徨了,慕青已然定亲,一切都能定居,何况是战王那样光明磊落,胸襟宽广之人,慕青嫁给他,日后的生活定会美满。
可偏偏心中却又隐隐作痛,是舍不得嘛。他一直待慕青为妹妹,或许骨子里表亲早就潜移默化,是他宁玩不灵,开窍太晚,终归不该奢望的,却又放不下,他的目光隔着拿到木质的屏障,久久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