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说,本将军随你前往衙门。”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刑罚司的人去而复返,“回禀将军,司马大人,小的在慕容府上见到这名女子,不过,她之前的记忆全无,小的找到了当时的牙婆,她捡到这名女子时已然是这样。而且,这名女子现为慕容府上的六姨娘。”
轰,上官愤然起身,一把抓住刑罚司的领子,“你再说一遍?”
“回将军,小的所言非虚,听说是慕容老爷酒醉宠幸了这名女子,二夫人做主抬了姨娘,全府上下还指望着六姨娘能生下长公子,让慕容府后继有人,只是…..”欲言又止,嘴皮子翻动几次,终是未能说出来。
月色独好,星光黯然。喧哗拭去,安静的如冬日的枯枝,摇摆不定。婀娜的少妇缓步上前,白皙的脸颊上泪痕斑斑,上官如坐针毡,“夫人,是为夫的疏忽,未能及时阻止你们的一意孤行,如今,误了白儿一生的幸福。”
“夫君,不管怎样,明日我要见到慕容府的这位六姨娘,若是女儿,我们再难也要为她做主,不是,我们还要继续去找,夫君,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能丢下她不管不是。”
“为夫定然会找到白儿。”
辗转难眠的不止上官夫妇,慕容乾的二夫人独坐在梳妆台前,满桌的首饰,目不暇接,十几年不见了,那个男人就像一根刺深入骨髓无法自拔,越是这样,她的心中越发的仇恨,想来也觉得可笑,身份尊贵的上官白小姐,腰身一变,不但是慕容乾那个老男人的六姨娘,还是下作的荡妇,明日这场戏,她要演的精彩,宣泄多年来压抑在心头的怒火。
东方冉冉升起的那抹红色,普照大地,沉睡一夜的人们如常自如的活跃起来,路边的小商小贩叫卖着,空空如也的大街上,车水马龙混搭着南来北往的客商好不热闹。
不到三更,上官便命人备车,夫妇两一夜未能合眼。
慕容府早已不复当初的车水马龙,零零星星的家奴打扫着院子,门外守着的护院,厨房预备着早饭。
翠儿挑帘进门,“二夫人,上官将军携夫人过府探望,老太太那边迎过去了,说是要请将军夫妇用早饭,让奴婢代为传个话,二夫人和几位姨娘都去老太太那里。”
“恩,你吩咐下去,六姨娘身子不适,昨夜老爷不知节制,六姨娘免去晨昏定省。”
“是,翠儿这就去回禀。”
上官眉峰紧蹙,抬头观望门外,老太太喝着早茶,“将军夫人,可要保重身子,上官小姐失踪,皇上亲自安顿有司衙门寻找,相必知情人定然不敢隐瞒。”
“老太太说的是,不知慕容家主最近可好些了?”上官夫人心不在焉,上官与老太太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
“老太太,六姨娘身子不适,二夫人让人请了大夫,这会儿不放心先去照看,让老太太不必等了。”
其他几位姨娘陆续进来见礼,上官夫人起身,“老太太,既然府上请了大夫,妾身就不妨直说,方才下车没留意滑了一跤,现在有些疼痛,想来怕是伤了筋骨,能否请府上的大夫暂时给些止痛的药。”
“来人,让大夫先到这边为将军夫人诊治。”
“不必麻烦,妾身去六姨娘的院子等着即可。”不容置疑的转身,老太太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方才还暗沉的黑眸一瞬间灼亮的骇人,平日温文尔雅的从容,已被出鞘般的锋寒取代,全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令人打心里觉得胆寒。
上官赶忙起身,拱手施礼,“内子脾气急躁,请老太太海涵。”
“不碍事,送将军与夫人去霜寒院。”
霜寒院中静悄悄的,上官拉住急步向前的夫人。后面的丫鬟婆子跟着停住。静寂的空旷萦绕着一声声娇-喘和低-吟,过来人皆知怎么回事。管事的婆子匆忙上前,“将军请稍等,老奴去知会六姨娘。”
婆子也顾不上脸面,推门抬腿就进,两具白-花-花的身体交织在一起,“老爷昨晚可有我对你这么好?”男子暧-昧的声音夹着浓浓的酸味。
上官白面色红润,娇-喘连连,“老爷只会睡觉,哪有你这般威武。”小厮故意狠狠地撞击几下,上官白放肆的大喊出声,瘫软下来。平日里,有二夫人的交代,院子里很少来人。
她做梦都不曾想到,自己的父母如今就站在院中听着女儿放-浪的声音,婆子迅速回身,“六姨娘,上官将军和夫人来了,老太太吩咐老奴伺候着。”
扯过被子遮住男子的身体,“知道了,我马上就来,让人备茶。”
“将军难得带夫人过府坐坐,是妾身的不是,未能前去迎接,失礼了。”如沐春风般的嗓音,似笑非笑,眼底深处闪烁着淡淡的笑意,狡黠地眨眼,望着前面出神的男子。2018
他就那样静静地立在那儿,深黑色的长发垂在两肩,一根木簪子将头发简单束起,宛如一块无暇美玉熔铸而成的,都说武将粗狂,上官却偏偏飘逸出尘,宛若无人。
含泪微笑似痴狂,泪落花间了无痕。二夫人一袭靡裳,乌发蝉鬓,娥眉青黛,细腰雪肤,举手投足间止不尽的清雅脱俗。岁月滚滚,十几年的光阴似箭,故人再见,疼痛席上心头,上官颤抖着双手紧紧握拳藏于袖中。
两人青梅竹马,花前月下时亲亲我我,封建礼教的约束荡然无存。曾记得许多年前,清晨的阳光,透着纸窗洒进房中,她微微的蜷缩着,宽大的薄毯下更显得她那张娇小的脸庞,白皙剔透,如婴儿般稚嫩,长长地睫毛在眼帘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看起来美极了。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昨夜他的情不自禁,让两人偷食禁果。一夜缠绵,她终究成了他的女人。
世事难料,一场战事。他负伤被敌军打落河里,是一位好心的渔家救了他。伤势还未痊愈,便遭到敌军的追杀,救命恩人为了自己深陷敌营,被活活烧死。留下一女恳求他的照顾。
无奈之下娶其为妻,自此再无颜与她见面。
“请将军与夫人到屋里小坐,六姨娘近来贪睡,身子也重些。小家小户的女儿,不懂规矩,日后,妾身定然悉心调教。”将军夫人回眸,冷淡的笑意不达眼底,“这是府上的家事。”
“二夫人挂心了,上官叨扰。”一句话说的那般艰难,喉间有一股腥气溢出,他强忍着吞下去。他侧首眸子中淡淡情愫看了一眼二夫人,那眼神,似情仇、似解脱、似无奈、又似痛苦。
屋内暖暖的,进入初春,大部分人家都不再烧炭,有些穷人家冬天烧炭都是奢侈的。只有一些大户和官宦人家过了春种才收起碳炉的。
房里的陈设简单却不寒酸,墙上的字画皆是上品,古玩玉器也不少。
“二夫人,有贵客吗?您不提前知会一声,妾身倒是失礼了。”女子身着鹅黄色的对襟外裳,头簪金花,金簪斜插,双眼漆黑,眉毛略粗,眉色乌黑,唇瓣微厚色泽鲜红,脸上的娇媚和羞红还未退去。
虚掩的房门内不时传出悉悉索索的穿衣服的声响,二夫人一笑,“不打紧,老爷连着几日身体抱恙,一家老小都盼着你能为老爷诞下子嗣,了却我们多年的夙愿。”丫鬟婆子都低着头,屋里是谁,不用问也清楚,反正不是老爷。这些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上官夫人眉头紧锁,慕容府上果真肮脏污秽的厉害。
上官被雷了个通透,将军夫人的目光聚焦在女子的脸上,泪水扑簌簌落下来,一把将六姨娘揽入怀中,“我的儿呀,你这是怎么了?你们慕容府好大的胆子,私藏我的女儿不说,居然还这般糟蹋她,你们?将军,你一定要为女儿讨回公道。”
“二夫人,这是……”脱口而出质问的语气,在对上那双蓄满氤氲的眼眸,瞬时压低了几分。
二夫人瞠目结舌,脸色苍白,颤巍巍的指着六姨娘,“夫人可是看清楚了,这是慕容府前段时间从牙婆手中买来的丫鬟,因缘巧合得了老爷的青睐,老太太勉为其难做的主,抬了姨娘,如今,怕是……”眸光扫向六姨娘的腹部。
上官夫人脸色大变,“这件事情定然有人从中作梗,我清清白白的嫡小姐,岂会与慕容乾那个糟老头子做小。”二夫人心中耻笑,都珠胎暗结了,即便再高贵的身份又能如何。
上官白煞白的小脸,听明白了一二,“这位夫人,妾身不知您说的是怎么一回事?老爷是妾身的夫君,夫人口出不逊,难道是看不起慕容府,既然这样,二夫人,送客吧。”后院的争斗从她住进来那天就不曾停止,若不是二夫人撑着,哪些所谓的三姨娘、四姨娘、五姨娘还只不定出些什么幺蛾子呢,单是她上了老爷床那晚,这帮女人可没少给她上眼药。
她马上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手轻轻抚上小腹,这个时候冒出所谓的亲人,她可不会傻到被人算计,还要流进千般泪,只为求得仇人笑。
上官将军与夫人皆是愣在原地,“白儿,我是爹爹呀。”
“请自重,我家夫君虽被丁忧,可还身居官位,如若两位没什么事情,就请回吧,这里只有六姨娘,白儿?不认识。”上官白白皙的小手轻抚额头,“李嬷嬷,准备早饭吧,我饿了。”
旁若无人的向外走去,“二夫人,这几日,妹妹想清静,别让人随便出入我的院子。”
正在兴头上,莫名其妙的被打断,她心里哪能痛快了。
上官阻止夫人失去理智的咆哮,连声道歉,抱着昏死过去的女人冲出院子,直到两人身影的消失。二夫人嘴角的笑容晕染开来,泪光点点,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交集的人,终是老天爷开眼,等了这么久,她的心结怕是要解开了。
世事难料,上官白从天而降,不管谁是始作俑者,都无疑是帮了她一把,手指扣在肉里,血一滴滴的落下来。她浑然不知,“上官,你尝到心痛了吗?那种痛在骨髓里,日夜煎熬,挣不脱,放不下,纠缠不休,犹如噩梦缠身的痛苦。呵呵,翠儿,你说我的心是不是太狠了,那个孩子被无辜的扯进来,我其实不想的。”
翠儿大胆的抱住她,“夫人,奴婢跟着您快三十年了,是上官将军先负了您,负心汉就该得到惩罚,是老天爷开眼,让他得到了报应。何况,二夫人发现上官小姐的时候,她已经与老爷有了夫妻之实,这些总不是您做的吧,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因果轮回,总是要还的。奴婢看着上官夫人倒不是坊间传的那般贤良淑德,二夫人早些想对策才是。”
“这种事情多半已经传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姜还是老的辣,既然老太太不允许六姨娘怀孕,我想,她应该有办法让上官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二夫人轻抚额头,事情走到这一步,她要加倍小心,一步之错便是万劫不复。
“你还我的女儿,你口口声声要找回女儿,方才,女儿就在眼前,你居然让她跑掉了,你说,你为什么要护着那个二夫人,你们之间有些什么?”上官恼怒的瞪着她,他承认着实是亏欠了二夫人的,却不会将女儿搭进去,白儿对他们视若无睹,失踪这么些天,忽然就有了消息。是有人故意而为,还是另有隐情。慕容乾再也不付当年的威风,决不可能做下这样的事情,到底是谁?要将自己至于这般尴尬的境地。
多位皇子均已成年,储位之争势不可免,各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文韬武略皆是俱佳。他统管军务,手中握有重兵,是皇子们苦心拉拢之人,他审时度势,趋之避之,便是不想被这样的局面所困扰,偏这对母女贪慕虚荣,被人所钳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