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隐去,浓重的夜色如乌黑的化不开的墨,浸染在层层屋檐下,刘嬷嬷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烛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借着烛光,清晰若见荷包上绣线若星星撒落银河,闪闪粼粼,中间依稀一个“柳”字。
刘嬷嬷顿足捶胸,声泪俱下,“这是你故意丢在晋王府的物件,你自作聪明,以为趁着晋王爷一时不查,你丢在书房的隐蔽处,等着哪个不长眼的奴婢捡到,拿给王妃,惹她不快,徒增是非。”
“娘,女儿是真的喜欢晋王爷,做奴做婢,女儿都愿意的。”柳舒咬紧牙关,森白的小脸染过一抹红晕。
“糊涂,你愿意?王爷还不乐意呢,你是什么身份,哪里高攀的起。若是王爷看的上你,向娘娘要了你,那是你的福分。可如今,晋王爷拿着这个送了回来,那是暗示。若非娘娘的面子,你这会儿早就横尸街口了。”
凤儿拉着柳舒,“姐姐,你好糊涂呀,我们姐妹一起长大,你我的心事不照而宣,我们做奴婢,主子能想看起来是福分,单凭王妃出事,王爷能舍命于王妃相继跳下悬崖,那份深情岂是你我能撼动的。王爷重情重义,不动情则已,一旦动情,便是万劫不复,也决不能让他退缩的。姐姐,王爷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女子危及王妃的,更何况是我们这些身份卑微之人。”
凤儿在刘嬷嬷和柳舒面前丝毫不掩饰她对晋王爷的爱慕之情,可事情的发展皆有它的因果,柳舒自小孤傲,眼高于顶,皇后娘娘庇护一二,便不知天高地厚,可惜晋王爷眼里揉不得沙子,再有下次,就难保她能全须全眼的回来。
“柳舒,为娘虽是皇后娘娘的奶娘,但也懂得尊卑有序,晋王爷已然表明心迹,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切不可有非分之想。凤儿,往后你给我盯着点,若是下次,她再做出让晋王难以容忍之事,我们娘三都得去死。”刘嬷嬷擦拭眼角的泪水,摔门而去。
柳舒瘫软在地上,凤儿伸手将她拉起来,扶到床边。
目疵血红,恨意如洪水般布满整个眼眶。那个谪仙般的男子,她倾尽一生喜欢的人,居然绝情于此。儿时的记忆涌入脑海,晋王对她们不冷不淡,却从未有这般的狠心过,都是因为慕容晴儿,如若没有她,晋王爷不会孤独终生,那是不是代表着她还是有一丝的机会。
凤儿和柳舒自小一起长大,虽没有血亲,认了刘嬷嬷为干娘,可这些,她们待她倒是不分你我,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柳舒走上玲珑的老路。晋王绝不会让王妃伤心,但凡有一丁点惹王妃不快的事情,王爷绝不会手软。
黎王府气压很低,院内静悄悄的,偶尔有出入的奴仆都是蹑手蹑脚,生怕一个不注意让黎王爷暴怒,李公公轻叹,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呀。
黎王的黑眸仿佛是一轮清澈深潭,那冷冷的眸子,宣示着他克制着的愤怒,书桌上摊开的画卷,与宴会上晴儿的那张新脸一模一样,他的嘴角隐隐泛起讥讽,母妃估计早就见过晴儿的真容,才会有了这幅画卷,什么落崖毁了容颜,她以前就是戴了一张面具罢了。
慕青又是怎么回事?居然能与晴儿的那张面具有着同出一辙的脸,她们生在不同的两个国度,平日里并无交集,更谈不上亲情血缘,那是什么原因?南盛国井皇叔不呆在自己的国度里,千里迢迢的跑到北国去救墨国的晋王妃,他不相信这是巧合,偏偏这么多的巧合就都聚在了一起,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差错,他派出去的探子未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一股不安萦绕与心头,将太子打压下去,木然发现,父皇心里真正在意的从来都是晋王,就连战王这次的回归,父皇都选择了隐忍,不为其他,北国七公主的夫婿,这个身份就足以让父皇原谅战王,伤及战王不难,难得是与北国为敌,墨国就将迎来灭顶之灾。
刘静娴端坐在绣架前,衣服鸳鸯交颈戏水图已然绣了一般,绣工很是不错,针脚细密,用的是苏绣,巧妙之处不言而喻。
绿儿瞧着小姐痴痴看着这幅绣图的模样,很是心疼,小姐这么好的一个人,命运真是一波三折,从小到大就是在苦水里泡大的,期盼着婚姻能美满些,哪怕是嫁给求学的书生也好。
人生在世就这么难以如愿,小姐入了黎王府,看似身份尊贵,可这都几个月了,还是少女之身,王爷不要过来,走到路上都吝啬于小姐一眼。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晴儿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是每个女孩子都羡慕的,刘静娴亦不例外,她不记恨晴儿,更没有理由去记恨,黎王爷喜欢谁,是他的自由,她没有福分,可黎王的一言一行不知何时开始便能轻易左右她的思想,出嫁时,四姨娘一再交代,莫要失心,她苦笑连连,她终究没能做到。
晨曦的阳光洒满院落,晴儿睁开惺忪的美眸。那眼睛如星如泉,缓缓流过他的心扉。冷寂多年的心突然就感到一阵温暖,晋王脸上挂满笑容,两人紧贴的肌肤,嫩白如玉的身子,他怎么都看不够,“再睡会儿,昨天睡得晚了些,为夫让她们晚点进来伺候你洗漱。”乐书吧
两人这般柔情蜜意的相互依偎着,晴儿脸色爆红,锦被下,男子健硕的身躯,双腿缠绕着她的身子,以及他的某个地方已有的反应皆让她不能适应,“今天我要去看望祖母的,走了这么些日子,祖母定是很担心的。你那个柳舒妹妹,回去哭的一定是很伤心的,你说她会不会如第二个玲珑,也藏着要让我死了的心思,你说,我好端端的,就平白无故的多了这么些仇人。”
晴儿的这份担心不是庸人自扰,晋王心思明朗,柳舒若是想要暗中下手,不是不可能,他不得不防。
有一种一了百了的方法,可柳舒是刘嬷嬷唯一的骨血,当初,他几次性命之忧,亏得刘嬷嬷拼死相救,才能安稳的活到成年,他多少要考虑刘嬷嬷一些,不能顷刻要了柳舒的命。
晴儿刻意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或多或少有些赌气的意思。他察觉到小女人的别扭,故意将她拉入怀中,“我们都是夫妻了,难不成你还要将我当做外人不成。柳舒是刘嬷嬷唯一的孩子,刘嬷嬷与母后和为夫的情分都与旁人不同,为夫不忍心刘嬷嬷伤心”
樱唇微启的模样极其诱人,而那纤长浓密的睫毛将她灵动的大眼衬托的更为动人与诱惑,“原来如此,是我小肚鸡肠,原以为你是对柳舒有几分情意,才不去处理的。”
“哦,为夫可否理解成娘子吃醋了。为夫对天起誓,如若违背诺言,今生不得善终。”
“你说的,我记下了。”
晋王不依不饶的与她斯磨一阵儿,才恋恋不舍的松手,“吃过早膳,我让人备好马车,为夫陪你。”
“你不用去宫里吗?昨夜柳舒姑娘可是特意过来的。”她俏皮的擦过他的胸膛,绵软一片,他好不容易努力一番,才平心静气,这个小女人就是故意撩-拨他的。
“以后,你在哪里,为夫就在哪里。晚些时候,我们再入宫就是了。”微收下颌,轻吻在她的额头,要不是考虑到她身体内的蛊毒,晋王还真有点把持不住,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要了她。
喜鹊按耐不住喜悦的心情,小姐安然回府,她一路陪伴,可惜,日头爬了老高,王爷和小姐还没有动静,“墨总管,王妃身体无恙吧?”
墨宝笑的两眼咪咪着,“好着呢,或许要不了多久,咱们王府就能添位世子爷咯,到时候王府也能热闹些。”
用过早膳,晴儿略微起身,晋王牵起她嫩白如玉的小手,轻轻一带,软玉入怀,无比安心,“娘子,无需费神,为夫抱着你。”
墨宝挑帘进来,“王爷,慕青公主求见王妃,人已经来了一会儿了,老奴说王妃正在用膳,她便等在外面,不让打扰。”
清亮的嗓音,从女子如樱的唇瓣间,似泉水叮咚,缓缓流泻而出:“晋王妃要回慕容府,可否带着慕青,来了墨国这些日子,闷得很,总想出去转转。”
两人四目相对,温文笑意,直透眼底:“难得公主肯赏光。”
喜鹊欢欣雀跃的心情瞬间被浇灭了,单是想到慕青那张与小姐以前一模一样的脸,心里就膈应,慕容老太太该不会晕过去吧,好在小姐会医术,她怏怏不乐的去准备。
府外两排侍卫恭敬的迎风屹立,“主子,马车备好了。”
井皇叔在院内的一角,目送着她们相携而去,长缨轻叹:“王爷,慕容府上老太太对你颇有成见,我们要过去吗?”微风吹得他的一角翻飞,他目不斜视的盯着慕青离去的身影,微微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