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感受到一束不善的目光,她回眸看去,除了几个在池子边上洗衣服的妇女,再无旁人。
宫女提着宫灯,不时提醒她注意脚下的路。青石铺路,潮湿时,便会有些湿滑,晴儿停下步子,坐在花园之中,让宫女去帮忙端杯茶水。
平日里让墨卓峰抱惯了,走了不长,便有些口干舌燥。不远处走来了一队人,约莫有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两名穿着不俗的女子,看发饰,该是太子府的女人。
两人唉声叹气,一名绿色衣服的女子抱怨着:“姐姐,你说,太子的身子眼看就是这样了,我们可要怎么办?”
另一个附和着:“妹妹,我们都进了太子府,没有太子的点头,我们又如何出的去。”
“姐姐,当初父亲便是看重了太子的地位,我们姐妹才屈尊降贵入了太子府当了侧妃,如今,皇位是无缘了,顶多是王爷,我们当初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那个年龄大些的倒是稳重的多:“妹妹,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姐妹本就是庶出,能入了太子府做侧妃,已然知足了,你看看外面那些流离失所的人,被父兄卖到烟花柳巷的女子,哪一个不羡慕我们锦衣玉食的日子,人活着,就要知足。”
“姐姐,这些日子妹妹想了许多,您看,慕容嫣儿当初嫁给了黎王,不也是使了妩-媚的手段跟了太子,黎王并未有只字片语。”
“你也看到了,慕容嫣儿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挨打受饿,还要做不完的粗活,我们姐妹就是因为从一而终,才会得到这般地位,你莫要办傻事,倒是父亲也保不住你。”
“姐姐,我听丫鬟说,晋王来东宫了,晋王身子康健了,到也是稳重赤诚的,刚才远远的看了一眼,你说,当初妹妹要是选了晋王,该多好?”
“又说胡话,当初晋王身残,脾气古怪,朝中大臣都不敢将女儿嫁入晋王府,现如今,晋王与晋王妃伉俪情深,哪个不长眼的敢往晋王府里塞人,昨日木侍郎府上不知轻重,木怜惜不只名誉毁了,整个木府都不存在了。”
“是啊,木侍郎好歹是三品,现在可是去了偏远的地方做七品芝麻官去了,听说走的时候,连他的那个填房都没有带走,就灰溜溜的走了。”
“妹妹,事情也不竟然,姐姐得了的消息,晋王出手将木家嫡出的两兄妹留在京城,木知希是个明事理的大家闺秀,木宁远文高八斗,怎么看晋王都是爱惜人才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慕容嫣儿的结局早就料定,太子本就是薄情之人,把她当了玩物,自然有腻了的一天,倒是木宁远兄妹,墨卓峰并未提及。
夫妻二人从东宫出来,未坐软轿,晋王牵着她的小手,缓步在红墙绿瓦之间。
“有事?”晴儿低声询问。
“嗯,太子这次出事多有疑问,连日下来并未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背后操纵之人意图不明,为夫心中多有不安。”
“就这些?”
“太子提出,想让你为他治伤,为夫婉拒了。”晋王说的坦然。
晴儿从太子的举动便推测出,他会有这样的要求,晋王能不带一丝犹豫的拒绝,可见,心中有她。
“太子的伤势已经再无回旋的余地,眼珠子离开眼眶时间久矣,无法再复原的。”晴儿将理由阐明,至于腿上,没有现代的隔离消毒和必备的器械,她根本不可能做手术,只能作罢。110文学
明日便是与大祭司约定的时间,墨卓峰将晴儿的腰肢揽入怀中:“若是大祭司提出过分的要求,我们不必理会,巫蛊之术,多有邪性之说,一旦入魔,他们很难有良善之分,多是利益纠葛,能出受救治与你,井皇叔怕是下了血本的。”
晋王对井皇叔的态度摸棱两可,南胜国实力不弱,他却远行千里来找晴儿,他的腿上,晴儿根本无法根治,只能减轻病痛,可井皇叔的来意不明,他到底想从晴儿身上得到什么。
上官白坐在马车中早已没有了刚来时的委曲求全,事情的发展超乎她的意料,若是能选择,她宁愿安安稳稳的嫁入慕容府,还挑剔什么正妻之位。
闹到这般田地,京城上下皆知,她往后哪里有脸在京城贵女之中游走立足。未婚先孕,还是个不知名的孩子,显而易见,她的名节毁了。
一个小厮的命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贵重了,她在府中不如意时也常拿丫鬟撒气,偶尔弄死个把人,也都不了了事。如今,怎么就能闹到连自己的婚事都黄了。
马车安静的很,丫鬟婆子连大气都不敢出,这个时候惹怒这位姑奶奶,可不是闹着玩的。
托尔布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滑落在马车的地毯上,她的女儿,呵护在心,如珠如宝,她多次幻想着,女儿要活得尊贵无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实就像一把利刃狠狠的插在她的心口,她的女儿成了人人唾弃的水性杨花的贱妇,起先还觉得这桩婚姻委屈了女儿,多有不满,现在相求,怕是都求不到了。她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上官始终目视前方,即便有车帘的阻隔,他似乎依然能看到那个端庄稳重的女子。
阿福骑马紧随车身前行,双手握紧成拳,他身份低微,只能在殿外等候,得知结果,恨不能将所有针对她们母女的人统统杀掉。他心爱之人委身与别的男人,他无能为力,可他的女人受了委屈,他绝不会袖手旁观,他将目光放在与他们有几米之远的那些披麻戴孝的人身上,当初若是斩草除根,岂会有今日之事,他不由自主勒紧了缰绳,马儿发出痛苦的嘶鸣。
晴儿笑眯眯的看着晋王,白嫩的小手却神不知鬼不觉的穿插到他的腋下,狠狠的掐了几下,嘟起粉粉的红唇,冷哼一声。晋王虽疼,却满心雀跃,恨不能噙着她的红唇私磨一番,“乖,我已经知会过母后了,母后定然安顿了,只是苍蝇太讨厌了。”
听到他么的对话,早已站在屋檐下等待的柳舒脸色苍白,也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常,晋王郎朗的声音吩咐墨宝:“本王不喜欢宫女伺候,留下你们几个就可以了,其他的人,给本王轰走,免得碍眼。”
柳舒摸着酸困的双腿,浑身颤抖,若不是扶住了廊柱,身子还真是站不稳,晋王对她的态度已然是厌烦透顶了,在场之人都能听得出来,晋王是在说谁。
不等墨宝开口,刘嬷嬷麻利将身边的宫女遣走,自己离着晋王也是三步开外。
柳舒咬紧牙关,她恨着,恼着,却不打算就此放手,她定然能如愿,对,太后宫里林嬷嬷的承诺悠然于心,她坚定的向太后的宫内而去。
等了不过一小会儿,皇后娘娘便返回了凤栖宫,凤儿在殿外接过宫女手里的茶水,转身交给墨宝,规矩的站在殿外,丝毫没有逾越的迹象。
皇后忧心忡忡的望向晋王:“北国和南盛国的使臣要到了,按照我国惯例,太子需出面接待,太子出事,需要静养,朝中大臣都推举你,母后知晓你对皇位不屑一顾,可太后却并不打算放手,你若不愿意,要尽早拿定主意,以免步入太子后尘。”
“母后不必过于担心,当初定下的去南方解决时疫问题的人选本就是儿子,太子回朝,南方时疫总要派人过去的,儿子想着去南方看看,只是晴儿这些日子便要托付给母后照顾,晴儿不喜与人周旋,若是遇到宴会之类的事情,还望母后担待。”墨卓峰早有主意,晴儿很是不爽。
“你真的要去?”
“母后,如今三国鼎立,北国又强盛,如果我们内乱,势必给其他两国带来希望,我国的臣民毕竟生活与水火之中。我们不能为了一己私利而不顾老百姓的死活。朝中的势力父皇也只能握住三分之一,其余的便是黎王和太子的范围,上官府出事,上官将军一时半会儿未必能对太后释怀,我们不合适开战。”墨卓峰将朝中形势精准的分析出来。
皇后顿觉心慌,大家如今谈到南方时疫,恨不能抽身离去,能躲多远是多远,“可眼下,时疫很是厉害,你若是去了,母后着实不放心。”
“人的命天注定,儿子有您和父皇的关爱,加上晴儿,还有儿子日后的骨血。放心,儿子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轻易就死了的。”他将目光放在晴儿身上,十指相扣。晴儿感受到来自他的温暖,将身子向他的方向又靠了靠。小夫妻感情正是你侬我侬之时,让旁人看着就是一阵儿心酸。
皇后娘娘说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儿子果真是成人了:“母后明白,你是不会让你父皇为难,可是,母后舍不得,晴儿,母后多方劝慰,烽儿还是执意要去南方,你是学医的,多少说说,将利害分析于烽儿听,母后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