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身着黑色蟒袍,翻身上马,阳光正好。春风习习,撩动鬓发,换得额角的金饰泻下流光万千,唇微扬,宽大的袍子随风浮动,晴儿将手环住晋王的腰身,心里唏嘘,皇子都是这般傲人的风姿。
未等红日东升,李大人便带着亲随来到桥头恭候着,李佩瑶偷偷的跟在后面,她的马车不能离得太近,被李大人发现,定要吃瓜落的。她远远的看着晋王夫妻的恩爱,牙根气得哼哼的,让丫鬟去知会冷门的人,今日务必动手。
李夫人平日里是蠢笨些,但经过这几日李大人的面提耳授,对于朝局多少了解些,晋王如今的地位,就相当于日后的储君,若是得罪的狠了,他们将来都没有好果子吃,既然晋王厌烦女儿,李夫人就规劝着,平安是福,能稳稳当当的出嫁也是好的。
谁不喜欢高官厚禄,可也要有那个命才行,李大人推断,若是母女俩一意孤行,那不是福气,是灭顶之灾。
八王爷与晋王并驾齐驱,大家都在揣测他的身份,晋王不开口,李大人也不好询问,一行人浩浩荡荡向主街而去。
李沛瑶的马车被挤在后面,今日到的是各府的官员,南边这片的官员无论等级基本都到了,而且都带着女眷,说是陪着晋王妃说说话,其实,目的不言而喻。
李沛瑶的心里谩骂着都是狐媚子,却无视了她来此的目的。本来她的马车是可以行在家眷的首位,却因着李大人不待见她,晋王和晋王妃更是厌烦她。
这些她心里清楚,嘴上却不愿意承认,想起江家二公子,她就仿佛有了充足的勇气,她要使劲浑身解数,就是不能嫁进江家去。
官员女眷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李沛瑶就被生生的挤到后面,就连贴身丫鬟的脸色都是五颜六色,却无计可施,总不能掐着腰开骂吧。
八爷望着一路载着女眷的马车,双眸中染着丝丝戏弄之意:“四哥,你这皇子的身份白在这里,气宇轩昂,不可一世的派头,看着没有,那些都是赶着给你当妾的。你说,他们也算是读书之人,怎就不懂得斯文败类这个词汇呢,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骨子里的清高一早就被权势蒙蔽了双眼。”
春日的天空因为放了晴,泛着碧蓝的颜色。碎金般的日光照耀在琉璃瓦上,七彩流动,像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晋王淡然的很:“一些庸脂俗粉罢了,在为兄的心里,唯有你四嫂,在容不下这些碍眼的东西。”两人默契的不再多言,目视前方,从不左顾右盼。
江府,江家家主与江夫人小声商量着事情,江大公子横眉冷对的斜扫了二公子一眼,二弟是父亲从外面抱回来的,自小便被父亲看重,蓄意栽培,对他却是疏于管教,一切皆有母亲打理,一个后院的妇人,见识怎能与父亲相提而论。
他现在这般毫无建树,只能打理些家里的生意,让他最不能接受的便是,他才是江府嫡出的公子,二弟不过是寄养在母亲名下,可江家要紧的生意往来,父亲都交由二弟管理,他怎能不恨。
二弟由父亲亲自启蒙,并请了有名的先生言传身教的指导学习,二弟可以说是文韬武略皆是上品,父亲却执意不让二弟去参加科考,若是二弟参加科考,便要入仕为官,自然不会与他争夺家产,更加不会成为下一任家主。
小厮跑进来送信,指明是给江二公子的,他拆开匆匆看完,深邃阴郁的眸子,越发幽暗了。回身与父亲低语几句,得到江老爷的首肯。
他交代小斯几句,起身出府,骑马向着主街而去。
主街上的店铺门前挤满了人,自从发生了时疫,街上很久没有这般热闹了。如今时疫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原先染病的,经过治疗都在好转,大家争先恐后的就是为了一睹晋王与晋王妃的风采,他们身份尊贵,却不惜屈尊来这里,不但亲自上山采药,配药,还分发给他们。
这些日子,晋王将府衙的粮库打开,在城中建了上百口大锅,每日熬粥接济他们的吃食,他们都是当菩萨敬畏恩公的。甚至有些村落还给晋王夫妇立了功德碑,供奉了香火。
商铺也响应官府的号召,他们能重新开张,生意越来越好,自然对晋王也是感恩戴德的,他们各自铺子外面都摆着烧好的开水和茶碗,供来往行人歇脚喝水。
净水泼街的道路尤为干净,八王爷笑得爽朗大方,带着战场将军特有的的英气:“这场面传回京城,老妖婆是不是要气得背过气了,太子可是希望你把命留在这里,不成想,你控制住时疫,赢得一方百姓拥戴,这一传十,十传百,要不了多久,晋王爷的威名就会广为流传,太子爷要坐不住了。”85
晋王低头望着怀中的晴儿,双颊的胭脂在阳光的映射下分外夺目娇媚,像新春第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粉嫩粉嫩的,格外迷人:“这一切都要感谢娘子,妻贤夫祸少。”
老八冷哼一声,四哥这炫妻子的本事又上涨不少。
一排排房屋,一条条街道,周围的精致逐渐由雕栏玉砌变为林荫湖泊,耳旁的喧闹也渐渐远离,取而代之的此起彼伏的马儿嘶鸣,迎面而来一匹快马,衙役们吼叫着,怒斥着,马儿丝毫不停。
高头大马,在马路中间撒欢的狂奔,路边的摊子被躲避不急的行人撞得东倒西歪,甚至于哗啦啦碎掉了一地的蔬菜和饰品,小贩们撕心裂肺的呼声,行人们呼天抢地的哭声,连带着衙役们大呼小叫的声音,引来一片恐慌。
坐在马上之人,脸色苍白,紧紧的攥着缰绳,两腿夹紧马肚子,一路匍匐在马上,一看便是无计可施了,大声呼叫:“马儿受惊了,快闪开。”倒不是故意纵马伤人,八爷刚要纵深去拦。
千钧一发之际,来自四面八方的黑衣人飞身而出,将阳光遮去大半,很多行人更是避之不及,被误伤的大有人在,而这些黑衣人最终的剑光森冷直逼晋王而来。
晋王稳坐马上,不急不忙,身边的八王爷谈笑间,一枚银标从袖子中甩出,阳光刺眼的光芒下,银标插入黑衣人的眉心,八王爷一按腰间,一柄宝剑腾空而出。晋王身侧的侍卫蜂拥而上,与黑衣人混战在一起。
晋王目光轻轻的落在晴儿身上,柔和的视线像一根羽毛,轻柔而温暖:“娘子,为夫做得可好?”
“你说李佩瑶此时在干嘛?”晴儿答非所问,却俏皮的可爱,江二公子就要被李沛瑶扣上刺杀晋王的首犯,如若江二公子要辩白,想必李沛瑶不会善罢甘休,晴儿饶有兴趣的想,大家闺秀公然指认未婚夫,该是怎样的一副嘴脸。
“她在干什么?与为夫何干?”晋王就是喜欢这般都弄晴儿,即便能猜到李沛瑶要如何陷害江二公子,那也是别人的事情,他无需理会。
冷门的杀手却是不容忽视,他们的功夫诡异多变,八王爷身经百战还有是有些吃力。
空中突然破空而出十几枚羽箭,暗一和暗二现身将射向晋王的羽箭裆下,三位银色衣装的杀手与暗一和暗二交战在一起,晋王撇撇嘴:“为夫不得清净,活动几下筋骨,娘子稍安勿躁。”说完飘身下马落在轮椅上。
依旧是重重的实木轮椅,他静静的坐在轮椅上双手膝,身子向后靠去,神色安详,虽然坐在轮椅上矮人一截,抬眼望去,不但没有被人群掩住身形,反而有种鹤立鸡群一枝独秀的气场。即刻吸引了众人的视线,瞧见他的那一刻,仿佛身边的嘈杂声都不存在,晴儿屏气凝神,眸光中只余他一个人的身影。
“冷门主亲临,本王怠慢了。”
“不愧是慧眼如鹰,晋王造福一方苍生,倒是功不可没。不过,冷门吃的就是替人消灾的这碗饭,在下就只有得罪了。”一双眼眸黑白分明。
天地间一人一轮椅翻飞着,晴儿第一次见晋王出手,虽早已知道他功夫了得,但听说与见到还是有差距的。
晴儿抬头望天,几日阴雨,天色终于放晴,天空好似被洗过一般清新纯净,她冲着晋王说道:“王爷,我很好奇冷门门主长得如何丑陋,才会光天化日之下遮住容颜,难不成比牛头马面还要恐怖。”
晋王唇角微勾,这个小女人就是调皮,只不过是想要他摘下冷门门主的面纱,居然饶了这么个圈子。
难能可贵的是,老百姓并未因此而四下逃跑,反而是找着趁手的工具,或是扫把,或是木棍,或是栓门的杠子,三五个一群,自发组织起来对抗这些来路不明之人。
冷少臣看着这些自发组织起来保护晋王的老百姓,明知面对的是刀剑无眼的阵势,却不退缩,可见晋王在南方时疫这场灾难中收获了多少的人心,人心所向,帝王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