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刘嬷嬷将披风帮着皇后围好,“娘娘,八王爷有些任性,即便当初定下婚约,亦该告知您一声,这会儿才说,让您措手不及,若是皇上动怒,您就悠着点,莫要与皇上拧着来。”
皇上膝下皇子不多,婚事自然格外看重,木家这位姑娘,怎么着也难入皇上的眼,皇后若是一意孤行,与皇上生分了就不好了:“嬷嬷,当初老八的生母极力维护于我,若不是因为我,亦不能就那么被太后给处死,我若不能让老八达成所愿,便是愧对他的生母。”
说完,转身冲入雨中,凤儿打着伞冲过去,一味的帮着皇后遮风避雨,自己却被淋湿了,凤儿顾不上,主子的安危才是她们这些奴才的立身之本。
凤栖宫冒雨离开不光是皇后娘娘,柳舒亦悄悄地溜了出去。太子对老八,如同老七是一样地态度,自小就能敌对,柳舒送来的消息无疑是平地一声雷。
冷言有了上次的教训,冷少臣又特意嘱咐,他现在的性子比之前沉稳了许多,太子沉思,他如空气般立于一侧,不言不语,灯火暗淡,若不是太子知晓,根本想到屋内还有其他的人。
老八都能娶到心爱的女子,而他到现在还没有正妻,是不是也该做些事情,让皇上意识到,他还活着,亦需要关注呢。
柳舒说完并未走,好一阵子,太子抬头发现她还在,眉头越发促起来,“怎么还在这里,冷言。”
冷言上前将一袋银子丢给柳舒,并不愿意与这样吃里爬外的人有任何的交集,哪怕是轻微的接触,都是让人齿寒的。
柳舒将银子放回桌上,“太子殿下,奴婢若是为了银子,绝对不会成为您的耳目,这样出卖主子的事情,奴婢自己都看不起,若不是因为心中倾慕晋王爷,绝不会做出这样卖出求荣的事情。”
太子笑得让柳舒后背发凉,是呀,从何时开始,就连一个下贱奴婢都敢与他公然提及条件了,可见,他的颓废,让这些人以为,他是可以被肆意践踏的。
“好,孤会安排,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柳舒离去,太子依旧是阴沉沉的冷笑,不知死活的女人,晋王会让领教,死无全尸,连渣滓都不剩的后果,想来,于他是最好的,刘嬷嬷就这样一个女儿,若是死在晋王的手上,还能死心塌地的跟着母后嘛,他突然有些期待看到日后的成果了。
御书房内,皇上温柔的将毯子裹着沐浴后的皇后娘娘,抱在膝盖上,“这么大雨,即便有急事要来,也要坐上凤辇才是,淋雨是要伤风的,让御医熬制的汤药的呢。”
凤儿让人领下去换衣服了,皇后身边的宫女平日里都是在外面侍候的,不曾近身,故而,皇上担心她们照顾不周,便亲自上手,省的皇后娘娘不舒服。
少年夫妻老来伴,两人不过刚到中年,却还如以往那般,好的似陀不离称,倒让身边的宫女和太监,生出几分羡慕来。
陆公公催促着御医将熬好的汤药端过来,让宫女拿进去,他虽是阉人,但终究是男子身,怕得了万岁爷的忌讳,便知趣的等在外面。
皇后喝了药,身体暖和起来,脸色都变得红润了许多,皇上不断地帮她搓着手,暖炉都被搁置在一边:“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这般郑重地口吻倒让皇上不适应了,摸着她的发丝:“想说什么?”
“老八年纪不小了,这次回来,看您的意思并未打算将他留在京城,既然这样,不如早点将他的婚事定了,晚婚之后,夫妻一起去边疆,老八身体有人照顾,我们也能安心呀。”
皇上爽朗的笑声在御书房里回荡,“朕当时多大的事情呢,原本就要解决老八的婚事,只是一时看不准哪家的姑娘合适,还在斟酌,怎么你有中意的?”
春来秋去,星斜月移,八年的时光一晃而过,老八的生母死去的样子偶尔还能盘旋在脑海里,皇上将老八送到边关,不是不疼惜,就是担心太后下手,防不胜防,故而,才将他远远的送走,只有边关是太后手伸不到的地方。之家
鹰王即便听命于太后,却爷未必是唯命是从,老八尚且能保住性命,至于以后,就看他的造化了。
“当初,老八的母妃出事,也是由臣妾引起,可是,至始至终,他都没有怨过,臣妾心里愧疚,这么多年就想对他好一些,再好一些,可惜,您将老八送的太远,臣妾看不到,摸不着,但是,婚事上,臣妾恳请皇上恩准,让老八自己做主?”
痴痴的目光望着这个她爱了一生,也是将她困了一生的男人,皇上握着她的手,将她楼得更紧,两人的鬓角贴在一起,一副相濡以沫的痴情:“老八刚回来,太子出事,峰儿被推上了夺帝的顶峰,两人自小就好,大臣们不能将人插入晋王府,自是会将主意打到老八身上,朕是担心,万一老八不留心,被人利用了,我们岂不是更加愧对他。”
“八年前,老八被人所救,皇上还记得吧,找到孩子时,差点以为要失去他了,那种天昏地暗的剜心之感,臣妾这辈子都忘不掉,老八是被人救下的。”
“嗯,这点朕让人去查过,老八却说他自己能解决,当时,朕觉得没能保护他的母妃,心中有愧,便决定让他自己做主。”
“他回来了,是要求娶当年救命恩人的女儿,而且,这孩子是个实心眼,当初还发下重誓,若不能如愿,必将不得好死。”皇后说到这里,脸色又变得撒白起来。
皇上轻抚她的背部,当年那件事情,是谁都不想发生的。太后作恶多端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让她还债了。
“孩子们都大了,然儿带着女眷去了北地,峰儿的妻子,虽不是当初我们的选定,却阴差阳错,老天爷恩赐了最好的。澈儿亦是个好孩子,再过不久与慕青成亲,也是一桩美谈。既然如此,老八的婚事,必然不能委屈了孩子,既然是他自己看重的,你看着办吧。”
皇后来的路上思了很多,生怕皇上会生气、恼怒,断然拒绝,甚至马上给老八定下婚事,给那位姑娘一个侧妃之位。还好皇上就这样同意了,看来这么多年不只她一个人对老八心怀愧疚,皇上最为父亲,心里亦是惦记孩子的。
皇后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老八是不是胡闹的人,那个姑娘臣妾明日会召她进宫,若是除了家世,其他都好,就如当初的晴儿,我们夫妻也能放心了。”
她提到晴儿,皇上脸上的笑容逐渐多了起来,晋王妃的家世虽然配不上晋王,可除此之外,哪一样不是最好的。
皇上乐呵呵的将皇后娘娘放在软榻之上,从容走到书案前,堆起的奏折还有一些,他需要处理完,南方的桃花汛要来了,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安排,“你说的,朕突然升起几分好奇来,老八心急火燎,冒着这么大的雨求到你那里去,倒是何方神圣,让老八失了分寸。”
果然宫中到处都是皇上的眼线,老八进宫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还好,她从开始就没有打算要瞒着,否则,这会儿,皇上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外面的雨水还在滴滴答答的下着,屋内因着天气骤然变冷,冬日里才烧的地龙,亦被点了起来,一时间,屋内屋外形成天壤之别。
凤儿收拾妥当,坐了软轿,回去拿来皇后娘娘的衣服,赶忙帮着她换上,皇后此时能行动自如了,当然不会乖乖的躺在软榻上。
她信步走到书案前,用毛笔写了一个“木”字,皇上抬头,摆摆手,屋内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老八看上的该不是峰儿赶出京城的木侍郎家姑娘吧。”
“正是,那位姑娘的母亲就是当年救下老八的人,这么些年,老八一直在边关,总想等着混出个模样再回来提亲,可现在人家姑娘年龄到了,若是再这么拖下去,估计,木家那边就要给她定亲了。”
皇后将手轻轻的搭在皇上的手臂上,似乎有了撒娇的味道,他的这个妻子为了孩子们,真是无孔不入,使出浑身解数,也要帮着孩子们达成所愿,尤其是对老八,那份真心,倒是难得。
“木家的身份是低了些,不过,木家长女的哥哥,木宁远,倒是这次秋闱,呼声最高的,很有可能夺魁,有个才学八斗的哥哥,妹妹自然爷查不到那里去,你明日见了,若合眼缘,直接下旨便是。”
皇后的目的达到了,欢快的应下,老八的事情十有八九不离了,她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凤儿在门外听的真切,木家的长女何等福气。晋王妃就是个例子,想必,八王妃肯定也是被八王爷捧在手心里宠的,要不然,也不能冒着这么大的雨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