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势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落在屋檐下,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烟幕。烟雨蒙蒙,木知希就这样站在廊檐下,她笑得时候很喜欢下雨,那时母亲还在。
雨水一过,花草树木焕然一新,就连带空气都清新不少,她还可以在府里的湖面上泛舟,母亲都会亲手做她喜欢的饭食,诱哄着她下船,那会儿的日子真的好快乐。
后来,她开始讨厌这样的下雨之夜,因为母亲就是因为雨天路滑,才会出事,其实,雨天没有错,错的是人心。
这个世道女人嫁的不好,男人靠不住,这辈子就算是毁了,只能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合离回家的女子,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娘家有权有势还好,或是家缠万贯,倒是能舒舒服服。
否则,娘家哪里能容得下合离的女子,不过是又被卖一家,那可是一家不如一家的。
木宁远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将一件披风帮她系好,“怎么,还在想下午的事情,八王爷既然插手了,定然会为我们讨个公道,祖母那边无需过多担心。”
幽静的青石板小径蜿蜒向前,似乎没有尽头。小径旁一片幽静的竹林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哥,你说八王爷对这门婚事的真心有几分?母亲的恩情,与我的婚姻,不过是相敬如宾,可我更想要的是举案齐眉。你说,我是过于贪心了吧。可我就是不甘心,所嫁男子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原本有种奢望,若是婚前能见见,心中所想,再允诺嫁之,该是多好。”
木知希缓缓的说出积压在心中许久的想法,八王爷身份尊贵,京城里多少官家贵女,宁愿做妾,都想嫁入皇子府。到了她这里,还这般挑三拣四,倒显得上不得台面了。
少女蠢蠢欲动的年纪,朦胧的心态,还未来得及展开,就匆匆收拢,等待出嫁的日子,这种对未来生活无法期许,无法憧憬,面对的就是森严的规矩,循规蹈矩,帮着王爷纳妾,开枝散叶,尽到王妃的本分。
木宁远望着雨幕簌簌而下,伸手出去,雨水落下来,手掌的窝窝就满了,雨水顺着手臂留下来,“水满为患,王府的日子,女子多了,水深火热,若是想要独善其身,那就不要动心,起码在看不清八王爷的心思前,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害。”
木宁远与八爷越是接触多了,越发觉得妹妹这次是赌对了,可是,有担心妹妹的状态,木愣愣的让八爷嫌弃,便让她守好内心,不要轻易言爱,这样,即便八王府日后,再有其他的女子,妹妹生下嫡子,便有了保障,不爱,便不会有伤害。
他作为哥哥,显得有些无能,他发誓定要高中,为妹妹的日后做保障,成为有利的娘家支撑。
木家老妇人下了马车,即便丫鬟们一再小心,奈何雨下的太大,身子还是湿了不少,大家招呼着进屋收拾,车夫将马车赶到后院,酒客栈里的活计忙活开来。
沐浴的热水,饭菜,茶水一应俱全,一股脑的上来,让木家老妇人的脸色总算好看了许多,可一想到木知希娘亲留下的嫁妆,心里就忽的一疼,那可是好多银两的,就这样还回去,她怎么能情缘呢,不行,她要好好的思索一番,该如何应对皇后娘娘派来的嬷嬷。
沐浴之后,吃饱喝足,懒懒的躺在床铺之上,不一会儿便睡去了。
客栈的老板娘盘了一天的账目,这样的大雨天气,本来投宿的人会很多,因为这些日子流民很多,南方水灾,交通基本中断,北方的贸易,并未有南方的多,故而客人不足。
好在八王爷安顿了这么一大家子,上上下下一住,客栈一半的房间都满了,收入不会影响多少,她粗算了一下,半个月的住宿费和伙食费,看着天色不早了,活计从二楼跑下来,告知,楼上的客人都睡了。
这些费用,只能等到明日再收了。好在都是富贵人家的,不像会欠债的,老板娘撑撑懒腰,让伙计上了门板,关了店门,熄灯睡觉就是了。
夏夜的微风吹在人身上很是舒爽,八爷站在亭台之上,放眼向外望去,“丁一,最近鹰王府可有动作?”
“王爷,鹰王府的世子爷倒是个活跃的,军机营那边传了话,他站稳了脚跟,下一步可能会将根扎的更深。”
“李大山晌午过来了一趟,上官将军的意思是,可以收网了,北国这波探子蹦跶不了几天了,慕青公主失踪,北国与墨国的边界已然开始屯兵,我们只要盯紧那个阿福,就能控制住北国在我们这边的眼线。”
八爷负手而立,鹰隼的眼眸深不可测,“将上官白和孩子安顿好,不要让阿福有机可趁,她们母子有可能是我们最后击溃阿托布的砝码。另外,盯紧墨卓涵,一旦发现他有异样,就地正法。”
“墨卓涵野心勃勃,却根基尚浅,若想将军权掌控在鹰王府,有些痴心妄想了。”678
“本王不能完全放心鹰王,毕竟太后和六王爷当年可是有过越矩的实际行动的,谋朝串位,一代代的,总有那些个不死心的,若只是一位的想要振兴鹰王府,本王倒是愿意提携的。”
丁一丁二跟随八王爷征战沙场,对于王爷忠心耿耿,“王爷,您交代的事情均已办妥,客栈那边,木家的人都住进去了,饭菜和客房都是最好的。”
八王爷玩味的笑着,明日是有一场好戏要看,不过,他就不去凑热闹了,自然有人替他跑腿:“丁一,一会儿将京城官府今年的茶叶采买权和皇宫里的都一并给木宁军送去,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桃子像灯笼般挂满树枝,,湖畔杨柳垂在水面,一夜风雨之后,天空湛蓝,波光粼粼。
八爷屹立于船头,木知希跪坐在一边,手中的琴音倾泻而出,一曲小桥流水,恰似眼前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
最近八爷诸事太多,能像今日这般悠闲的,实在不多。木知希一早就被八爷接到这里,赏花看景。
“心情好些了嘛?伯母的坟墓,我着人打扫过了,再有两日,我们便去上柱香,告知伯母我们的婚期,可好?”
“嗯,谢谢你,这么帮我们,否则,祖母这次前来,我们兄妹着实束手无策,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是呀,一个孝字,就能让他们兄妹永无翻身之日,更别说,木宁远的仕途,木家的那位祖母,就是拿捏住了他们兄妹,才会这般肆无忌惮的欺负,偏偏他就见不得别人欺负木知希。
“你的那位祖母,此时,怕是火烧眉毛了,添堵的事情,爷可比她拿手。”说完,重新将目光放在赏景上,美人在怀,真的是人生足矣。
客栈里,木家祖母一早起床,神清气爽,吃了早饭,琢磨着怎么对付木宁远兄妹,让他们乖乖就范。
老板娘便捧着账册前来见礼,木家祖母,亦是懂得规矩的,便让她坐下吃杯茶。
老板娘笑得灿如暖阳,像是看到一堆银子似的:“老夫人,您老人是有福气的,马上就是八王爷的祖母了,妾身,卑微之躯,哪里能与您这边坐着,妾身就是来说一下账目,您过目,这是半个月的,都是按照上房的规格。”
账目摊开,木家祖母略微扫了一眼,点点头,意思是知道了。
老板娘看这位老太太毫无反应,心中着急,只能点名要了:“妾身的意思是,您是一月结一次账,还是半月呢,我们是小本生意,经不起你们这么多人的吃喝赊账。”
说的委婉,听得这位有点蒙了:“老身是八王爷安排住进来的。”
“是呀,没错,可八王爷亦交代了,您老人家是长辈,说了不让晚辈操心,账目是要自己负担的,八王爷让妾身直接问过老太太拿钱就是了,木家以算是大户,岂会在意这些个小钱。”
木家祖母这时才急眼了,直呼让小厮去将木宁远喊来。
不等小厮出门,便被木宁军拦在了门外,一前一后上楼,木宁军是木家族长的长孙,这些年在京城经商很是不易,辗转反侧,还好勉强糊口。
前段时间,八王爷召见了他,言明来意,又给了这么一大笔买卖,再说,在京城有八王爷关照,他日后做起事来,更是顺风顺水,这样的大腿不抱,那才是傻子。
他入屋,双手抱拳见礼:“晚辈宁军见过嫂嫂。”木家祖母所嫁之人,与木宁军同辈,他的到来着实让这位老太太不解。
满脸堆笑,这位族长的长孙在京城,相当于族长的权威,自然不能怠慢,“是宁军呀,坐吧,有事吗?”
“嫂嫂,宁军听闻您回来了,知希的婚事将近,就过来看看,到了楼下遇到小厮,要去请宁远过来,这就不妥了。”他语气不畏不亢,眼神却流露出一丝威严和厌弃,明显是觉得她的做法不上台面,碍于老板娘未走,不能当面说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