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射在大地上,齐妃慢条斯理的用膳,宫女在一旁打着扇子,高高的宫殿,因着建造时的结构,倒不似外面那般烈日炎炎,时而有清亮风刮进来,凉爽很多。
驼铃惊慌失措的进来:“娘娘,御书房传旨,要将大皇子送到茵妃的宫里养育,您要被禁足一个月,储秀宫大门封闭,没有皇上的谕旨,不得开启。”
齐妃惊恐的站起来,“你说的是真的,这怎么可能呢。”
她喃喃自语,跌落在椅子上,忽儿起身,疯了一样的跑出去,奶娘抱着大皇子,怀中的孩子睡得香甜,丝毫没有察觉周围的变化,这个年纪的孩子,在谁身边,便会跟随亲切,等到过上几年,哪里还记得她这个亲娘。
齐妃犹如被侵占了领地的野兽,怒火滔天的眸底情绪瞬息转冷,丝丝危险的气息从她的骨子里蔓延出来,一把就将奶娘怀中的孩子抢了过来。
孩子突然从睡梦中转醒,又是面对这么多的生面孔,哇哇哇大哭起来,齐妃吼叫着,“让茵妃那个狐狸精去见鬼吧,自己不会生养,就来抢别人,本宫就是到死,都不会将孩子给她。”
来的几位公公都诧异的很,却不敢上前,齐妃就是失宠,那也是妃子,皇上的女人,岂是他们这些奴才能动手的。
清亮的嗓音,从几位公公的身后响起,“怎么还不动手,皇上的话,你们都不听了,一会儿再伤到孩子,你们有几条命够赔的。”
李公公不耐烦的呵斥着,丝毫不将齐妃放在眼中,小太监趁着齐妃愣神儿的功夫,将大皇子重新抢了过来,几步快跑。
齐妃回过神来,已经找不到人影了,她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那是大皇子,亦是她的希望,怎么能就这么没了。
她不管不顾的冲到储秀宫的门口,试图要冲出去,她嘴里叫嚷着要去见皇上,宫门口的侍卫,无情将大门关闭,只留了送饭的通道。
心,像是被重重的摔入泥潭,钝钝的闷闷的。
帝王哪里有情,心中揣着不过是利用和权衡罢了。
茵妃看见大皇子时,冷冷的吩咐,准备房间,对孩子吝啬于第二眼。
荣南将午膳撤下,茶点摆好,小声的询问,需要去皇上那边探问情况嘛。
茵妃摆摆手:“皇上不过是想挑起齐家与井皇叔之间的内斗罢了,孩子放在我们这里就是个幌子,若是弄不好,大皇子就要被夭折了。”
荣南吓得花容失色,张大嘴巴,“娘娘,虎毒不食子呀。”
茵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什么呢,不是真的让这孩子去死,而是不能成为继承人,便不能留在宫里,送去宫,皇室便没有了大皇子,这孩子日后的生活平安无忧,却不能大富大贵了。”
齐家得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已然是傍晚,火红的晚霞烧红了西边的天空,却依旧抵挡不住黑夜的来临,正如当下的齐家。
齐彣鸿看着泪流满面,哭的泣不成声的母亲,劝也不是,不劝也很尴尬,倒是媳妇轻言软语的哄着,可那到底是亲生的女儿,哪里是轻易能哄好的。
“你们是她的哥哥嫂子,难不成就想不到一丁点的主意,你们的妹妹这些年没受过委屈,皇上将她这般作践,可怎么是好。”齐夫人顿足捶胸,好不难受。
齐老爷将茶碗狠狠的甩在地上:“你亦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闺阁小姐,又在齐家掌管中馈多年,说话怎么就没了分寸,皇上是你能置嚼的。不要说你的女儿受了委屈,就是她被你宠坏了性子,无法无天,就要拿齐家做陪葬了,你还好意思哭。”
齐夫人一项以夫为天,泪眼模糊,伸手拉住齐老爷的衣袖,滑落在地上,半跪的姿势,恳求的语气:“老爷,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您就想想办法,女儿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哪个说要她死了,你就在这里大放厥词,我问你,储秀宫上下皆被封锁,那是皇上的御林军把手,是轻易能送出消息的,你就不动动脑子。”
齐彣鸿脸色突变,“父亲,您的意思,皇上再试探我们齐家?”
齐老爷半生机关算计,放得了这一世的荣华,可惜,儿孙资质有限,女儿貌美无脑,儿子思想中庸,骨子里憨实,根本不堪大用,他长叹,老天这是要灭了他们齐家呀。
“皇上是要在为父和井皇叔之间挑起内斗,从而坐收渔翁之利,若不出所料,要不了多久,大皇子就要归西了,齐妃八成要与茵妃鱼死网破。”
齐夫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丫鬟婆子一阵子手脚慌乱的将夫人抬了出去,请大夫的,掐人中的,一时屋内乱作一团,齐老爷拂袖而去。
齐彣鸿紧紧跟了出来:“父亲,大皇子是妹妹的命-根-子呀。”
“皇室有个隐秘,若是不能下一代的继承人,便会被送走,养育在他处,对外便是皇子夭折了。你妹妹当初怀孕生子,皇上就犹豫不定,还是为父推了一把,让皇上想要暂时倚靠齐家,才会纵容你妹妹生下长子,可你妹妹过于心急,肯定是让皇上猜到她的野心,才会如此快的要斩草除根。”
齐老爷走路时虎虎生风,不多会儿的功夫就到了书房,从暗格中取出一封信件递给齐彣鸿,“你乔装打扮出城,赶上井皇叔的车马,就说,把这个交给他。”
齐彣鸿不敢耽搁,即刻换装起身,躲开宫里的暗哨,向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太皇太后坐卧不安,晚膳都未用,心神不宁的来回踱步,井皇叔对她始终不冷不热,还是她拿出杀手锏,才让井皇叔出手救了她,时隔多年,井皇叔念及生育之恩,并未找过她的麻烦。
可太皇太后心里清楚,若不能尽早解开母子间的疙瘩,她的死期就快到了,她辗转反侧,小皇上是靠不住的,她必须抓住井皇叔,“来人,传哀家的懿旨,请大祭司进宫。”爱书屋
原本热闹非凡的储秀宫,一下子就变得冷冷清清,就连路过的宫女都小心翼翼的避到一边,生怕被沾染上似的。
惠妃和敏妃惶惶不安,心中庆幸,她们没有流露出对皇后之位的窥视之意,否则,依着小皇上的猜忌,她们都无法幸免。
细想之下,茵妃或许并非她们想到那般简单,齐妃愚蠢,好糊弄,茵妃呢,她能看清形势嘛。
惠妃忧心忡忡,敏妃更是关紧大门,不敢声张,一丁点的错,都有可能被人刻意夸大,从而招来杀生之祸。
大公主这几日的药停了,皇上连门都未登,摆明知晓她们耍的什么伎俩,不与计较罢了。
茵妃午休过后,简单问过大皇子的情况,给了奶娘十两银子的打赏,让她好生照顾大皇子,荣南从外面进来,“井皇叔出城了,不知何事,长缨让您遇到事情,见机行事,这段时间,长缨如若不联系咱们,那么咱们就安分守己,不要出动出击。”
夜风凉爽,尤其骑在马上,隐隐还有些寒凉的意味,长缨和长阳,带着数十人紧紧跟着井皇叔,马儿像是疯了般撒欢的在路上跑着。
多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刻骨铭心的爱恋挥之不去,玲儿当初出事,他追到山崖边,亲自带人数次下到崖低都未找到尸身,只是他从未想到过,大师兄曾经亦出现在那里。
想到妙手仙子的突然出现,而后非要诱拐晋王夫妇去药王谷,这些都是计划好的,那就是说,药王谷有人在等着她们,这个人会是他心心念念,一生无法开怀的玲儿嘛。
他抬起头望向墨色的夜空,他自小便被父母抛弃,过着孤独的生活,学艺苦不堪言,却能和玲儿相识,师兄妹报团取暖,倒是将童年少年时代过得有滋有味。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们的情感潜移默化的发生着质变,直到大师兄半夜与他谈心,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他才恍然大悟,与师妹早就暗生情愫,无法自拔。
还是那支苍鹰在空中盘旋,俯冲而下,长缨稳稳的接住,“主子,小皇上忽然将齐妃的储秀宫给封了,还将大皇子交由茵妃抚养。”
长阳有些愤慨:“北国逗发兵到了墨国的边界,大败墨国就将是我们南盛国,小皇帝还在为跟主子斗心眼而费尽心思,真是枉费主子还一心一意的要交回兵权。”
井皇叔的腿部隐隐作痛,他坚持骑马,这样速度要快一点,“他不但想要挑起齐家与本王的仇怨,更可怕的是,他想要逼着本王任由他驱使,一个齐家,本王不放在眼里,放眼天下,出了你们的准王妃,谁都左右不了本王,真是无知小儿。”
“太皇太后可不是省油灯,那个老巫婆阴险毒辣,主子,我们看,咱们还是要堤防的。”长缨想起太皇太后那些阴司的手段,让人发指,却无能为力,毕竟井皇叔念及其是生母,暂时不会动她。
因着在药王谷延误了日程,这几日,晋王他们风餐露宿,再无先前的洒脱,延边欣赏风景的闲情雅致了。
玲姨的精神明显比在药王谷时好了很多,蜜儿欢快的如脱缰的小野马,连马车都不坐了,经常缠着妙手仙子坐在马上,这对兄妹看上去,格外惹人注目。
晋王为了给晴儿和玲姨留下独处的空间,他与妙手仙子并排骑马而行。
暗一将新进拿到的消息传给晋王:“王爷,井皇叔心急火燎的跑了,又是为何?”
晋王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马车很久,如果玲姨是慕容晴儿的生母,那么井皇叔对晴儿的感情,若不掺杂男女之情,那就是该是父女之情,想到此处,晋王的眉峰促起,这下井皇叔有的受了,看样子,玲姨与他该是有很大的纠葛。
“通知下去,到了前面的镇子上,我们就停住吧,赶了几日的路,都乏了,也好让蜜儿去逛逛街市。”
蜜儿满脸挂着盈盈笑意,嘴巴甜的要命:“谢谢姐夫,到了镇子里,哥哥可要陪着蜜儿去看看,蜜儿要买好多好吃的,姐夫,哥哥的银子有限,姐夫可否借给蜜儿。”
晋王开怀大笑,他是越发喜欢这个小丫头对自己的称呼了,“姐夫岂能让蜜儿失望,你所有的开销,都有姐夫付账。”
暗一吐吐舌头,这还只是姐夫呢,若是将来王妃诞下世子爷,王爷八成都能上天去勾月亮了。
妙手仙子对晋王反常的举动并未过分关心,玲姨的身份已然明了,他算是晴儿的继兄,晋王亦是君子风范,故而,妙手仙子从不担心,晋王会对他不利。
“你体内的蛊毒和晴儿身上的情毒,巫蛊之门的大祭司都能为你们清楚,但是玲姨会付出何种代价,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只要晴儿不愿意的,即便玲姨愿意倾囊而出,我们夫妻都不会接受的,我们有自己的骄傲。”
晋王简短的几句话表明立场,两人就这般像是多年的老友,闲聊着向前而去,晨曦带着温柔的光芒撒在他们的身上,让这对人马充满了欢声笑语,沐浴在金光闪闪的绿树红花之间。
巫蛊之门低压的气氛始终挥之不去,族老明江,明月,明风,明云坐落在大殿之上,药剂师回复,还是不能按照原先的配方制作出药丸。
大祭司思索着,目光呆滞的盯着一处发愣,明江沉不住气:“大祭司,慕青公主或许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他喃喃自语,怎么会呢,测试只有慕青通过了,血缘出不得半点错误,而慕容家血脉的传承人慕容晴儿,却没有通过测试。
难道是圣女离开的久了,有些东西在时间的流失下,慢慢的发生了变化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问题出现在哪里呢,“请慕青公主到这里来。”
慕青望着这四方的天空冷然的笑着,从北国皇室到巫蛊之门,她终究没能逃离,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依旧是没有自由的四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