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话说了。
没人有话要说了。
钱缺分明从眼前这一张堪称秀美的脸上,看出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一片字,不管横着读还是竖着读,怎么看,都只能有一个读法,那就是——
无耻!
对比她这半点不眨眼的坑人行为,钱缺只觉得自己之前要坑剪烛派的那一丁点消仇恨算个屁,这人简直明目张胆地要坑剪烛派啊!
二世祖!
真的是二世祖!
钱缺心里对见愁的评价又高了一层,能够坑剪烛派坑得这么光明正大,浑然无惧的,不是自身强,就是靠山大。
毫无疑问,眼前这一位是后者。
瞪着眼睛看了见愁好半天,钱缺把自己头上的冷汗擦掉,摸了摸自己心口,叹一声:“乖乖啊,这位道友,你与剪烛派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原本钱缺不过是这么随口一问。
没想到,见愁听了,竟然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道:“钱道友难道喜欢剪烛派?她们口出狂言,如此不客气,我等正义之士自当替天行道啊。”
意思很简单很明白:我这是为你出头啊!
钱缺简直吓得腿一软,险些给这一位跪了下去。
他脸都绿了半截,哭道:“仙子啊,你可别吓我了,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啊!”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人!
说是给自己出头?
不是她脑子有毛病,就是心太黑啊!
钱缺依旧相信,眼前这一位是后者。
见愁自然是开玩笑,不过说实话也还真有那么几分的原因。
毕竟当初在杀红小界,钱缺一句话叫顾青眉“不服憋着”,听起来那叫一个悦耳。由此,见愁也知道,钱缺除了贪财一点之外,也没什么坏心眼。
这样的人,又曾是一起闯过杀红小界的,虽然相互不知道身份,却也颇有几分好感在。
剪烛派那两名女修,见愁原本与她们无冤无仇,只是听见她们提到“许师姐”,几乎立刻就觉得那是许蓝儿,又见她们眼睛往天上长,偏偏又让她撞到合适的机会,果真三言两语就把那姓商的修士诓走了。
见愁默默想,少了一个筑基后期的男修,对那两名女修的事情也没什么太大影响吧。
顶多……
做起来艰难了一些。
不过么……
世事多艰,多吃点苦头总是好的。
见愁觉得自己还真是个为他人着想的好人呢。
眼看着见愁一脸对自己所作所为异常满意的表情,众人都忍不住恶寒了一下。
这一位姑娘,面善心黑啊!
就连从北域阳宗这般大门派来的裴潜,也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人。
眼前这一位自称“无愁”的修士,一开始是不显山不露水,看着仿佛没有什么了不起,然则仔细瞧这行事风,着实不像是普通门派出来的。
言语之间从容无比,优雅自然,半点看不出是在坑人。
甚至,她言语之间提到白月谷药女之时,口吻也异常平淡,提到崖山之时,也没有寻常修士那般带一点自然而然的咏叹,只是很客观而平静地叙述。
要知道……
就连裴潜自己在北域的时候,听人提起崖山,也会带着不自觉的惊叹。
眼前这女修……
到底是何来路?
裴潜打量见愁的目光,越发好奇起来。
这样不遮掩的目光,也自然引起了见愁的注意。
她回头一看,正好瞧见裴潜,顿时一挑眉。
裴潜被人发现,倒是半点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神情,随意一笑,便开口道:“无愁道友可是帮了方才那人一个大忙呢,如此正道直行,实在是我辈楷模。”
“……”
众人齐齐无语。
秦朗与周轻云忍不住对望了一眼,内心有一个同样的想法:错上了贼船啊。
不过这会儿已经晚了。
钱缺已经无力去计较那些问题了,他遥遥看了一眼天际,那商了凡离开的方向,长叹道:“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也什么都没有看到。好了,走,我们下舍身岩吧。钱某还了解了别的一些情况,等到了洞口我们再说。”
说完,他当先一个,朝着悬崖下跃去。
见愁坑完了人,也不废话,跟着跳下悬崖。
五个人先后离开,从高高的舍身岩上乘风直下。
高高的天际,明月高悬。
光亮斜斜照进了悬崖之中,刚御器下来的一段路程里,尚且还能看见下面山岩的形状,可等到路程过半,世界便陷入了一片完全的黑暗。
法宝的毫光,只能照见身前几尺处。
见愁每一次飞过,都觉得前面的山崖上蛰伏着巨大的野兽,深深浅浅的阴影,在一闪而逝的法宝毫光之下,显得外狰狞。
越往下,见愁越觉得耳边风声的呼啸更响。
等到脚踩到坚硬的地面时,狂风刮面,简直像是站在海边的暴风中,无垠的狂野里。
四下里一望,周围竟然亮着不少的法器光芒,似乎都是在洞外守候。
在她们斜对面不远处,隐约能看见一个高约十丈的巨大圆形洞窟,里面漆黑无光,却不断有剧烈的大风从洞内吹出,见愁他们感觉到的呼啸风声,都是从这里来的。
果真不愧是黑风洞,炼体绝佳的去处所在。
即便没进去,只是在洞外,见愁也已经能感觉到里面黑风的强大。
整个洞窟呈现出不规则的形状来,粗粗看上去颇为光滑,然而仔细一瞧,才会发现,洞窟内壁之中都有一条条细致的划痕,乃是黑风洞常年风蚀形成的。
钱缺道:“黑风洞一年比一年大,不过这里的石头也真是坚硬。前几年还有不少人把这边的石头带回去想要炼器,不过无一成功,听说是半点灵性没有,反而会毁坏别的材料的灵性。可惜了……”
黑风吹,这洞一年比一年大,乃是自然的事情。
能抗住黑风侵蚀的,自然都是好料。
钱缺需要的吞风石,也是在这样的烈风之下留存下来的好东西。
能吞没黑风,保持自身存在,算是十九洲之中一件颇为玄奇之物。
前段时间有名元婴期修士指明了要这东西,出大价钱买,钱缺自然不敢怠慢。
见愁打量的目光,从黑风洞口收回,转眼便看见了周围的一干修士。
钱缺解释道:“别以为外面这些人都是等着进去的,也有人是等着人出来的。”
“等人出来?”
见愁疑惑。
钱缺嘿嘿一笑,莫名看了一眼裴潜,才道了一声:“等人出来打劫。”
霎时间,见愁明白了。
人人都说黑风洞之中有宝贝,就算是没有什么宝贝,也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材料,在十九洲也算是俏货。
所以,便会有些投机倒把之流,在外头守株待兔,都不用自己费神,瞧见谁出来了,把握大一些,就跟人家一路去打劫。
钱缺这个人,其实本事不小。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找了四个人与自己同行,估摸着就是为了防备这样的情况。
不过,方才钱缺看裴潜的那一眼,似乎颇有深意啊。
见愁自然知道裴潜乃是他们几个人之中修为最高的那个,若是最后钱缺拿到什么好东西,裴潜见财起意,最终下了毒手呢?
只是转念一想,见愁醒悟过来。
若钱缺没什么把握,只怕也不敢让这个人加入自己。
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见愁不由得感叹起来。
殊不知,旁人才觉得她不是盏省油的灯呢。
心里的算盘扒拉了一遍又一遍,钱缺觉得这“无愁”与裴潜,应该不是一伙儿的,好歹自己还有许多杀手锏,到时候也不怕他们跳水。
这样想着,钱缺便直接原地坐了下来,从怀里一掏,竟然摸了一张地图出来,铺在面前。
一枚巨大的深海明珠被他捏在手里照明。
“诸位请看,这是钱某前不久从智林叟手里搞到的黑风洞的地图,一会儿我们便结成这个阵法进去……”
智林叟乃是十九洲百晓生一样的存在,手里经常有各种各样的消息,尤其是地图一类。
此人喜欢游历十九洲,真名以无人知,人人皆称其为“智林叟”,在望江楼边开着一个小铺面,收了几个徒弟打理,经常有各种地图放在铺子里寄卖,但他本人却不在。
从他手里出来的地图,除却某些大门派的不传之秘,基本就他手里的最全。
钱缺这一张地图竟然是从智林叟那边拿到的,那想必是最全面的黑风洞的地图了。
见愁连忙走了过来,低头一看。
原本传说曾有人最深进到黑风洞内五百尺处,这一张地图上,竟然画到了一千三百尺!
背着背篓的采药老翁一般的山峰形状被虚化,斜斜支出来的舍身岩下,便是黑风洞。
黑风洞乃是一个唢呐形,从采药峰的底部呈一个坡度,向下延伸。黑风洞洞口宽阔,越到里面越是狭窄,见愁一看地图上标注的尺寸,到了里面竟然只有一丈不到了,顶多只能容纳一人通行。
最前面的一段路程上,标注“风甚烈”。
第一个百尺处,则花了一把利刃的符号,注“过百尺,风如刃剥皮”。
五百尺处,一朵赤红的火焰,注“过五百尺,风如火焚肉”。
九百尺处,一枚冰棱雪花的形状,注“过九百尺,风如冰冻血”。
一千三百尺处,一枚骷髅的形状,注“友人至此驻足徘徊不能前,其风消全身骨,无奈转回,憾矣,憾矣”。
见愁看着,顿时只觉《人器》炼体之法,果真不是寻常人能忍受。
风刃,风如焚,风如冰……
到了最后,黑风还能消去骨肉,着实毛骨悚然。
黑风刻骨,便是要在骨头上形成一道一道的刻纹,若一千三百尺之后乃是风消去全身骨,想必应该已经是《人器》炼体之法第五层黑风刻骨的极限了。
那么……
一千三百尺之后是什么?
还会有更恐怖的存在吗?
智林叟最后标注于末尾的“憾矣,憾矣”四字,只留给见愁无限的遐想,同时,她也好奇起来:智林叟这一位友人竟能走到第一千三百尺处,必定不是个普通人。
所有人看见这一张地图,都是内心骇然。
同时,大家对钱缺的本事,也有了新的了解。
如今这么多在黑风洞外面的人,又有几个能拿出这么详细的一张地图?
钱缺生怕在黑风洞剧烈活动之前不能得到吞风石,所以也不废话,直接开始讲他们进去之后应该怎么做,包括阵法应该怎么结。
有隔音阵法在外防护,倒是也不怕别人听到。
众人都是已经有过修炼经历的,理解力远超常人,加之阵法简单,几个人一会儿就明白了,再敲定了一些简单的事情:比如在钱缺得到足够的吞风石之后,剩下的其他人随意,他们即便是有自己的奇遇也与钱缺无关,大家不能在洞中相互下黑手。相当于,五个人结伴,若能走到更深的地方,获益的应该是大家,不必有什么介怀。
这样的说法,正好合了见愁的心意。
她倒不觉得他们这一队人里,会闹出什么杀人夺宝的事情来。
一则她自己不是这般的人,也不是为宝贝而来,二则她看五个人之中实力最高的裴潜,乃是北域名门出身,大概不会自降身价与众人争夺。
所以,他们这一组五个人,算是挺安全。
事情交代完毕,钱缺便撤掉了隔音阵法,直接走到了黑风洞前,正要进去。
没想到,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喊:“钱缺道友,还请留步。”
众人一怔。
钱缺转头。
见愁听着,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心里已经有了预判,转头一看,竟然真是之前剪烛派那两名女修,长得瘦高瘦高的那个正是赵云鬓。
这两名剪烛派的弟子,似乎才从上面下来。
但实际上,她们比钱缺一行五人更早下来。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她们又上去过了。
裴潜等人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见愁,剪烛派来人要干什么已经很明显了,他们就想知道,这一位同行的“无愁”到底心虚不心虚。
没想到,不看则已,一看惊人。
站在他们身后的见愁,竟然一脸关切地看着剪烛派那两人,面上毫无愧色!
钱缺看见了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剪烛派赵云鬓,周围不少人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纷纷看过来,顿时有人认出了剪烛派,喊了一声。
赵云鬓在钱缺身前几步处站住了脚,上下打量一眼钱缺,这一次倒没有之前的轻蔑了,不过带着一种勉强与他说话的隐忍。
钱缺心里打鼓,不过脸上看不出来,道:“赵仙子,可是改了主意,要与我几人同行?”
同行?
赵云鬓眼底终于闪过了一丝不屑。
她连看都没多看钱缺背后那些人一眼,即便其中有个金丹期的修士,但是都是小门小派甚至无门无派的杂碎,没必要挂心。
“钱道友误会了,我二人不是为了加入你们,不过是想问询一下我那商师弟的下落。方才在舍身岩上,他没跟下来,我二人在下面等了他许久,也没消息,传讯也不回,所以上去看了一眼,没想到竟然空无一人。我们走的时候,几位都在近处,不知可有他行踪?”
钱缺的脸色终于古怪了起来。
身后除了见愁之外的其余三人,也都忍不住暗暗抽搐。
真是坑啊!
人家好好的三个人结伴一起探黑风洞,没想到商了凡竟然被见愁三言两语给骗走了。行踪?他们能说个屁的行踪!
反正大家对剪烛派的印象都不好,干脆一起看热闹。
如果带着一种看笑话的心思的话,想想这一幕难道不会很爽吗?
事不关己,大家的心态立刻就调了过来。
见愁的反应乃是最快的一个,为了防止一片沉默引来对方的怀疑,她直接插了一句:“那一位商师弟没跟你们说吗?他不是回飞天镇,要去查那什么孙师弟的事情了。”
“什么,回飞天镇?”
这怎么可能?
赵云鬓脸色大变,简直恨得咬牙。
商了凡对孙师弟之死耿耿于怀,可是他们却要赶着时间带回东风烛。
东风烛乃是生长在黑风洞中一种晶石,手指长短的一根,顶端会呈现出火焰的红色,听闻在过了五百尺处的地方。原本为了取得东风烛,师门专门研究了一种阵法,正好能走到那个距离里。
但是现在缺了商了凡一人,只剩下两个人要撑起这阵法,实在是太过勉强了。
如今这局面,真的能顺利带回东风烛吗?
小不忍则乱大谋,赵云鬓才不相信商了凡会自己走,她实在是怀疑这一位师弟遭遇了什么,又因为之前与钱缺略有冲突,所以立刻怀疑上了。
见愁不由得走了出来,满面淡然从容,解释道:“两位仙子有所不知,方才在舍身岩上之时,有几个过路的修士在谈崖山将派人来查这几起修士死亡之事,正好被商师弟听见了。我们看见他直接拦住对方问了情况,还嘀咕了一句什么‘崖山’,在那儿站了很久,最后还是朝着飞天镇的方向飞走了。至于是不是真的去飞天镇,倒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了。”
“崖山?”
赵云鬓听得眉头紧皱。
她看这女修一字一句说来,都是半点也不乱,而且有理有据,实在不像是假话。
而且……
这也的确是最有可能导致商了凡直接走人的事情了。
“该死……”
实在是难以忍受,赵云鬓忍不住暗骂了一声,俏丽的脸上阴晴不定,显然是在思考整件事。
而且,现在没了商了凡,见愁又交代清楚了商了凡的去处,只剩下两个人的剪烛派,到底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哎呀呀,又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呢。
见愁两手背在身后,不自觉地晃动着食指。
站在她身后的裴潜等三个人看了,简直内心崩溃。
这一位“无愁”道友,不但没有半点愧疚,还很得意啊!
瞧瞧这一番说辞,骗起人来简直脸不红心不跳,真得比什么还真!
什么过路修士,那分明是你!
什么犹豫了很久最后才走,分明是你直接一句话下了猛药,商了凡才走!
全部都是你做的,结果现在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推给了别人……
真是要五体投地为之拜服了。
裴潜甚至忍不住用低得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呢喃:“中域左三千果真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啊……”
秦朗与周轻云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只有前面的钱缺,站在赵云鬓的面前,简直有种踩在刀尖上的畅快之感,够刺激,够爽快!
他险些以为就要开战了,没想到“无愁”竟然脱口而出这一番话,立刻就把自己的责任推了个干干净净,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看看眼前这剪烛派两个小娘们的脸色……
爽,爽啊!
钱缺掀了眼皮,金算盘一摇,打量了赵云鬓一眼,笑了一声,慢条斯理道:“两位仙子,商道友估摸着的确是太在意那件事了,说来最近飞天镇也真是不太平,这样的事情竟然会被剪烛派遇到,真是令钱某没想到。如今商道友行踪已经明了,与我等无关,这会儿还要赶时间入黑风洞,就不陪两位仙子多聊了,告辞。”
老子就是要心里叫你小娘们儿嘴上喊你仙子,有种打我!
钱缺心里这样呐喊着,转过了身来。
见愁看了眉头紧皱的赵云鬓一眼,也转过了身,随着钱缺一起朝着黑风洞内走。
在剪烛派两人看不到的地方,钱缺悄悄比了个大拇指出来,递给见愁一个“高人啊我佩服你”的眼神。
见愁见状一笑。
裴潜几个人看见愁的目光,则已经完全变了。
可怜剪烛派那两人了……
平白无故被坑了这么一把,看她们的模样,似乎对这一位“无愁”毫无印象,也根本不知道暗中还藏着这么一位“仇人”。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无愁”到底是谁?又跟剪烛派有什么恩怨?
说是给钱缺出气?
鬼信呢!
见愁悠闲的走在前面,感受着迎面吹来的烈风,勾起了唇角。
黑风洞外。
那一名微胖的女修也是左右为难,战战兢兢,开口道:“赵师姐,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孙师弟没了,商师弟也去了,现在我们还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
即便是爬,也要爬进黑风洞!
赵云鬓看着那一行人消失的身影,恨得牙痒。
她总觉得有些地方有点问题,却又不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这种古怪的感觉,让她说不出地烦躁。
在原地踱了两步,赵云鬓回头冷声道:“再给商师弟传讯!”
“是。”
微胖的女修连忙摸出了通讯玉简,再次给商了凡传讯。
“商师弟,商师弟,我们已经在黑风洞口了,你人呢?赶紧回来!”
之前商了凡一直没有回传讯,这一次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商了凡已经到了地方,终于有功夫搭理她们。
剪烛派这边两人竟然收到了回讯。
“两位师姐,了凡已经回了飞天镇。”
“什么?”
竟然是真的!
赵云鬓一把夺过了通讯玉简,厉声道:“谁准许你私自回去的?许师姐的事情还没办完,你胆敢擅做主张,回去之后——”
“孙师弟命都没了,还敌不过一根东风烛吗?!”
传讯玉简里,夹杂着悲愤的声音,咆哮而出。
赵云鬓愣住了。
下一刻,通讯玉简里的所有联系,都断掉了。
那头的商了凡毁了通讯玉简。
手指颤抖着,赵云鬓面容有轻微的扭曲:“好,好,好得很……”
微胖的女修吓得颤了一下,走上来问道:“师、师姐,我……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赵云鬓望了前面黑风洞一眼,将玉简一收,忽然笑了一声:“枉我聪明一世,竟然被人骗了。”
她就说有哪里不对,眼下终于想起来了。
赵云鬓直接道:“我们进去!”
微胖的女修诧异,半点也不明白赵云鬓怎么会这样,张大了嘴巴。
黑风洞里,一切已经幽暗了下来。
整个洞窟之中,头顶脚下都是空空荡荡,只能依靠那一颗明珠照亮。
五个人正准备结阵。
钱缺忽然问了一句:“你们说,那小娘们儿没了师弟,还会进来吗?”
众人一下面面相觑起来。
唯有见愁,淡淡笑了一声:“当然会进来。”
众人立刻瞪她。
钱缺惊慌道:“你别乌鸦嘴!”
这可不是乌鸦嘴。
见愁摇头,解释道:“剪烛派行事颇有几分不达目的不择手段之风,即便人数不够也会进来。另一则,我们在舍身岩上的时候,已经是在距离悬崖很近的地方了,如果有人路过,要么是下去,要么是上来。但实际上,在这一段时间之内都没有人上下。剪烛派两人一直在下面,只要心思稍微细一些,回想一下就会发现我方才所言的破绽。所以……”
一眨眼睛,她还挺淡定。
“她们一定会进来。”
“……”
没话说了。
众人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裴潜忍不住皱了眉头,思索起来,其实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反倒是撒谎的“无愁”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破绽,不一定对敌人很了解,却很了解自己。
这样细腻的观察,缜密的心思……
钱缺却是有种以头抢地的冲动:“她们要进来,岂不是还要寻仇?那我们怎么办?”
“钱道友不必忧心。”见愁挑眉,目光明亮,主动手诀一掐,属于自己这一边的阵法已经直接亮起,“她们只有两个人,修为也不高,那么在意商师弟不来,显然是有重要作用。少一个人,实力也就弱一分,凭什么与我五人相比?即便进来,她们也在后面,不会坏事。”
“咦,有道理啊。”
钱缺也跟着眼前一亮。
见愁还没说完呢。
“而且,若我们一直走在前面,钱道友看她们不爽,趁机在前面布置个什么阵法之类的,给她们制造点障碍,叫她们在后面吃土,不也简单?回来时候还能随手放个冷箭……”
“……”
好……
好歹毒啊!
钱缺简直忍不住要拍案叫绝了!
裴潜忍不住多看了见愁一眼,这一张脸上,那一双眼睛真是好看到了极点,但听了这一番话,简直忍不住背后发凉,到底是什么泼天的仇恨不成?
而秦朗与周轻云两人,依旧只有一个想法:上了贼船了,上了可怕的大贼船了!完了,现在下船还来得及吗?
他们念头刚一出来,见愁身周濛濛的光芒已经亮到了极致,将她纤弱的身型也隐没了进去。
“诸位道友,我们还是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