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诸葛昌明,楚星月当着云霄的面就打开了信件。
云霄看见这一幕也没上前阻止,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自家王爷的心肝,别说是私自看王爷的信件了,恐怕就是拿了王爷的私印,王爷恐怕都不会多说一句。
更何况,王爷亲口同意了王妃来会见诸葛昌明,既然这件事王妃已经搀和进来,他自然也不敢从中阻挠。
楚星月并不认识镇国公李泽,可是当她亲眼看见李泽的亲笔书信后,瞧着那铁画银钩、触笔有力的字迹,便猜出能写出这样字的男人必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而让她更惊讶的是,李泽的亲笔书信中却是只对李福清了了提了几次,而就是这仅提的几次,也是在斥责这个不孝女,当年因为一时糊涂而犯下那种大错。
这倒是出自楚星月的意外,真没想到,李福清被赵凌关进了天牢后,身为亲生父亲的镇国公不去救她也就罢了,居然还大有不管不问之势。
当楚星月拿着李泽的亲笔书信来见赵凌的时候,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赵凌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只见他在细细看过书信后,脸上露出了讽笑,对楚星月道:“这有什么好意外的,镇国公李泽能走到今天,靠的可不仅仅是身边的第一谋士诸葛昌明,还有一点,就是他够狠心,也足够理智。”
说到这里,赵凌就长出一口气,拉上楚星月的手就轻柔的攥在掌心,继续道:“在京城里,从来就不缺树大根深的勋贵世家,可在这么多枝叶繁茂的大家族中,这些年来只有镇国公府在父皇面前最露脸,世人皆以为是因为李泽曾与父皇自幼一起长到大的缘故,可却不知,在这么多侯爵公国之中,只有他李泽最会审时度势,也最能洞察人心。”
“他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斥责自己的亲生女儿,看似是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不闻不问,可实则却是以退为进;一面向本王投诚,一面希望本王看在他的面子上,给李福清一条活路;瞧,他这里面给本王提供的这条线索,就是他向本王示好的最大诚意。”
楚星月想到信件上写到的那件事,忍不住皱了下眉。
“今年雨水多,南方糟了洪灾,不少流民开始逃灾齐齐北上,他这个时候将这件事告诉你,是为了什么?难道还希望你这一朝王爷能够去灾地赈灾不成?”
楚星月的这番话立刻引来了赵凌的侧目,忍不住悄悄咂舌:如今,他的小姑娘还真是越来越敏锐聪慧了。
楚星月只是后宅妇人,自然不知这些天在朝堂上发生的事。
这几天,朝堂上因为南方水灾的问题大臣们都已经吵成一锅粥了,当地方州郡将灾重问题上报朝廷之后,朝臣们就因谁当这赈灾钦差的事当朝闹了起来。
要知道,赈灾钦差可不是个不好干的活儿,不仅吃苦受累不说,若是把事办砸了很有可能还会被问责一个革职查办的下场;自大魏建朝以来,不知有多少赈灾钦差在去了一趟灾地后将性命给玩丢了。
但是,若是将赈灾之事办的漂亮那又是另说,不仅能够在朝堂上迎来更多的威望扎稳脚跟,还能在百姓口中博得美名。
如今,李泽在信中提到这件事,八成就是在暗示赵凌去当这赈灾钦差。
楚星月也算是能多少猜出些赵凌的心思,看他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李泽的书信,就晓得他在想什么,立刻开口阻止。
“你现在身体不好,必须好好养着,我不准你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听到楚星月如此紧张的声音,赵凌对她温柔的笑:“放心,本王心里有数。”
楚星月最不喜欢听他说这句话,而往往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救代表着他已经做出了某个决定。
……
翌日,永和宫中
当姜氏收到来自前朝朝堂上发生的事后,当场便愣住了,忍不住又开口问了声身边跪着的宫侍,“你确定皇上已经下旨,要凌王当赈灾钦差,不日便动身前往济州?”
宫侍是侍奉在昭和帝身边的茶水宫人,对于探听天子信息最是灵便,“今日在朝堂上,凌王殿下递了圣旨,请求皇上准许他去济州赈灾,当场,便有不少朝臣站出来同意,就连镇国公都说了不少凌王的好话。”
当姜氏听到‘镇国公’这三个字时,微微蜷缩的手指立刻攥紧。
果然,李泽的这条臂膀,她算是彻底失去了。
真没想到,不过是邀请楚冰月见了一趟皇宫,那个女人就让她损失如此惨重,这要她如何心甘?如何能够咽的下这口气?
姜氏身边伺候的大嬷嬷见她脸色不好,捏着小心站在一侧开导:“娘娘,奴婢听说这赈灾的活儿可不是好干的,既然凌王愿意去抱这烫手的铁疙瘩,那我们何不成全?万一他将事情办砸了,咱们也好由此下手。”
“你懂什么,赈灾一事虽说不好办,可保不齐他赵凌就有那个本事将这件事办成;这几年赵凌在朝堂上已经越来越如鱼得水,若是再让他把这件事办好,不管是对煊王还是对本宫来说,都不会是件好消息。”
大嬷嬷忙又开口道:“娘娘若是担心这个,奴婢认为,咱们可以从中加点料。”
姜氏阴鸷的眼神立刻就对上大嬷嬷不怀好意的脸色,两个年纪合起来已经过了一百岁的老妖婆在这一刻都在彼此的神色中看到了狠厉和阴毒。
不错,赵凌既然想以身犯限博场大的,那她何不成全他,最好是将他的命都留在济州。
至于已经和赵凌站在一起的镇国公府,她不着急着应对;要知道,镇国公李泽可是条老狐狸,眼下他看似已经和赵凌站成一队,可不能保证他不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只要赵凌那个孽种在济州出事,不用她再主动讨好,李泽就会乖乖地重新站回到她的身边。
想到这里,姜氏就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脸上的不屑之色更是明显。
要知道,这些年来她看似青灯古佛、不理他事,可是,她没有一天放弃过自己的太后梦想;自己精心步下的局,走出来的路,她决不允许有任何人跳出来坏了她的事。
尤其是那个人,还是那个贱人生下来的孽种。
姜氏略带浑浊的眼睛里渗出阴测测的毒光,看向身边伺候的大嬷嬷:“煊王现在何处?”
大嬷嬷立刻回报,“咱们王爷最是孝顺,平常只要下了朝不出半个时辰准会来永和宫见娘娘请安,这个时候,怕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大嬷嬷的话音刚落,就看见伺候在宫门口的小太监一脸笑色的小跑进来,跪到姜氏面前就回话:“皇后娘娘,煊王殿下来请安了。”
姜氏立刻收起眼神中的阴毒,脸上露出自认为宽宏大量的得体笑容,略带满意的看了眼身边的大嬷嬷,这才道:“让王爷进来吧。”
今日煊王进宫,不仅自己来了,连煊王妃苏樱雪都跟着一起来了永和宫请安。
今天的苏樱雪打扮的极为鲜亮美丽,娇红色的王妃长裙穿在她精致玲珑的娇躯上,勾勒出令人心动的动人弧线,青春靓丽的妆容点缀在她本就清秀的小脸上,硬是将那本不是很出彩的五官衬托的娇美端庄。
可是,她足足折腾了一早上来装扮自己,但是赵煊在看见她后,也不过是将目光淡淡的扫在她身上一眼,跟着,就像是没看见一般扭头错开。
看着赵煊淡漠的神情,苏樱雪差点咬破红唇,偏偏在这时,脑海中浮现出赵煊看向凌王妃时的神情。
那是一个男人望向爱慕女子时的痴情模样,眼神中的情谊几乎快要变成水珠滴出来,好像在这一刻,他的全世界中只剩下她。
想到这里,苏樱雪就雪白了脸色,连娇躯都忍不住有些瑟瑟发抖。
扶着苏樱雪的贴身丫鬟香菱察觉到王妃的怪异,连忙抓紧王妃冰凉的手指,压着声音,小声的提醒道:“王妃,马上就要见到皇后娘娘了,若是让娘娘察觉到不妥,怕是不好。”
苏樱雪立刻被点醒,眼神中的遗憾痛楚之色被她悄然遮掩,只见她骄傲的扬了扬下巴,脸上露出几分怪异的狞色。
“不错,本王妃是皇后娘娘亲自为王爷挑选的煊王妃,岂是什么阿猫阿狗能够比较下去的。”
香菱听见苏樱雪这话,立刻就明白为何王妃会在刚才露出那番形容。
看来在王妃的心中,还是放不下那个已经嫁给凌王的凌王妃。
香菱身为苏樱雪身边的贴身丫鬟,当然知道王妃在还是丞相府大小姐的时候就倾慕煊王的事,只可惜,本是一段郎才女貌的好姻缘,却偏偏跳出来一个楚冰月夺走了王爷的那颗心。
而王妃在嫁进煊王府之后,虽看上去风光无限,可只有她们这些常年照顾在王妃身边的下人们才知道,其实王爷对王妃并不好。
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讲是两个陌生人凑合在一起过日子;有多少次,她曾暗暗看见王妃在私底下偷偷抹泪,却也只能无奈叹息。
只希望王爷哪一天能够看到王妃的好,不要再将那颗心挂在已经不属于他的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