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蔷此话一出,立刻在朝堂上引起风波。
连原本吵着要去见昭和帝最后一面的不少大臣都收住脚步,回头诧异的看着手持圣旨的姜蔷。
姜蔷露出一副虽然悲痛但却极力隐忍的倔强模样,当真是将心里有苦就是不说的样子表现的入木三分,继续道:“诸位大臣都知道,煊王是先帝长子,多年来又受先帝多方栽培,且常常予以重任,可见在先帝的心里早已将煊王视为不二储君;如今先帝驾崩,虽上下悲痛,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本宫决定今日在此宣读先帝遗诏,且遵从遗诏旨意,与众位大臣一起扶持煊王登基称帝。”
赵恒听到姜蔷说这些话,早就气的浑身发抖。
父皇的丧事还未办,天子驾崩的消息还未传达四海,姜蔷就一口一个先帝的称呼父皇,可想在这个女人的心里,她是有多期盼父皇的死。
想到他慈爱温柔的父皇最后却死在这样一个恶毒妇人的手中,赵恒就恨不能冲上去将姜蔷脸上虚伪的面具扯下来,好让世人看清楚,这个女人的蛇蝎心肠。
赵熙又怎么可能会没发现身边赵恒的情绪变化,眼见着他气的眼睛发红,好像在下一秒就能冲上去跟姜蔷拼个你死我活似的;就赶紧在底下拉住赵恒的手,阻止他道:“沉住气,不要在这个时候跟这个女人逞口舌之争。”
“可是七哥,你也看见了,她居然还虚情假意的拿出什么传位圣旨,我就不信,她这手中的圣旨是真的。”
“自然不是真的,她要的是让在场的人都相信她手中的圣旨是真的;记住,此时千万不能莽撞,咱们想要为三哥争取到机会,就必须见机行事。”
听了赵熙的话,赵恒总算是勉强压住心头的怒火,继续瞪圆了眼睛看着姜蔷在众人面前演戏。
而早就被姜蔷串通一气的姜家派系的人在看见姜蔷拿出圣旨宣读的那一刻,就跪在地上山呼万岁,瞧那模样,倒真像是忠心耿耿的臣子,愿意遵从圣旨上的安排好好匡扶我大魏的未来国君。
而其他的清流大臣也是在看见姜家派系做出来的这一系列动作后都出现了犹疑之色,虽说他们苟同姜蔷口中所言皇上在位时十分疼爱大皇子赵煊的话,可是在场的人谁不知道,皇上虽然疼爱煊王,但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要将储君之位交给煊王的话。
反倒是近些年来凌王殿下在朝堂上日渐露出锋芒,地位蒸蒸日上,皇上不止一次的夸赞过凌王有着过人之能;所以朝堂上才分出了凌王党和煊王党两个派系。
眼下凌王远在济州城赈灾,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皇上突然驾崩,紧跟着皇后就拿出圣旨说这是皇上的遗诏,并且还要扶持煊王登基;这一切,仔仔细细品味下来,不免觉得有几分巧合和牵强。
所以,朝中这些哪边党派也不沾边的清流大臣们才会心生疑窦,不敢贸然遵从圣旨;并非是他们觉得煊王不配为帝,而是认为这里面实在是有太多的可疑需要人查证。
一朝的天子乃是一个国家的立国根基,如果有人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这上面做些肮脏的手脚,那么大魏距离分崩离析还会有多远?
姜蔷手持圣旨,看着此刻还直挺挺的站在朝堂上拒不接旨的不少肱骨大臣,脸上的悲痛之色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厉色渐渐地腾起在她的眉眼之间。
“众位大臣,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先帝刚刚驾崩,你们就有了不臣之心?季大人,你位为九卿之列,在朝堂上又是德高望重的老臣,你可以给本宫解释一下,为什么不接圣旨呢?”
被姜蔷点名的季大人正是大理寺卿季理,听说此人年轻时可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凭借着布衣之身考取功名,入了大理寺后更是断案无私,不怕得罪京中权势,硬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百姓的口碑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大理寺卿的位置。
能在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下成为九卿中人,这样的人要说他是个无能的,没有人会相信。
只是再厉害的猛虎也有年迈的一天,这些年来季理年级渐渐大了,虽说已经没有年轻时的嫉恶如*硬朗手段,可是老虎始终是老虎,就算是年纪大了也没人敢随便招惹。
季理在朝中威望颇高,又在天下士林的心目中有着青天的好名声,当初姜蔷可是很想将此人拉入姜家的阵营之中,只可惜她对此人软硬皆施,人家就是不接招。
想要用非常手段将此人铲除,但季理也不是好招惹的,姜家的人多次出手都是无功而返;所以眼下,看见季理站的挺直不去接自己手中的圣旨,姜蔷下意识的就想要先拿季理开刀。
季理这些年来哪边的派系都不占,安安分分的守着他的大理寺,也算是这股清流大臣中的中流砥柱,如果她能将这个硬骨头给先啃下来,至于其他人,恐怕不用她动手去收拾,他们就会先折服了。
当这个念头产生的刹那,姜蔷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这个选择是正确的;她现在就是要杀鸡给猴看,而很显然季理就是被姜蔷选中的那只‘鸡’。
季理见姜蔷朝着他露出了不善的表情,就知道这向来看他不顺眼的皇后娘娘是准备收拾他了;可他这个人素来就是一副宁折不弯的性子,哪怕是上了年纪也不知道改一改;眼下看见皇后想要收拾他,他也毫不畏惧,抬起自己已经生出皱纹的脸,直接就在正面上跟皇后冲突起来。
季理行礼,道:“皇后娘娘,正如您所讲,臣已经是朝中的老臣了,又怎么敢生出不臣之心,老臣只是觉得,皇后娘娘此刻在这里宣读陛下遗诏的做法十分不妥。”
姜蔷的眼底藏着冷笑:“什么不妥?”
季理朝着泰安宫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我朝天子刚刚驾崩,我等身为人臣,应当先去瞻仰天子遗容最后一面才是为人臣子该做的事;这是其一,其二便是,老臣很怀疑皇后娘娘你手中所持的这份圣旨究竟是真是假。”
“大胆季理,难道你还怀疑本宫敢捏造遗诏不成?”
看着突然暴怒的姜蔷,季理才不会将她的愤怒当成一回事,规规矩矩的对着她再行了个礼后,道:“老臣不敢。”
“只是,皇后娘娘刚才说这份遗诏是皇上交给你的,那老臣想问,交这份遗诏的时候,娘娘的身边可还有他人作证?并非是老臣真的敢怀疑娘娘,而是娘娘的身份应当避嫌才是。在场的诸位同僚谁不知道娘娘你是煊王殿下的养母,这些年你又是那般极力的支持着煊王争储夺嫡,如今这份遗诏由你拿出来,老臣怀疑一下,应该是情理之中吧。”
季理的这番话说的当真是再有理不过,在话音刚落的同时,立刻就得到了不少大臣的赞同。
同时,赵恒也跟着跳了出来,走到季理的面前看着姜蔷,道:“本王也觉得季大人的这番话说的很是在理,皇后娘娘,本王十分好奇一件事,需要娘娘来解答一二。”
“诸位大臣都知道,父皇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底子一直都算是不错的,本王还记得两日前在给父皇请安的时候,父皇还笑着对本王说,他近日来的食欲还算不错,早上起来能喝两碗素粥;那时的父皇红光面满,一点也看不出深藏病疾的模样,那样一个健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突然因病暴毙?所以娘娘,本王现在不仅怀疑你手中所持圣旨的真假,连父皇的死因,本王都要调查清楚;如果真有人伤害了本王的父亲,本王就算是拼的这条命不要,也要让那个人给本王下地狱向父皇谢罪。”
如果说先才季理的话已经引起了不少朝臣的议论,那么在听到赵恒的这番话后,众人的讨论声更是尘嚣之上,大有要将手持圣旨的姜蔷淹没的意思。
姜蔷早就猜到今日早朝上会有一场硬仗要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拉开了序幕;不过也好,早日开场就早日结束,她要是真的畏惧了这些人,那她这些年来的韬光养晦可就真的白瞎了。
姜蔷立刻收起手中的圣旨,面对着煽动朝臣的赵恒,冷笑出声:“恒王殿下话中这意思,是怀疑先帝的死因?好啊,正好本宫将为先帝诊病的太医一道带来了,恒王若是想问,大可以去问他。”
赵恒见姜蔷随便推出来一个太医出来应付他,当场差点就被气笑了:“如果父皇真的是受到他人迫害,这个被推举出来的太医的话本王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皇后娘娘莫不是将本王当成了三岁幼儿,随便拿来应付着玩儿吧。”
姜蔷眉心一沉:“赵恒,你这也是在怀疑本宫?本宫可是一国之后,又怎么可能会做出伤害先帝的事?”
赵恒哼哼冷笑了数声,显然是对姜蔷的话嗤之以鼻:“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皇后娘娘你的手段和能力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小瞧;正如季大人所讲,你手中的这份遗诏真假难辨,父皇的死因扑朔迷离,我大魏高高在上的天子很有可能遭到小人迫害,如今这情况,不适合拥立新君登位,本王认为,我们倒是应该先查清楚父皇的死因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免得真相被小人掩盖,最终让亲者痛仇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