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睿渊在刚才亲眼看见楚星月因为他的话而变成那个样子时,他就已经在心里决定好了;以后,关于师父的事,他会尽量在她面前少提。
他长这么大,一直都是别人拼尽全力的来保护他;父母、叔伯、姐姐,还有师父,他们都曾亲口说过会保护他,会永远与他在一起,可是这些人都食言了;是不是只要他坚强强大起来,他就能守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而现在,他已经有了那个人。
萧睿渊的脸上露出纯净的笑容,漂亮的眼睛因为笑容而闪烁着耀眼的光彩,“姐姐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师父走了,他离开的时候应该在心里有许多的放不下,身为他的徒弟,既然无法在当初救他于危难,最起码也要做到让他死后安心;你刚才听到的那种话,我以后都不会说了,姐姐你也不要多想,那些话我只是随口说的,没有任何其他的意义。”
楚星月一直都知道萧睿渊是个聪明通透的孩子,眼下看他正在一步步的走向释然,她也十分欢喜。
因为萧睿渊的出现十分突然,所以在安置他的方面要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一些,不过好在凌王府很大,有许多空置的小院可以供其居住;至于他生活中的其他所需的琐碎,只能在日后慢慢增添了。
再加上楚星月既然已经认了他做弟弟,自然会给予他力所能及的最好的一切。
这不,竟然命令府中的人将飞羽院一边的听雪堂赐给他,而且还派了不下十数名奴才近身照顾他,这动静折腾的,也算是不小了。
在要人将萧睿渊领回听雪堂后,春杏有些犹豫的走上来,小心翼翼的在楚星月的耳边提醒着,“小姐,就这样将萧公子安置在王府中,会不会显得有些太引人注目了?”
楚星月是知道春杏的心思的,一面拿起眼前的杯盏喝了口润口的香茶,一面看向春杏,道:“当初我就想要将睿渊叫来府中居住,只是那个孩子当时拒绝了,既然眼下他亲自来此要求,也算是成全了我的心意;这又有何不妥?”
“小姐,当时你让他来咱们王府住着,那是本着可怜他的心意,他毕竟还这么小,有无亲无故,就算是看在元枫少爷的面子上,咱们都该照拂一二的;可是现在,他不是以被照顾者的客人身份住在咱们王府,而是成了你的义弟;小姐,不是奴婢心思复杂,而是这个世道的确是人心险恶;萧睿渊他的具体身份我们都不知道,而你的身份却是众人皆知,如果有人想要利用他来做什么,万一伤害到你,那奴婢可就罪该万死了。”
看着担心紧张她的春杏,楚星月笑的从容:“放心,睿渊他不是坏人,我知道。”
“小姐你知道什么?知道他的身份?他的来历?还是知道他突然改变心意出现在咱们面前的原因?”
楚星月自然是知道萧睿渊的身份,南楚镇边王府的声威可是在大魏都有所传响,而已故的镇边王更是刚正不阿之人,身为他的遗子,这个孩子又怎么可能会是坏人呢?
只是,萧睿渊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根据她得知的消息,此时在南楚,萧睿渊和他已故的姐姐皆是官府通缉之人;堂堂小世子一夜之间经历家破人亡,身份眨眼之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想这倒伤痛在萧睿渊的心里该是有多深。
不过她能看的出来,这个孩子心性坚韧,若是给他机会,将来必将一飞冲天;只可惜他现在还年幼,就像还未褪去绒毛的幼鹰,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人保护才能存活下来;大魏距离南楚相隔千里远,料想南楚那些害的镇边王府满门被斩的歹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会被藏在大魏的凌王府中吧。
楚星月不是不相信春杏,她只是认为对于萧睿渊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是安全,所以也就瞒着她;只是没想到这个丫头也是个心思多的,居然怀疑萧睿渊可能会对她不利。
看来,她要想办法打消春杏的疑虑才是。
“春杏,你看看睿渊那个孩子,他的年级还小,又是无亲无故,如果这个时候我不帮他,以他这般的年龄又怎么在这险恶的世上生存?你从小就是被卖进靖北侯府的,当时如果不是因为母亲,你也不会幸运的存活下来是不是?”
春杏低下头,脸上露出对已逝的侯爷夫人的追思,不错,当初她虽说父母健在,可是对她来讲,那些所谓的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可曾真正的在乎过她?如果不是夫人,她只怕也很难存活在这世间了。
楚星月继续道:“当年母亲不是也看你孤身可怜才心软将你收在府中教养的吗?如果那个时候母亲心肠硬一点,再刁钻一些,不点你这个刚刚被买进府的小丫头给我做身边的贴身丫鬟,而是点了知根知底的家生子照顾,你觉得你可会有今日的生活?”
面对楚星月的质问,春杏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很清楚,她的命运是在遇到夫人之后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如果说小姐是她这辈子都要效忠的主子,那么夫人就是她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贵人。
“所以说,将心比心,当年母亲能拿出十万分的信任将你留在我的身边,你是不是也该试着去相信睿渊?我知道他的身份成疑,可是在济州城的那段时间,我们一起朝夕相处,难道你还看不出他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孩子吗?春杏,怀疑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要让自己真正去做一个相信他人的人,却是很难的。”
“我知道京城复杂,人心叵测,可是,如果我们日日都要活在防备他人和谨慎小心之中,那我们是不是也太累了?放轻松一点春杏,很多时候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和注定,如果是危险,我们谁也避不了。”
春杏受教的抬起头看向楚星月,点着头,说:“小姐,奴婢知道了,你放心,奴婢也会多多照顾萧公子的。”
看着听话乖巧的春杏,楚星月总算是安心了不少。
她知道,是雄鹰早晚有一天会飞离巢穴,萧睿渊的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那个孩子虽说面上不讲,可是她很清楚,早晚有一天他会找到那些人,为他的亲人报仇;她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刻,她还会不会在他的身边;但最起码,在他年幼的时候,她想要好好地守着这个孩子,给他一个平安的成长的环境。
……
赵凌在从皇宫回来后,就听府中精卫告诉他,萧睿渊被安排在听雪堂的事。
对于萧睿渊那个孩子,赵凌其实早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且,他相信楚星月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她在知道的情况下,还将那个孩子留在身边,这又是为什么?
精卫看着坐在书房沉静不语的殿下,语气中带着迟疑,道:“殿下若是觉得此人不适合留在王府,属下可以交代一下府中的兄弟,想办法让他离开;或者是叮嘱兄弟们把他盯牢点,一举一动都皆在我们的掌握。”
赵凌却是在想着其他事,窗外明亮的日光照进书房里,在书桌上投射下斑斓的浅影,金色的光线印在他俊美无比的脸上,更衬的他五官立体而分明。
“你刚才说,太子妃在见到他后,有一段时间情绪变的很奇怪?”
精卫立刻回禀道:“不错,只可惜属下等人当时站的有些远,并未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到后来娘娘更是将萧公子认成义弟,安排住在距离飞羽院最近的听雪堂。”
月儿的性格赵凌了解,她不是那种随便就能情绪变化的人,萧睿渊一定是跟她说了什么,才会触动了她,让她做出这一系列的事。
再想到萧睿渊曾是元枫的爱徒,赵凌放在书桌上的手就渐渐的收紧;虽说那件事他不是故意的,而且在事后,将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封了口,可是,也许是良心不安,或许是这辈子都没做过这么卑鄙的事,所以至今想起他都心情忐忑。
总觉得自己心里好像随时都压着一块巨石,不知道什么时候待巨石落下,就能将他碾压的粉身碎骨。
赵凌立刻做出决定,道“既然太子妃允许他住进王府,那就让他住进来吧;但,也必须留意他的一举一动,若发现什么不妥之处,立刻汇报。”
“是,属下这就去交代。”
说着,精卫就要退下离开,可是刚走到门口,就又被赵凌叫住,“你抽空去一趟城外护城军大营,拿着本殿下的令牌,让云霄回来吧。”
精卫素来都跟云霄的感情十分好,当初云霄忽然被调离王府,大伙儿都诧异了许久;要知道,殿下可是最信赖云霄的,身为殿下的左膀右臂,云霄也是忠心耿耿的守在殿下的身边甚少有离开的机会;只是谁也没想到,向来跟殿下形影不离的云霄有一天会被调走,私底下大家都在猜,是不是云霄做错了什么,惹来殿下的盛怒,这才被调走。
本以为云霄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了,没想到殿下居然在今天说出这样的话,这要精卫们又如何不开心。
“殿下请放心,属下这就拿着您的令牌去接云公子回来。”
看着精卫一蹦一跳的离开,赵凌的眉眼沉了沉。
他知道,当初他的确是不该将云霄轻易调走,只是那时刚刚发生了那件事,他十分担心楚星月会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就像是一个做错事想要瞒着大人的孩子,他只能幼稚的选择将云霄调走。
可是在经过这段时间的冷静之后,他也渐渐看清楚了一些事,知道有些错误越是遮掩越是暴露的越快;再加上今日又出了周嫣然这件事,他的身边必须要有得力的手下帮他去办,所以思来想去,还是云霄最为合适。
故而,他才会做出早些将他调回来的决定。
再加上,楚星月不是想要将春杏指给云霄吗,云霄不回来,他们二人又要怎样培养感情?
想到楚星月,赵凌寒星似的眸子渐渐泛起了温暖的光彩,想到在宫里答应她要陪她一起用午膳的承诺,起身就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