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睿渊的眼神依然澄澈干净,可是一张漂亮的小脸却是绷得很紧,尤其是在看见楚星月至今什么都不知的模样时,心里更是觉得酸涩。
他不明白,姐姐这么好,那么相信他,为什么他还要连番做出让姐姐伤心的事,难道他就不怕有一天东窗事发,被姐姐知道全部的真相?
还是说,他自信到能够瞒着姐姐一辈子,让姐姐一辈子都这样浑浑噩噩、糊里糊涂的跟在他身边过下去?
其实,在住进凌王府后,看见姐姐生活的如此幸福,他曾动过打消念头的主意,他告诉自己,师父生前最在意的就是姐姐,明明天定一族那么迫切的需要姐姐回去,可是为了姐姐能够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师父宁可辜负族人的期待,也陪着姐姐回到了京城。
为了师父,也为了姐姐,只要那人不再做过分的事,他都会选择将那个秘密死死地压在心里,就算是一辈子不说,他也认了。
可是没想到,在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来没几天,他就又做了这种事;是不是在那个男人的心里,除了他自己的利益其他人的生死与期许都可以随意拿来辜负。
他自恃身份,看不上师父他能够理解,可为什么连姐姐的亲兄长他都要一样选择牺牲;难道在那个男人的心里,除了他自己,他再也不会关注其他人吗?
哪怕是他喜欢的女人,他都吝啬给她一点真情吗?
好!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从他的身边将姐姐抢走,他要让他知道,他不珍惜的人,在这世上会有别人珍惜她;他不在乎的人,会有人拿出生命去在乎她。
他的姐姐,是天底下最最善良的人,明明跟他毫无血缘关系,可是却还将他看成亲弟弟来照顾,明明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并且还背负着血海深仇,可还是不怕他给她带来麻烦,将他留在身边悉心教导。
这样的她,从今以后他会拼命来守护。
萧睿渊抿了抿嘴唇,抬起头看向楚星月,眼神里带着坚定和倔强,道:“姐,世子大哥他昨夜在天牢里遇刺,几乎命悬一线,关键时刻有高手出来将他救走,成功逃狱;眼下,整个京城九门封严,御林军正拿着昭和帝的懿旨城内城外的寻找世子大哥的行踪,甚至还有人在下面传言,说青州靖北侯早有不臣之心,手握四十万大军有自我称王的趋势,眼下御林军包围凌王府,真正要看住的人不是凌王府上下的奴才奴婢,而是要看住你;因为你不仅仅是当朝太子妃,而且还是靖北侯楚毅的女儿。”
萧睿渊的这番话说的十分平静,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样。
可是,这话传到楚星月和春杏王叔的耳中,却堪比惊雷炸响,炸的他们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大哥遇刺?!逃狱成功?!不臣之心?!
这些词语就像炮仗一样,连番在她耳边响起,每响一次楚星月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响到最后,楚星月几乎是面无血色,差点因为站不住而栽倒在地。
好在王叔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楚星月,同时睁着一只未受伤的眼睛看向萧睿渊,语气急促的追问:“你这孩子,年纪小小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这么骇人听闻的话你怎么能说得出来?”
在训斥完萧睿渊后,王叔就赶紧安抚着楚星月,道:“小姐你别担心,这消息一定有误;天牢是什么地方,岂是杀手能随意进出之地?而且,世子爷武功高强,又怎么可能会被逼到命悬一线?更重要的是,老侯爷自从执掌黑甲军之后,一直以来都忠心耿耿,关于这一点,世人皆知道,皇上也是最信任老侯爷的,又怎么可能会怀疑老侯爷的不臣之心?一定是有些人嫉妒靖北侯府的荣耀,所以才会故意散步出这么恶毒的谣言,小姐,对于这些谣言我们千万不能听进心里,不然可就中了那些坏人的计了。”
萧睿渊自是将王叔的话听的一清二楚,他能理解,他们不肯相信他的话;毕竟当年,在他家倾覆的时候,他的父母叔伯们也如现在这般天真,以为他们的忠心天子最是知晓,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与天地,就不怕别人的诟病。
可是,这些想法何其天真与愚蠢;在这个世上,皇帝最擅长干的一件事就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他们就像是世界上最狡猾的阴谋家,需要你的时候,会穷尽所有的对你好,可一旦不需要你了,就会变脸比翻书还要快,恨不能将你一家人都挫骨扬灰。
这种感觉,这种经历,这种滋味,他这辈子早就体会过了,所以,他理解姐姐和王叔的不相信。
但,不相信就能证明这些事真的不存在吗?他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跟靖北侯府走上一条和镇边王府一样的路。
萧睿渊又朝着楚星月走近了几分,他看见了姐姐眼睛里星碎的泪光,这样的姐姐让他心疼无比,可是,他却要咬紧牙关,将她狠狠地从这场美梦里敲醒。
“姐姐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将此刻王府外的御林军叫进来问一问,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欺骗你。”
王叔看这孩子还在乱说,就急了,轻轻推了下萧睿渊道:“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是好歹,怎么还在小姐面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看见萧睿渊被王叔推的一趔趄,楚星月硬着头皮,声音像是从心肺之间死命的挤出来死的,喊道:“王叔,不要再给自己和别人找理由了,我们面对现实吧。”
听到楚星月这么说,王叔怔在原地,春杏也跟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小姐你不是说过,殿下亲口告诉你的,周贵妃的死有蹊跷,他一定会想办法将世子从天牢里救出来的;可是为什么眼下世子没救出来也就算了,怎么还摊上了一个逃狱的罪名?而且世子遇刺这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大家说靖北侯府有不臣之心,这样的罪名可是会被株连九族的;小姐,我们快点想办法通知太子殿下吧,只要太子殿下出面,一定会将这一切都解决好的。”
楚星月被春杏紧紧地拉着手臂,整个人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半天都没有反应。
看着眼眶红红的楚星月,萧睿渊的心里也是难受心疼的,他看着哭的跟泪人似的春杏,道:“找太子?春杏姐姐,怎么到现在了,你还没想明白呢?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楚星月扭头看向萧睿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睿渊吸了吸鼻子,神色冷静中带着愤恨道:“反正这种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姐姐,你可还记得当初我向姐姐问过一个问题,如果师父的死其中另有蹊跷,如果杀死师父的凶手不仅只有卓朗还有别人,姐姐你会怎么做?”
看着萧睿渊平静中包裹着狂风骤雨的表情,楚星月的脸瞬间变的雪白,隐约间,她似乎猜到了什么,尤其是在看见萧睿渊眼底无法忽视的恨意时,她终于再也撑不住自己,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看见楚星月摔倒,春杏发出一声惊呼,忙伸手搀扶:“小姐你怎么了?快起来,身上摔到了吗?快让奴婢瞧瞧。”
楚星月推开春杏的手,好像只有坐在冰凉的地上,她才有勇气继续听萧睿渊口中的话:“你接着说。”
萧睿渊知道,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要再收回去已经不可能,更何况,在他决定说的时候,就已经收不回去了。
“姐姐,当初的情况和现在何其相似,你全身心的信赖着那时的凌王,不止一次的叮嘱他,务必要让他想尽一切办法将师父找到并且救出来,当时的凌王是怎么承诺你的?他是不是告诉你,让你不要担心,他一定会救师父。可是你知道吗?他嘴上应付着你,心里和行动却不是这么做的;如果不是他见死不救过意拖延时间,如果不是他心怀不轨就是要置师父与死地,师父就不会被卓朗抓过去承受那么久的折磨,更不会到最后,死在卓朗的手里;姐姐,如果说卓朗是害死师父的直接凶手,那么你心心爱爱、全心相信的丈夫就是害死师父的帮凶;是他们联合在一起害死了师父,是他们让师父死的那么惨。”
最后的几句话,几乎是被萧睿渊吼出来的,可见在他的心里,对元枫的死有多痛心疾首,对害死元枫的人该是有多不可原谅。
楚星月脸色煞白的看着这样的元枫,脸上带着惊慌,眸子也因为震惊而不敢相信的左右乱看,她抱紧了自己瑟瑟发抖的身子,不断地摇着头,似碎碎念道:“不会的!这不可能!是你在骗我!你在骗我!赵凌他不会故意不去救元枫的,他答应过我,会将元枫带回来;元枫的死是个意外,他也不愿意看见这样,元枫不是他害死的,是卓朗,是卓朗将元枫杀死的,这不关赵凌的事。他尽力了,他告诉我,他真的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