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月在被萧睿渊和王叔抱回飞羽院后,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的她慢慢的就醒了过来。
她这头上的伤看上去十分骇人,其实她自己却很清楚,这点伤根本不会要人性命。
头上的毛细血管多,只要磕破一个小口子就会流很多血,更何况她为了效果逼真,真的是实打实的拿鹅卵石照着自己的脑门上来了这么一下子,所以伤口看上去十分骇人;而且,身为现代人她也很清楚,人的额骨是最结实的,就算是人死后肉体腐烂,到最后人的牙齿和额骨都会保存完好;所以眼下她额头上的伤只是皮肉之伤,根本就没伤到她的骨头。
只是,她知道自己没有大碍,却是将身边的人吓的不轻,且不说哭的快要断气的春杏,就连王叔和萧睿渊都吓的至今脸色都带着微微的苍白。
看见楚星月醒来,正拿着干净的帕子为楚星月擦拭血渍的萧睿渊忙睁大了眼睛看过来,清亮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紧张,眼角有细碎的光芒闪过,像是还未来得及擦去的眼泪。
楚星月这辈子只见过萧睿渊两次落泪,第一次是在城外,他失去了亲生的姐姐,坐在地上仰头痛哭;第二次就是元枫离世的时候,那时的他虽然已经经历过不少的生死离别,可依然拽着元枫的衣袖哭的像是个被人丢弃的孩子。
眼下,看着他眼角的泪光,楚星月知道,这个孩子一定是又想起了自己失去的亲人与家人,以为也要失去她了,所以才会如此伤心。
就算是再聪慧,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年纪小小就承受了这么多,实在是让人心疼。
楚星月勾起一抹温柔的笑,伸出手抚摸上萧睿渊虽还未张开但已经十分漂亮的脸颊,声音虚弱的宽慰着他:“不怕睿渊,姐姐没事。”
听到楚星月这么说,萧睿渊的整颗心都狠狠地酸涩了一下;虽说他知道,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并非是他的错,可是,他很清楚,是他让眼前这位待他如亲弟的女子伤心痛苦了。
他明明知道在姐姐的心里,赵凌占据着多重要的位置,可是他还是将残忍的真相告诉她;他很清楚,以她的性格,在知道全部的真相后绝对不会轻易原谅赵凌,只是他也很清楚,在她无法原谅赵凌的同时,心里也定是在收着折磨的。毕竟,所有人都能看的出来,姐姐是那么喜欢太子。
但,他却是不后悔这么做,而且,甚至还是有些故意想要让她这么做。
凭什么师父死了,那个害死师父的男人却能拥有天下与美人,他知道,赵凌也是喜欢着姐姐的,如果在这个世上,有人能让赵凌真正的痛苦,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姐姐。
所以,他也在利用着姐姐,利用她来惩罚赵凌,从而为师父报仇。
只是,眼下看着受了伤后还对他如此好的姐姐,萧睿渊的心里愧疚到了极点,在今天之前,他这辈子,从来都是别人欠他,他从未欠过任何人;可是眼下,他有了债,有了真正的亏欠之人。
楚星月何其聪慧,自然是一眼就看出萧睿渊眼底满满的自责与愧疚,可是她却生不出一点责怪之心,因为她知道,元枫在他心里的位置有多重,不然,也不会让这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到底是她欠了元枫,所以无论萧睿渊在这件事情上存在怎样的私心,她都会原谅他,因为他是元枫在这世上留下来的唯一徒弟。
在安抚了萧睿渊后,楚星月虚弱的转动着眼珠看向守在她身边的王叔,道:“王叔,我交代给你的事,还请你费心办好;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你还是先暂时躲到內间吧,等我叫你出来时,你再出现。”
在看清楚楚星月眼底的坚定之色时,王叔就已经决定了要听从她的安排,眼下看她在受着伤的情况下还在操心着自己,王叔的心里升出一股不是滋味来;按理说他是长辈,又是老侯爷派来保护世子和小姐的人。
眼下,世子逃狱下落不明,他无法去寻找,小姐更是为了找到机会将他送出京城,不惜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而他呢?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个没用的废人。
突然间,王叔从心里升起沧桑无力感,自从他眼睛瞎了之后,许多人都在背后说从此以后他怕是要废了,可是那个时候他还能靠这一口气来支撑自己;告诉自己说,只是没了一只眼睛,只要他另一只眼睛还是好的,他就一定能做到曾经做到的事。
可是眼下,他忽然觉得以前那些说他的话一点也没错,他真的成了废人,无法为老侯爷与世子分忧,现在更是拖累了小姐。
王叔低垂着头,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可是楚星月却能感觉得到他此刻的无力和低气压。
眼前这位老将,是真正关心他们兄妹的人,虽不是亲人却是胜似亲人,先是大哥出事,已经让他忧心不已,现在她又变成这个样子,他定是将这一切的错都归类到了自己的身上。
真是个傻的!
楚星月虽因失血过多而身体虚弱,但还不至于就这样垮了,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是身边许多人的支柱,靖北侯府的安危需要她在京城中小心斡旋,大哥的生死更是要她努力去争取,还有赵凌……他欠她一个解释,在没有将这些事都处理好之前,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先垮掉。
“王叔,你不要担心,也不要自怨自艾,我们每个人只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事就好,只要无愧于心,就能堂堂正正,剩下的但凭天意。”
王叔的眼角微微泛泪,用力的点着头同意着楚星月的说法。
……
不出片刻,御林军和春杏就带着急忙赶来的太医进了飞羽院。
春杏想到小姐的计划,赶紧拉住欲要冲进飞羽院的御林军小将,道:“这位大哥,既然太医来了剩下的就交给太医去做吧,你看,飞羽院毕竟是王府的后宅,我家小姐又身份尊贵,你一个外男恐怕不适合闯进太子妃的寝室吧。”
御林军小将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他早就听闻当朝太子妃拥有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容,而且在宫里当差,他也曾有幸远远地见过太子妃离开的倩影;虽说那宛若天仙般的人儿不是似他这样的人能够肖想的,可是只要一想到那娇滴滴的人此时正躺在这院中等待救治;小将立即就红了耳朵。
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客气的朝着春杏行礼,道:“是在下失礼,只是圣上懿旨,要我们好好‘保护’凌王府上下的所有人,眼下娘娘受伤,我虽不能进去,但也十分挂心;所以,我就在院子外面守着吧,若是娘娘还有什么需要,姑娘大可以高声喊我。”
春杏的眼睛多尖啊,一下就看出眼前的这位小将似乎对她家小姐有点意思,毕竟小姐的容貌倾城,在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够比得上;这年轻的小将又是个正常的男人,喜欢看漂亮的美人也能理解。
而且,昭和帝下了圣旨派了御林军严管凌王府,这名小将做事谨慎,也能理解。
所以,春杏就算是看出小将的心思,也不戳破,只是客气的冲着小将道了谢后,就带着太医朝着飞羽院里奔去。
楚星月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就知道是春杏带着太医来了,赶紧朝着萧睿渊打了个眼色,萧睿渊立刻心领神会,乖乖地站在床头,露出一副将哭未哭的模样担心的看着听见动静后立刻装昏的楚星月。
春杏不知道楚星月已经醒来,等她带着太医进来,在看见半张脸是血的小姐时,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再次滚落下来。
被叫来的太医也没想到这太子妃居然伤的这般重,半张小脸上都盖满了血渍,立即就叫来徒弟上来帮手,同时指挥着春杏端来温水,小心翼翼的替楚星月将脸上已经结痂的血痂擦拭掉。
等在外面的御林军小将并不是个糊涂的,他候在这里,除了担心楚星月的伤情之外,同时也有些怀疑太子妃的伤是真还是假。
毕竟这太子妃早不伤晚不伤,怎么就在他们围了凌王府后突然重伤了呢?
但,在他看见一盆盆的血水被院子里伺候的下人端出来后,这才放下了心里的怀疑,真的确定了太子妃是真的受伤了。
想到昭和帝的交代,小将也不敢耽误,立即转身朝着王府大门口的方向走去;虽说天子震怒,派御林军围了凌王府,但这凌王府里毕竟住着身份尊贵的贵人,眼下太子妃受伤这种大事,他是一定要上奏禀报的。
在小将前脚刚刚离开,后脚躺在床上的楚星月就慢慢睁开了眼睛,在看清楚围在床头的春杏和太医时,水亮的眼睛里露出充满智慧的慧光,目光渐渐地落在跟在太医身后的小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