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楚星月要离开京城,萧睿渊几乎是最开心的那个。
师父生前最渴望的就是将姐姐带回家族,重振天定一族,只是那时姐姐的心里装着赵凌,舍不得离开这个虚情假意的太子,师父太纵容着姐姐,也就顺了她的心意随着她一起回到京城;只是没想到,这一回来,就丢了性命。
所以对萧睿渊来说,师父的遗命就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使命之一,师父生前没有办法完成心愿,那么在死后,他这个当徒弟的无论如何也要替师父将这个心愿完成。
而好巧不巧的是,他曾听师父说过,如今在这世上仅存的天定一族的族人躲藏之处,就在南楚境内;想到南楚,萧睿渊的眼前就浮现出一片火海,在火海里,有他苦苦挣扎的族人,有他毕生最爱的亲人,更有他的满腔仇恨。
故而,萧睿渊早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将姐姐带去南楚,无论是处于私情还是仇恨,他与姐姐势必要在这南楚走上一遭。
只是,眼下凌王府上下都被御林军围了起来,难道也要让姐姐通过狗洞爬出去?就算姐姐甘愿委屈自己爬狗洞,可是眼下她的身体实在是经不起任何的折腾,最重要的是就算他们逃出了凌王府,又该如何离开京城呢?
姐姐的身份如此瞩目,一旦离开凌王府很快就会被御林军察觉,到时候京城九门全部戒严,在御林军的寻找下,他们真的能躲过去吗?
就在萧睿渊担心着他们该怎么离开京城时,楚星月已经想到了办法,道:“睿渊,在我的梳妆台上有一个缠着金线的方盒子,盒子里有两根信号焰火,等到了天黑之后,你想办法将其中一根焰火点燃,发射到空中;记住,如果被御林军抓到,你就说你是无聊想要玩才这么做的;你还是个孩子,装扮的无辜一些自然不会引起怀疑。”
萧睿渊听从了楚星月的话,立刻走到梳妆台前,在一堆胭脂水粉的瓶瓶罐罐中找到了那个并不是很起眼的方盒子;萧睿渊是南楚镇边王府出身,见识自然要比寻常的孩子多的多,他拿着那方盒子仔细看了一圈,最后发现在盒子的底座上居然刻着一个牛头的图腾。
小家伙机灵,立刻就意识到这个图腾代表着什么,忙快步走回到床边,将方盒子递给楚星月看,指着那图腾问:“姐姐,这是西蛮皇族的牛头图腾,姐姐你是大魏的太子妃,怎么会有西蛮皇族之物。”
楚星月看着那小方盒,嘴角勾出一抹苦笑,想到当初那个人将此物交给她时给她说的那句话,不禁有些心酸。
——娘娘,真心的希望你这辈子都不会用到此物。
她能看的出来,在他向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满是真诚的祝福,因为他们彼此很清楚,这里面的两根火焰代表着什么;如果她这辈子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自然不需要火焰发出求救信号,可若是她过的坎坷、性命垂危,而这两根火焰则是可在关键时刻救她的性命。
想到来自于那人的祝福,楚星月喃喃自语:“无尘大师,本宫没那么好的命,没想到在最后,还是需要麻烦你一次。”
听到楚星月念起无尘大师这四个字,萧睿渊立刻就明白了;想必这方盒子定然是那无尘大师送给姐姐的,只是这无尘大师怎么会有西蛮皇族的东西?
难道,这个无尘大师不是大魏人,而是西蛮的皇族之人?
萧睿渊的脑子里有许多的假设,毕竟年级还小,心里想什么,脸上都能表现出来;楚星月看他这样,不禁有些心疼,道:“睿渊,对不起,本来带你入府是想要让你过快活日子的,没想到这好日子好没过几天,就要让你随我一起离开了;睿渊,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如果你离开京城,可能很快就会被那些想要你性命的人盯上,我不勉强你,如果你不愿意跟着我,我可以让你离开。”
萧睿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睛里含着不舍晶莹的泪,看着楚星月道:“姐姐,自从师父走后,我最后的亲人就只剩下你了,你忘了吗?是你曾经牵着我的手,对我说从今往后你要当我的家人,怎么这么快你就忘记了自己的话?要将睿渊推开?”
楚星月见萧睿渊误会了自己,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要推开你,而是接下来我要走的这条路,连我自己都没有把握;你跟着我,很有可能连仇都没报,就要随我一起在这世上烟消云散了。”
“我不怕!姐姐,我什么都不怕!”萧睿渊抓紧了楚星月的手,认真道:“只要能够跟在姐姐的身边,刀山火海我都愿意闯;再说了,姐姐富贵的时候我跟在姐姐的身边享受荣华,若姐姐落魄了,我却要舍弃姐姐,那我岂不是成了那狼心狗肺之辈?我们萧家,从来就没出过如此没出息、没良心的子孙,我若是这么做了,父王在地底下都不会瞑目的。”
这是萧睿渊第一次在楚星月的面前袒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看来她猜的一点都没错,这个孩子真是南楚的镇边王之子,也是南楚王府的王世子;这个孩子虽然还幼小,可是他被自己的父母教育的很好,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得知恩图报、结草衔环,长大后必然会成就一番作为。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身边有他,她该是有多么幸运。
楚星月看着眼中泛泪的萧睿渊,满意的伸出手抚摸着他细白的脸,这张小小的脸儿,好不容易在这段时间养的胖一些,没想到又要让他跟着她受苦了。
但,她楚星月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发誓,她一定会拼尽一切保护自己身边在乎的亲人,绝对不会再让他们任何一人离开她。
“好,我答应你睿渊,我不让你离开了;只是记住我刚才交代给你的那些话,放这些焰火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让御林军察觉到什么,不然我们可就走不了了。”
萧睿渊听着楚星月的再三叮嘱,意识到这个焰火对他们来说多重要,自然是一口应下,答应绝对会小心谨慎,不让御林军察觉到任何马脚。
春杏从外面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进来的时候,萧睿渊赶紧将手中的方盒子收好,跟着就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站在楚星月的身边。
春杏在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心思也渐渐变的敏感细腻起来;发现萧睿渊的眼圈有些红红的,还以为是小姐又不好了,赶紧快步走到床头,见楚星月精神尚可。
这才忍不住扭头看了眼萧睿渊那双红眼圈,碎碎念道:“吓了我一大跳,你这孩子,红着张眼皮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多想,别站在这里了,小姐这边有我伺候着,你先下去洗把脸,清醒清醒吧。”
萧睿渊自然是听到了春杏的碎碎念,抬头朝着楚星月看过去,见她朝着自己点了点头,就乖觉的行了礼退下去,在走出房间后,还顺手带上了门,规规矩矩的模样真是讨人喜爱。
春杏听到关门声,虽说刚才被萧睿渊吓了一跳,可她还是忍不住夸了那孩子一句:“小姐,还真别说,像睿渊这么大的孩子,能如此乖巧懂事还真是要人喜欢。”
听到春杏夸赞萧睿渊,楚星月真心的笑了一下,但随后,脸上也浮现了一层心疼,道:“似他这么大的孩童,正是最爱玩闹的时候,可他却格外的懂事听话,这并不是让人太过欢喜的一件事;因为承受了太多,所以不得不快快长大,因为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所以才在少年时期就露出了老成的模样;如果他的亲生父母还活着看见他现在这样子,想必一定是心疼坏了。”
春杏是知道萧睿渊真实身份的,所以听见自家小姐这么说,也忍不住长叹一声,感慨道:“是啊,太懂事了,反而让人心疼;只是,奴婢在心里还是有些怪罪他的,他明知道元枫公子的真正死因,却一直按耐着不说,也不知他守着这个秘密要做什么;如果不是今日出现了这么多的意外,恐怕我们还被他蒙在鼓里。小姐,奴婢觉得睿渊这个孩子心思太沉了,跟这样一个孩子在一起,他年少的时候倒是不可怕,可万一等他以后长大了,可是不能小觑的。”
说到这里,春杏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凑近到楚星月的耳边小声道:“奴婢早就听说过,这自幼丧失父母的孩子心理或多或少都有些缺陷,也不知睿渊长大后会不会长歪了,毕竟他可是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惨死,还有他的亲姐姐,死的也是好不凄惨。”
听见春杏这么说,楚星月的目光坚定了几分,道:“我不会让这个孩子长歪的,我会让他成为像他父亲那样受人尊敬的人;而且,我也相信,睿渊绝对不会走上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