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月看向静悄悄的院子,眉梢与眼角都带着从容柔和的笑容,道:“我之所以选择前往南楚,而是我知道,天定一族的族人们就藏身于南楚边陲,我要去找到他们,将他们从深渊和泥沼之中带出来,给他们一个真正的家,一个能行走在阳光底下、抬头做人的家。”
楚赫双腿一软,扶着膝盖就重回坐回到圆凳上,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亲妹妹居然会是天定一族的未来族长;想到母亲,想到他们身上流淌的血脉,楚赫陷入两难之中。
出于私心,他不愿意让备受疼爱的妹妹与如此娇弱的娇躯承担起那么重的责任,而且这个责任还伴随着重重的危险,稍有不慎,想想天定一族的下场,难道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亲妹妹被人剥皮放血,成为一些禽兽不如的人类口中食物吗?可是,他又没有办法坚定地阻止她,因为他知道,百年了,天定一族仅存下来的族人们已经等待他们的新任族长百年,身为身体流淌着天定一族血脉的人,他无法自私的只考虑着自己的亲人而视他人的性命与不顾;因为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这些年,其实连他自己都畏惧着自己的身份会被他人知道,连他都如此恐惧,更何况是那些生活在暗无天日之中的族人们,他们又该是多么害怕,多么彷徨,多么期盼着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将他们带离绝望。
但,他怎么都想不到,那个备受期盼的人会是他的亲妹妹;此时此刻,他该是埋怨老天的安排,还是该痛骂命运,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善良的小妹活的普通一些?为什么要给她这么重的担子,让她瘦弱的身板一肩挑起?!
楚赫脸上的痛苦之色也深深地烫疼了楚星月的心,她知道,这个护妹心切的兄长一定是又在担心心疼着她了,不然,还能有什么能能够如此折磨着他呢?
楚星月放轻松的笑了笑,让自己在楚赫面前尽量表现的从容勇敢一些,说:“大哥,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为我担心,因为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因为自己天定一族的身份而埋怨过任何人、任何事,我认为这一切或许都是最好的安排;让我出现在这里,认识你们、遇见朋友,走上一条对我来说十分陌生,但却十分有意义的另一条路。”
楚赫看着发出这种感慨的楚星月,觉得她的话里有些地方他没有听懂:“月儿,你刚才说‘认识我们’?什么叫做认识我们,我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还需要认识吗?”
楚星月立刻反应过来,察觉到是自己一时口误,差点将自己是穿越过来的真相给说出来了。
看着楚赫一脸不解的样子,楚星月赶紧打马虎眼,道:“哎呀大哥,你就别在这个时候揪着我的病句乱问问题了,我就是这么一说,瞧你,还在一边仔细的推敲起来了,你要是再这样,我以后都不再跟你多说话了。”
知道楚星月是有些不太高兴了,楚赫忙声道:“好好好!咱们就不问那些奇怪的问题了;只是月儿,我很担心你就这样去南楚,你可知道,这条路并不好走;要不你先跟我回青州,我们一起找父亲商量,让他老人家给我们一些指点。”
楚星月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牵扯上靖北侯府,要知道,在天定一族还无法堂堂正正的站在世人面前时,天定一族的族人在世人眼前,都是极具诱惑力的猎物;她不要让靖北侯府隐瞒天定一族的事被世人知晓,更不要暴露出自己兄长也是天定一族的人。
她,在享受着来自于家人的保护的同时,也要尽全力保护着自己的亲人,这就是她对自己的要求,必须要达到。
所以,听了楚赫这么说之后,楚星月几乎是连考虑都没有,直接开口拒绝道:“大哥,我是不会跟你回青州,更不会将你和父亲卷进来;你放心,既然我决定了要这么做,那么我一定就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大哥,这个时候我最需要的是来自于亲人的鼓励,而不是听到你不断地在我耳边说着怀疑我不行的话。”
“我不是怀疑你,而是担心你。”
楚星月笑了:“那就更不需要了,大哥,我可是拥有天眼的人,什么样的危险在我面前都会原形毕露,所以你要是真的担心,那就担心敢在这件事情上跟我作对的人吧,因为那些人必定会必输无疑。”
看着如此骄傲自信的楚星月,楚赫终于笑出了声,“还真别说,你这股从容自信的样子,跟爹战场上对阵的时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我的所有担忧在你的自信面前,好像都变的不值一提,甚至还有点落了下乘。”
楚星月看出楚赫的松动,笑着靠在他的肩膀上,“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嘛,我是父亲的亲生丫头,像他那是应该的;倒是大哥你,一定是像母亲多一点,这么爱操心,絮絮叨叨的像个老婆婆。”
“嗨!都开始嫌弃我了是不是?你这没良心的,也不想想我这么殚精竭虑,都是为了谁?”
“是!大哥是为了我,大哥对我最好了,为了大哥,我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也会平平安安的将大哥期盼的小外甥生下来。”
一直守在门口的春杏萧睿渊几人在听到房中传来的轻快地笑声时高悬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他们还担心世子可能会跟‘离家出走’的楚星月发脾气呢,现在看来,倒是他们多想了。
……
接下来的数天,楚星月都跟楚赫待在院子里安静的养身体养伤。
楚赫毕竟是员武将,身上的伤势虽然严重,但是在见到自己最想见的妹妹之后也算是彻底放了心,也就更加配合着大夫的医治,不出半个月的时间,伤势就恢复了七八成;至于楚星月,她一直以来最大的问题就是胎像不稳,而在经过这段时间的仔细调养,身体也算是好了起来,腹中的孩子自然也没了大碍。
眼见着天气的越来越凉,楚星月知道,到了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所以,在确定了离开的时间之后,楚星月就将春杏和萧睿渊叫到身边,他们此次前去南楚,路上耽误的时间会久一些,而且因为身怀有孕的原因,她也不能经受过多的颠簸,故而,她一定要在离开前将路上可能发生的各种状况都考虑到,最好是能做到万无一失,所以眼下她必须安排春杏和萧睿渊去办许多的事,而这些事都是跟他们上路后息息相关的。
春杏虽然是个唠叨精,但办事却十分麻利,在知道将要启程之后,就立刻按照楚星月的吩咐开始去街上置办路上需要的各种物资;不管是所需的衣物还是吃食干粮,小丫头都准备的妥妥当当,采办的兴致勃勃。
而萧睿渊则是被楚星月派出去四处打探关于南楚的消息,而且还让萧睿渊从一个商贩的手中买来了一个南楚的地图,两个人只要有时间就会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身边的不少人都不知道他们二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当这些最基本的东西置办好了之后,楚星月又开始考虑他们的人身安全问题。
因为不准备将靖北侯府牵连进来,所以楚星月自然是拒绝了楚赫的派人保护提议,反而想到了另一个好办法。
这日,楚星月去找楚赫聊天,说到了自己在离开这里之后的安全问题,“大哥,我想好了,我准备在镇中找一个口碑不错的镖局,雇佣几名有真本事的镖师一路保护我们前往南楚。”
楚赫这几日也为楚星月几人的人身安全挂着心,起初他提议从靖北侯府挑选精兵前来保护,可是这个丫头打定了主意要在这件事情上将靖北侯府摘出来,所以不管他如何劝说,她都咬口决不答应;为了这事,两个人还差点发生了争执。
眼下,听见她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楚赫在深感意外的同时也觉得还算妥帖;镖局的镖师基本上都是有些武功底子的健壮男子,而有名望的镖局更是对镖师的管理十分严格,他也不用担心这些只有蛮力的镖师之中会出现品德有瑕疵的,会欺负他的小妹;换句话来说,如果真有不长眼的人敢动他小妹一根手指头,他楚赫必定会让那找死的家伙死的很难看。
楚星月看楚赫在听到她的话后并没有开口反对就知道有戏,继续道:“镖局镖师常年行走江湖,对于江湖经验最是老练,我们这一行人从大魏前往南楚,一路上难免还需要隐姓埋名,所以,镖师之选倒是正中我意。”
听了楚星月这么说,楚赫也认为不错:“这个法子的确是可行,只是月儿,你看中了镇中的哪个镖局?为兄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亲自去调查一番比较妥帖。”
楚星月张了张嘴,刚准备开口回答,就被一个从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大美人这是将我们当外人了,宁可去找镖师保护都不来找我们;小蝴蝶,我好伤心、好难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