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巨大的雷鸣声炸响在城头。
天空中翻滚的乌云更暗。
“冲骑营郑樊登上城楼!”
一名二十七八的吕军士卒顶着上方的无数压力,攀爬者城墙翻越上了城楼,满脸的兴奋之色,忍不住大吼起来。
军中有令,率先攻上城楼者,是为先登。
这类士卒,悍不畏死,若能存活下来,奖赏功勋自不会少。即便死了,也同样会得到厚葬,并发放其家人十倍抚恤。
“连甲营李九杀入城楼!”
另一边也有汉子大吼起来,声音洪亮十卒。
然则不过顷刻,两人便被扑过来的守军乱刀砍成了肉泥。
两人虽死,却给了下面攀爬中的将士以无数信心。
“弟兄们,杀啊!”
“给死去的弟兄报仇!”
下方吕军士卒的吼声此起彼伏,靠近城门的冲城锤也开始发威,在抬架起的数十名士卒齐喝声中,不断轰击着东武阳的正面大门。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吕军将士爬上了城墙,跃进城楼与敌军进行奋战。
“陛下,贼军杀上来了!此地危险,请您速退!”
徐广去了西城门,在此地任职中领军的中年将领跑来刘辩面前,大声恳求起来。
虽说刘辩所处的位置目前较为安全,但眼下爬上城楼的吕军越来越多,就像杀不完的虫灾,被撕裂的口子,只会越来越大,再不走的话,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了。
“朕哪儿也不去!”
刘辩淡淡瞅了中年将领一眼,声音不大,却透着股不容置喙的坚定。
四处城墙皆在交战,他就是有心突围,恐怕也难以杀出。
更何况,他若是一走,守军将士的士气势必遭受重大打击,城楼也会瞬间陷落。既然走不了,那他今天索性就和吕布死战到底!
看着年轻陛下的笃定面孔,中年将领点了点头,抱拳重重应了声:“臣,知道了。”
随即,他大步走向城头,抄起手里大刀对着一名刚爬上城墙的吕军士卒当头斩下,鲜血溅射一脸,他随后一脚踹开这具尸体,冲周遭的守军大声吼道:“儿郎们,给老子砍翻这些杂兵,让所有人都瞧瞧,咱们儿郎的厉害!”
吼啊!
听得将军号令,周围守军怒声大吼。
南城门陷入鏖战,负责攻打西城门的华雄几乎势如破竹,在他的亲自率领下,麾下将士顺着飞梯,很快就攻上了城楼。
徐广看在眼里,心中却是无计可施。
由于防御手段全都用在了正面对抗吕军的南城门,所以他这里的弓弩手和滚石等手段近乎于无,也正因如此,华雄才能急速登上城楼。
西城门的守军抵挡不住,不断向后退却。
“将军,他们杀过来了!”小卒的声音里透着惊恐。
望向前方,大雨滂沱之中,浑身早已湿透的华雄手中提着砍刀,大步向前,在他身后,是不断爬上城头、朦朦胧胧数不清的吕军将士。
“将军,咱们撤吧!”
眼见敌军人数众多,身旁副将急声劝道。
再打下去,恐怕只会是全军覆没。
望向败退不断的己方士卒,徐广脸上并无沮丧之气,反而尤为果敢。他知道眼下大势已去,但他去时答应过刘辩,会保西城门无忧。
更何况,他在这里能争取多一点的时间,刘辩所在的南城门就会少一分压力。
“陛下重恩待我,吾当——以死报之!”
徐广面庞坚毅,一双虎目望向前方,同那些想要溃逃的士卒振奋吼道:“儿郎们,陛下万尊之躯,尚在南城门与贼子作战,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是该我们为陛下尽忠的时候了!”
“拿稳你们手中的武器,想想你们背后的亲人,无需惧怕这些贼子,随吾死战到底!”
徐广抽出腰刀,在士卒急退的涌流中,大步迎向前方的吕军。
将军不惧死,这也激起了守卒们的热血,原本溃退的士卒又重新握紧手中兵器,追随在徐广身后。
华雄见状,胸中同样热血翻滚,他抛却笨重头盔,将一头湿漉的雄发从额头中间往后抹去,面容狰狞的嘶吼起来:“徐广贼子,老子当初在城下就说过,有朝一日,会亲自砍下你的狗头。现在,老子来了!”
大雨之中,华雄怒喝前冲,徐广亦是不退,径直奔向华雄。
双方兵马很快激撞在了一起,在城头厮杀开来。
刀光剑影中,华雄与徐广捉肘拼杀,两柄刀锋碰撞,不断发出呛啷的交戈。
转眼间,已是十余合外。
“好贼子,果然有几分本事。”
华雄扭动两下脖颈,咧嘴露出泛黄的牙口,倒退两步,继而猛地前冲跃起,手里握着的刀锋重重抡下。
轰啷!
举刀硬接的徐广身形巨震,华雄这一刀之威,将他击得急退数步,原本红润的脸色亦是闪过一丝惨白。
这厮,好强!
徐广将翻涌到嘴边的浓血咽下,心中叫苦,握刀的手竟有些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然则华雄却不给他喘急之机,脚下一点,继续攻向徐广。
他之前可是和马超等人打赌,看谁最先攻破城门,他可不想输给这些后辈。
徐广避无可避,暗自将钢牙咬碎,强行提升武者气势,随后猛地一声怒吼,愤然冲向华雄。
轰隆!
染血的刀锋再度激撞。
碰撞在一起的两人刹那间一动不动。
这一合,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唔喝!
华雄暴喝一声,脸庞上杀意汹涌,戾气十足。
噗!
承受不住这股刚猛之力的徐广张口喷出一口血雾,本就受损的肺腑间更是波涛翻涌。
气机散去,整个人的状态浑似苍老了二十余岁。
徐广踉跄倒退。
战场之上,从无可怜之说。
华雄欺身上前,从左手边顺过一柄无主的利刃,毫不犹豫的捅进了徐广心窝。
唔!
遭此致命一击,徐广一声闷哼,张开嘴,血水不断外溢。
华雄得手,继续推动徐广的躯体倒退,直至将其钉死在了城墙,无法动弹。
雨声,小了些。
弥留之际,徐广仿佛用尽了生平气力,扭头望向南边,惨白如纸的脸上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
“主公……丑牛,尽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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