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整个北方混乱不堪,但丝毫不影响江南等地的安定繁华。崇祯九年八月,扬州城朱府内,一对身着锦衣的中年夫妻正面带笑容的看着院子里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练拳,这青年一招一式之间颇有进退,俨然一副习武多年的武士,惹得周围一众侍从不住叫好。
那中年美妇看了半晌,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烦心的事般,看着旁边的男子道:“老爷,一晃二十年了,只是这好好的孩子,怎么就得了这么个怪病。”说着两行清泪不禁的流了下来。那男子深吸了一口气,道:“夫人不必担心,悟明大师不是说了么,浩儿天生福相,有这怪病,是机缘未到而已。”说完也不禁眉头微皱,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话。
原来这对中年夫妻便是朱寿镒夫妇,这青年当然就是朱浩了。弹指一挥间,当年襁褓中的婴孩已成长为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
这朱浩聪明伶俐,学东西也快,颇有些跟年龄不相称的早熟。只是年少顽劣,心思不正,整日在外和一些富家少爷厮混,年纪轻轻的已隐隐带有江南纨绔子弟的歪风了,又不肯到学堂读书,也无人敢来教他,令朱氏夫妇头疼不已。
而且在三年前朱浩得了一个莫名的怪病,每隔几日便会晕倒,最近这段时间晕倒的频率更甚了,几乎是每天一次。朱寿镒请了无数名医会诊,都不得要领,最后大家得出一个结论:小公子不知什么时候碰坏了脑袋,脑中有一块淤肿。但以当时的医学水平,谁也不敢乱治,便不了了之了,本来朱浩已到了成婚的年龄,也有了订下的亲事,可对方也是大家闺秀,一听这朱公子有这怪病,便耽搁下来。
前些日子,朱寿镒到大明寺上香,顺便请主持悟明大师占了一卦,卦象为吉,这才令朱氏夫妇稍稍安心。
这时朱浩已经打完一套五虎拳,额头略见汗水,快步跑上前来,大声说道:“爹,娘,孩儿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功课,可以出去了吧?”说完偷偷瞅了父亲一眼,朱寿镒虽向来文弱,不会武艺,但执掌全府,一向严峻,朱浩最怕的就是父亲。这时听到他又要出去厮混,把眼一瞪,就要训斥。旁边张锦玉护子心切,连忙拉住丈夫的衣袖,对朱浩道:“好了,你去吧。”
朱寿镒一向对这位爱妻言听计从,朱浩深知这一点,不等做声就一溜烟的跑出院外,不见踪影。朱寿镒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夫人,你老是这么惯着他,如何能够成材啊。”张锦玉悠悠的道:“孩子还小,不要太过急躁,老爷,我心里老是觉得亏欠了浩儿似的,唉!明日便是他二十岁的生日,得好好操办一下啊。”
“嗯,你不用操心,我都让李福安排好了。”
突然一个下人连滚带爬的闯进院内,大喊道:“老爷,夫人,不好了,少爷又晕倒了,还,还...”朱寿镒一惊,道:“还怎么了?”“头碰到石阶上,鼻子喷血了。”下人的话甚是惊慌。
朱氏夫妇一听大急,刚要起步,见一个护院背着朱浩快步跑了进来,双眼紧闭,鼻中还挂着两挂血条。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朱浩抬厢房,又是请郎中又是给他擦脸的,好一通忙活。张锦玉望着儿子仍然带有血渍的稚脸,两行清泪早已簌簌而下。
一会郎中便到了,来的是城南最有名的济世堂的孙郎中,便是当初给朱浩会诊又最早下结论脑中有淤血的名医。眼见这孙郎中把了把脉,又翻开朱浩的眼皮看了看,拿起擦血的布,沉吟了半晌,忽然“咦”的一声,道:“真是造化!”张锦玉念子心切,忙道:“先生,可是有了施救之法。”
谁知那孙郎中呵呵一笑,捻了捻胡须道:“老夫在这要恭喜老爷夫人了,公子脉象平稳,并无大碍,至于刚才那一跤,摔的真是巧,正好把公子脑中的淤血给磕碎,喏,鼻子中流出的这些血块便是了。老夫早就说过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呵呵。”
朱氏夫妇一听之下不禁大喜过望,张锦玉更是激动的险些晕倒。朱寿镒也是欣喜不已,问道:“那先生,可是说我儿自此以后便无病痛之忧了么?”
“应该是没有大碍了,再过一会就该醒了。我再开几副安神补气的药,给公子调理一下就成了。老夫就不叨扰了,请老爷派人随我抓药吧。”“多谢孙先生,李福,快取一百两银子来,跟孙先生取药。”管家李福忙答应了,跟着孙郎中去了。
夫妻二人对望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喜悦。
没过一会,只听见嗯的一声,床上的朱浩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珠却不似以往那般灵动,茫然的转了转,看见床边的朱氏夫妇,瞳孔骤然一缩,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又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脸上茫然更甚,半晌方道:“我,我这是在什么地方?你们是谁?”
听他这话,朱氏夫妇凛然一惊,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想到不会是脑子磕坏了吧?张锦玉忙道:“浩儿,你这是怎么了,头还疼么,我是你娘,这是你爹啊。”
“爹?娘?”朱浩喃喃了几声,脑中突然一阵混乱,不过顷刻间便恢复了清明,一幕幕深刻的记忆浮现在眼前。过了良久,方才“唉”了一声,开口问道:“爹娘,如今是什么年头。”
朱氏夫妇本听得他叫爹娘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儿子没什么大碍,听他下半句心又悬了起来,张锦玉忙道:“今年是崇祯九年啊,怎么了。”
“哦,娘没什么,孩儿只是头有些发晕,一时没反应过来。”
“哦,原来这样。”朱氏夫妇顿时一松。眼见朱浩脸现疲惫之色,朱寿镒道:“夫人,浩儿刚刚复原,先让他休息吧,待会再来看他。”
张锦玉尽管爱子心切,也明白儿子此刻应该好好休息,便嘱咐了一顿,恋恋不舍的随朱寿镒走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出去后,躺在床上的朱浩已没了刚才的茫然,转而一副激动的表情:“醒了,终于醒了。”
此时的朱浩当然就是转世而来的那四百年后的大学生朱浩了!尘封了二十年的记忆终于一朝苏醒,好在此刻这幅身躯仍保留着过去的大部分记忆,否则以他四百年后的思维,恐怕会被当做怪物抓起来。
慢慢的搜罗了一下脑中的记忆,朱浩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地位:一位没落皇室家的小公子,好在刚才那中年人也就是自己的爹家财万贯,倒也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比起自己后世农村出身的大学生可是强多了。
忽然又想起,刚才自己现在的娘亲说道今年是崇祯九年,妈的,崇祯九年啊!离大明朝灭亡还有不到八年了,若是按历史发展的趋势,用不了多久,关外的满清就会挥师南下,来个扬州十日!想想自己那时还不到三十岁,正是事业高峰期,断不甘心就这么死掉,投降满清更是想都别想,自己可是愤青,接受了十几年的红色教育,自尊心强的很,要给异族当奴才还不如去死!
怎么办呢,想想自己后世的记忆,那时网络小说泛滥,也看过不少穿越架空的历史爽文,不过当时也权当过过眼瘾,乐呵乐呵了,现在轮到自己了,不禁犯起愁来,都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想想自己还年轻,做事情也不敢太过超前,当真是两眼一抹黑,无从下手,不禁长吁短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