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一路上山,但见路上藏有不少堡垒,相互之间攻守相应,颇有法度,其中一些暗堡还配有弓箭手,也不禁有些佩服王伯达,到底是当过正规军的人。心下暗自庆幸没有强攻,负责就算有火枪之利也必定损失不小。
来到山寨,王伯达引荐了吴才,少不了又是一阵客套。朱浩问起山寨的基本情况,吴才不愧是总管级的人物,大事小情无不了然于胸,就连王伯达这位大当家的也有些汗颜。
算上折损的人,二龙山现下共有近三千人口,其中青壮千余人,其余的都是家眷,都是些老弱妇孺,山寨中共有现银十万两,黄金五千两,粮食五万石,其他物资折合白银近十万两,都是这些年来的积蓄。现在大家投靠了朱浩,这些家底自然也归他支配。
朱浩考虑了片刻后道:“说实话我不缺钱,不过这些钱财也不能轻易乱分,运回扬州再做打算,放心,我保证不会亏待弟兄们,伯达、吴才和三姑娘你们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做下统计,有不愿意跟我们回扬州的兄弟发给盘缠遣散,愿意跟我的要接受我的整编和训练,到时候仍归你们统领。”
王伯达等人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毕竟作为战败方这样已经是非常仁慈了。
“公子,寨中的家眷怎么安排?”吴才问道,这也是很多人关心的问题。
“嗯,家眷按照标准,与青壮同样安排,到时候到我的庄园营生,但我事先声明,我的队伍里不养闲人,除了因为身子原因不能劳作的人外,其他人都必须参加劳动,否则赶出庄园。”
“另外,伯达、吴才你们安排一些机灵可靠的最好是本地的人留下,负责打听这一带的消息,说不定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是,公子!”王伯达和吴才应道,虽然不知道朱浩什么想法,但还是服从了命令。
当夜众人便宿在寨中,一夜无事。
翌日一早,朱浩召集众人吩咐了一阵便带着刘家叔侄、张大成、李东等少数人下山,他还有别的事要办,王伯达等人将他送到山下,二人并排走在路上。
“伯达,知道我为什么不对二龙山斩尽杀绝么?”朱浩突然问道。
“属下不知,请公子示下!”王伯达也一直很疑惑,按说朱浩虽不是正式的官军却也和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却选择了招安自己。
“可还记得当初你劫了我的货并没有将我手下的人杀掉反而给他们马匹,送他们回扬州的事吗?因此我知道你王伯达虽是土匪,却是一个盗亦有道,有情有义敢作敢当的好汉子,你这样的人,值得交!”说完朱浩拍了拍王伯达的肩膀,不等他开口,转身上马,疾驰而去。
王伯达望着一众人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越来越觉得朱浩的气度见识非常人所及,所谓少年英豪,说得就是他吧!
朱浩一行人赶了一天的路,次日一早终于到了这次的目的地,凤阳府。作为太祖朱元璋的龙兴之地,大明朝的中都,凤阳虽不如南北两京的繁华,却也不是等闲府城所比。
望着高大坚固的城墙,朱浩有些感慨,对身边的赵元升等人道:“这凤阳府的城墙可比扬州城强不少,你们多多观察一下,回去后好好研究一下攻城战。”众人连忙应诺。
没有费什么心思,一行人便进了城,城门卫见朱浩锦衣华服,身边还有一群劲装大汉,担心惹出是非,不敢阻拦。朱浩心下不满:难怪大明江河日下,城门卫作为城池的第一道保障却畏惧强权,那么敌人的细作想混进城里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众人先到驿馆取了早先安排的礼物,便步行着来到总督府前,朱浩道:“李东,消息都放出去了?”
“公子放心,昨天就放出去了,估计已经传进总督府了。”
朱浩点了点头,李东忙上前递上名帖。两名门卫看了名帖,不敢怠慢,忙将一行人迎进府中。安排好其他人,有管家摸样的人便引着朱浩和李东进了内堂。
“贤侄久等了,老夫有失远迎,哈哈!”随着一个洪亮的声音,正在观赏堂内摆设的朱浩顺着话音看去。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大步走了出来,身材中等,满脸短须,身穿便服,正是上任不久的凤阳总督马士英!
朱浩有些失望,怎么传闻中的南明第一重臣,大名鼎鼎的马士英相貌如此平凡?根本就是那种扔进人堆找不出来的类型。
“总督大人公务繁忙,怎敢有劳亲自出迎,晚生朱浩拜见大人。”想归想,朱浩还是依足礼数道。
“哎,贤侄客气了,想当初我曾得张老大人提携,又与张大人颇有私交,就托大叫你一声贤侄了!”马士英哈哈笑道。
马士英口中的张老大人就是朱浩的外公,前任南直巡抚张付元,张大人则是张付元的长子,朱浩的大舅父张庭春,现为南京布政使。
“那小侄就不客气了,家中长辈常提起大人之名,特地嘱咐小侄有机会一定拜会,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朱浩一挥手,李东连忙招呼外边将一担担的礼品抬了进来。
马士英看着礼物脸上喜悦更甚,笑道:“真是太客气了,请贤侄向家中尊长问好。来人,看茶。”
二人分宾主落座,马士英开门见山的道:“我已经接到线报,贤侄带领家中护卫一举将为祸多年的二龙山匪剿灭,为凤阳的老百姓除了一大害,真是少年出英雄啊。想当初老夫三征二龙山都无功而返,唉,老喽!不堪重任矣。”
“大人何必妄自菲薄?恕小侄直言,征剿无功非大人之过,乃是朝廷之失,官军积弊多年,往往贪生畏死,败于土匪有何奇怪?小侄侥幸打得一场胜仗,不过是仗着手下兄弟感念家父仁厚,拼死效命而已,若是让小侄带领官军,也是必败无疑。大人乃是当世大才,国之柱石,何必计较于这般小事?”
“说得好!贤侄的一番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唉,老夫为官二十载,有鉴于朝廷日渐糜烂,军备日益废弛,真是痛心疾首,贤侄一针见血,倒是让我宽怀不少。”
马士英虽然不明白为何朱浩这么看重自己,不过见这青年谦恭有礼,谈吐颇有见识,甚是喜爱,不过受时代局限,自己又没有匡世之才,空有一番报国之志却对局势无能为力。
朱浩却知道,这马士英虽然现在当个不痛不痒的凤阳总督,几年后待北京陷落,便是一飞冲天之时,所以极力巴结,为日后的发展铺路。
“马叔,这次小侄前来还有个不请之请。”朱浩小心翼翼的道。
“哦,什么事尽管说,老夫必定尽力而为。”一声马叔叫的马士英心花怒放,他虽然看重朱浩,却更看重他背后的势力,所以这二人颇有些“狼狈为奸”的意思,朱浩称其为叔,显然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是这样的,小侄自幼习文练武,还曾对先外祖戚大将军的兵书研究过一二,自付有些心得,不过空有一腔报国志,却感到有路无门,因此这次借着剿匪的事交个投名状,看看马叔能否指点一二。”朱浩对马士英并不厌恶,也就直接了当的说出了来意。
“我当是什么难事呢,贤侄心怀朝廷,腹有才学,是国之幸事啊,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我稍后便拟写奏折,将这次剿匪的事奏明朝廷,保举贤侄一个武职。”马士英并非嫉贤妒能之人,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好,那小侄先谢谢马叔了。”朱浩大喜,连忙起身一揖到地。
“这是一万两银票,请马叔收好,您保举小侄,也不能让您破费不是,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朱浩拿出一摞银票递了过去。
马士英也不客气,施施然的拿了过去,这是官场潜规则,他并没有觉得不妥。
“哦,对了,那匪首王伯达小侄调查过了,此人有些武艺,也没有什么大的劣迹,我想目下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我便自作主张将他们收归麾下,僭越之处,还望马叔海涵。”朱浩打了个马虎眼。
“小事一桩,二龙山的匪首这些年确实也没什么大的恶行,就交给你了。”马士英不以为然。
“既如此,大人公务繁忙,小侄就不打扰了,奏折之事小侄就拜托叔叔了,在大人的调度之下取得这场胜利,小侄脸上也有光啊。”朱浩似笑非笑的说道。
“好说好说,来回京师,最少也得两个月,贤侄放心在家等候消息吧,我就不留你了,我送送你。”对朱浩的暗示,马士英心领神会,他是官场老油条,当然明白这是朱浩将一场头功让给了自己,心里越发的欣赏这个年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