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自占领房县已经五天了,正忙着清理城中事务,消除农民军的影响,忽然有哨兵来报,说是城外不远处发现大股流贼,朱浩哦的一声,心想这李定国还真是胆大包天的主,竟然来攻打县城。
放下手中的公务,朱浩来到城头,通过望远镜,看见远处黑压压的一大队农民军正迅速的逼近,领头的一员战将风姿卓越,正是李定国!
此次李定国通过埋伏在城里的奸细打听到,新军驻守县城的只有一个团二千多人的兵力,并不算多,他打算来个突袭,便领着五千主力突然从附近山中杀出,想趁着周围新军未回之际攻克县城,即便是不能一鼓而下,也能给朱浩施加压力。
李定国的算盘打的很好,战术也很高明,可惜他遇到的不是普通的明军,而是全军装备火器的新军,注定他无功而返。
朱浩此次将出征房县的火炮营全部留在城中,足足有六十门,有这么多火炮守卫小小的县城,不要说区区五千人,就是五万人也休想攻进城来。
看着城外的农民军忙着列阵,准备攻城木梯,朱浩对身边的将领道:“你们看这支农民军如何?”
“阵列整齐,纪律严明,士气高昂,确是一支不容小觑的队伍。”许国冲赞道。
“是啊,李定国此人不但会打仗,带兵也很有一套。”张煌言对敌人也由衷赞赏道。
“能将这帮农民训练的如此面貌,真是不容易,即便本帅在同等条件下也难以做的更好,既然这李定国自投罗网,那我是势在必得。”朱浩也叹道。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对面义军阵中突然传来呜呜的号角声,义军开始攻城!
房县县城规模并不大,五千人同时进攻一面城墙显得有些拥挤,不过李定国指挥下,虽挤不乱,农民军开始是集中大量兵力猛攻一点,试图突破一个口子,这正合朱浩之意。
“命令火炮营一中队准备开火,先给李定国来个下马威!”朱浩下达命令。
“距离四百米,一号野炮,开火!”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一个中队的规模为二十门火炮,二十颗铁弹带着尖厉的破空声钻进农民军冲锋的阵中,瞬间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第一轮炮击一下便带走数百人的生命,其余的农民军也不同程度的有些惊慌失措,不过还没有乱象,李定国也没有料到明军的炮火如此猛烈,不禁有些后悔,不过他毕竟有名将之才,算时间震惊后,立刻挥舞令旗变阵。
稍稍后退的农民军立刻改变了突破一点的密集冲锋阵型,改为横向短纵深,向着广阔的城墙面发动全面进攻。
看着城下的农民军反应迅速,战斗素养较强,朱浩暗叹这李定国真是会带兵!
“二号野炮适距攻击,待敌进入火枪射程。”
剩余的四十门火炮推出来,继续炮击,这次炮击持续时间比较长,一直发射了六轮,直到农民军进入火枪射程。
虽然炮击效果一般,连续的炮击只歼灭了农民军不到一千人,但也让李定国气的不轻,这五千人的部队是自己赖以征战的嫡系部队,花费了无数心血组建的,就是放在整个张献忠序列也是战斗力最强的,如今一下便损失了一千多人,却还没有攻到城下,怎令他不心痛。
“明军的火炮已经失去了最佳机会,弟兄们冲过去就能破城,抓住敌将!”李定国经验丰富,一下看到了新军的火炮失去了作用,立刻下令道。
呜呜的号角声急促的响起,脱力火炮威胁的农民军士气大振,纷纷呐喊着向着似乎已经摸得到的城墙奔去。
李定国虽然厉害,但毕竟不是神仙,他犯下一个致命的错误,在摆脱火炮威胁后没有果断的变阵,集中力量攻一点,而是仍然使用一字阵,这正中朱浩下怀,本来新军步兵就是横向排枪阵,以横向冷兵器阵型对阵全副新式火枪的横向新军阵,结果可想而知。
朱浩本来就不怕李定国,因此早将兵力沿城墙一字排开,李定国并非没有注意到这点,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新军火枪队的威力!
“距离一百五十米以内,火枪手射击。”一边的许国冲立刻下达命令。
“等一等,等敌人进入百米以内再开火,这不是野战,有城墙呢,怕什么!”朱浩制止道。
许国冲恍然,守城不是野战,敌人距离越近射击效果就越好,反正有城墙隔着,只管开枪便是。
“距离一百米,开火!”
噼里啪啦,枪声大作,冲在最前面的一排农民军顿时倒下一大片,第一轮射击效果出奇的好,农民军一下伤亡了十之七八!
还没等李定国反应过来,又是几轮排射,连续有五六排农民军几乎被全排歼灭,看的李定国头脑一片空白:这是什么打法?简直是单方面屠杀!
凡是战斗都有惯性,平庸的将领缺乏应变能力很可能在不利的局面下做出更愚蠢的决策进而导致整个队伍的覆灭,而优秀的将领则能随机应变,迅速做出反应,减少损失。
李定国显然是后一种指挥者,立刻清醒过来,下令全军打乱阵型后撤。
饶是李定国的命令下的很及时,但一百米到一百五十米之间还有五十米距离,仍够火枪两到三轮射击,直到农民军撤出新军射程,又损失了好几百人。
许国冲和张煌言在一边看着朱浩露出的阴险笑容,暗叹这大帅真是具算无遗啊!李定国真倒霉!
撤回阵中的农民军仍然心有余悸,虽然李定国军纪严肃,但面对着单方面的屠杀任何人都会生出无力感和恐惧感。
李定国统计了一下伤亡,两次攻城竟然损失近半,现在手里能作战的兵员仅剩下两千六七百人了!巨大的损失令他不仅倒吸一口冷气,本来他就对新军不敢轻视,没想到还是重视的不够哇!
李定国瞅了瞅身后的四百多火枪手,犹豫着是不是派上场,以火枪对火枪可能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这几百米的炮火距离怎么过去呢?
“前面的首领可是李定国吗?我家大帅有话说,可否面谈?”正当李定国犹豫间,对面的城墙上突然出来若有若无的喊话声,距离太远,并没有听清。
下面立刻有耳朵好使的士兵来报,说是对方主将邀请少将军面谈。
“哦?这朱浩想干什么?”李定国疑惑间,对面又传来喊话声,大致是问他敢不敢上前对话。
这时有人来报,说城门大开,对方主将带着一个侍卫出来,没有见到其他敌兵,李定国也是魄力非凡之人,不甘示弱,也是带着一名随从拍马而出,双方在距离不足一百米的地方站定。
朱浩打量着李定国是越看越喜欢,这人不但长得有名将风范,更难得的是身上一股凛然正气,表示着此人一颗公心。
李定国也在打量着朱浩,这人并不如何高大魁梧,只是长相有些俊美,标准的书生样,不过那嘴角挂着的微笑却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同时身上也有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霸气,还有一股令人心折的气度。
他比自己年长不了几岁,却连败义军数场,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人,李定国也尊重这样的对手。
“不知朱大帅找我来有什么话说?”李定国收回目光道。
“鸿远老弟,近来可好?本帅痴长几岁,就以兄自居了。”朱浩笑道。
这人怎么回事啊,一点都不外道,李定国心想,不过也不便生气,显得咱没素养。
“在下愧不敢当,朱大帅与我分属不同阵营,不知今天叫我来有何指教。”
“鸿远啊,你我虽未见面,为兄却对你神往已久,以你老弟之大才,为何甘心侍贼?”朱浩并不理会对方态度。
“哼,我义军举事以来,吊民伐罪,为的便是推翻这腐败的朝廷,救民于水火之中,我看朱大帅颇有将才,如幡然悔悟,加入义军,定国必会在我家大王面前举荐大帅!”李定国反唇相讥。
“呵呵,鸿远好一张利口啊,唉,你说的不是不可以考虑。”朱浩笑道。见李定国愕然,接着道:“不过张献忠算老几,一个土包子而已,我可看不上,为兄看重的还是老弟你啊。”
“八大王气度豪迈,有济世扶危之能,定国与之相比可谓沧海一粟,请阁下不要信口开河。”李定国肃然道。
“我只不过说的实话,张献忠妒忌贤能,目光短浅,为人残暴,根本不是成大事者,孙可望小肚鸡肠,庸才也!我知鸿远老弟无论才德均在此二人之上,安能甘心久居人下?以君之大才若辅助朝廷必有旷世之功也!”朱浩又开始忽悠了。
“住口!我敬你一分,你却如此无礼,诋毁我家大王,既如此请回吧!”李定国有些恼怒道。
朱浩暗暗好笑,这拙劣的反间计怎么李定国就是看不透呢?这人的政治智商真是不咋地。
“鸿远莫急,我问你,参加义军为何?”朱浩正色道。
“当然是拯救万民。”
“如何拯救万民,就凭你们这样打打杀杀,来回流窜吗?”
“这......”李定国挠了挠头,有些茫然。
“我来告诉你,拯救万民首先要给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使百姓不再生活在战乱中。若说以战止战,那你平心而论,就凭张献忠和孙可望的德行能比你做的好吗?不见得吧?你是聪明人,自张献忠起事以来的所作所为,是像救民于水火的样子吗?”
“这个......”李定国脸色通红却无言以对。朱浩说的确是实情,以自己对义父的了解,他根本就胸无大志,虽然反抗朝廷,其实是图的享乐而已,并非是什么拯救黎民,自己为这事曾经与其争论过,却引得他反感。
“鸿远,你来攻打县城难道事先没有想到我军会有大炮么?又何必牺牲自己手下呢?实不相瞒,我新军的外围部队已经回援,二团的步兵还有半个时辰就到,而骑兵离此还有十几里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不过老弟若是还想孤注一掷攻打县城,为兄就舍命陪君子。”朱浩笑谑道。
正在思索的李定国闻言恍然一惊,抬头一看朱浩已经拍马而回,暗叫不好,若是新军大部队回援,自己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连忙下令撤退。
呼啦啦的一阵忙乱,剩余的农民军顷刻间撤的一干二净,只留下满地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