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的秋风卷起,带着苍茫的黄沙,螺旋上升的天空之中,大气在呼啸着,带着数层深厚的云朵流动。
远方朝霞辉映的漠地,沙砾散发出璀璨的金光,宛若驰过的黄金草原。
羌笛声起,回应着这份幽寂的风光,如同萧瑟的秋风一般悲凉。
碎光轻轻地洒在酒红色的发梢之上,像是洒了砂金一般细致,极具美感。
周围的空气仿佛紧绷着,但是伽罗那道澄清的身影,却是足以让人忘记冰冷的温度。
羌笛之声,时而婉转,时而伤感,不断变换的曲调,仿佛黑夜与白天的交错,落下的夕阳,还有初升的朝阳。
默默地站在伽罗的身后,只是听着那悠扬的乐声,但陆羽的心中也不由得多了几分的感伤与惆怅,仿佛面对着故土的不仅仅是伽罗,还有自己。
最是一曲解乡愁。
千里黄土飞尘,四面苍茫寥廓,偌大的天地间,却惟有这如同河水般流淌的旋律,缓缓地淌至了心间。
逝去的故土,逝去的故人,逝去的过往对过往的怀念,对明日的追思,都倾注在了这悠扬的羌笛之声中,那抑扬顿挫的曲调,就像是坎坷的人生之路般。
如果说,杨玉环的天籁弦音,是让人们能够沉浸在幸福的美好与幻想之中,那么伽罗的羌笛悠扬,则是让人面对着悲凉的现实,回忆起着过往的感伤。
恍惚间,陆羽仿佛看到了曾经千窟城的辉煌,那徘徊在这片废墟之上的魂灵,依然是如此的忙碌,渴望着将书籍之中的文明传递至世间的每一个角落,让智慧取代愚昧。
“即使你我的姓名,将湮灭于野火,而家乡的魂灵,随原上草木而复苏。”
羌笛声停,从娇艳的红唇前缓缓落下。
但是,伽罗的目光,却仍然注视着面前的废墟,深情而又悲伤,久久不曾变动过。
“我们的姓名不会堙灭于野火,而是会和家乡的魂灵,一同铭刻在故土之上。”
走到伽罗的身旁,陆羽开口说道。
“如此,自然是最好。”
轻然一笑,晶莹动人,原本微蹙的黛眉轻轻地舒缓开来着,伽罗看向陆羽“陆羽,谢谢你能够陪我一同祭奠故乡的魂灵。”
“这也是我的荣幸。”
陆羽微笑道。听羌笛悠扬的曲调,让他心中也得到了久违的感动。
“我的父亲生前,一直有个愿望。”
平静地陈述着,伽罗的美眸之中,闪烁着几分动人的光点。
“让书籍的文明,驱散人们内心中的,让无端的战火,熄灭在纯净的心灵之中。”
,会招致战争,而战争,则会招致毁灭。
早在数百年前,千窟城的学者们,就致力于用书籍之中的文明,来洗涤人们心中无知与愚昧的灵魂,让那熊熊燃烧的之火,得以在爆发之前被熄灭。
“无论是我的父亲,还是那些前辈们,他们都向往着和平与自由,也希望众生都能够拥有享受和平与自由的权利。”
“同样的,掌握了书中的文明和智慧,那么便能够获得永生。”
书,记载了祖先的来历,记载了家族的历史,还记载了许许多多其他先民和其他家族的事迹,记载我们全部的文字和造物……
王的名字,你我的名字……最终都会消失在时间中。可纵使只能留下只言片语,子孙后代终究能够聆听到,我们曾经创造出怎样美妙的文明。
这,就是永生。
“令尊的梦想,的确很伟大啊。”
陆羽由衷地感到敬佩,不愧是千窟城的学者,拥有广博的学识和高尚人品,不管梦想的结果如何,有这个出发点,还是很值得敬佩的。
的确,战争爆发的一大原因,正是因为人们心中那不可遏制的。
明世隐也曾经说过,无限膨胀的,终究将自己都给吞噬掉。
无论是发起战争的人,亦或是遭受到战火践踏的人,最终都还是一样的可悲罢了。
历史和文明会见证着这一切,因为它们才是永垂不朽的,记载在书籍之中的文字。
陆羽不禁想起,那埋葬在大漠深处的堙灭之眼,那毁灭的存在,正是因为人们心中的黑暗与。它的复苏,给生命带来了毁灭和灾难,这又是否是这个世界,对生命发出的警告呢?
或许,这也是神明希望生命能够自我寻找到的答案,所以只是将堙灭之眼所封印,并未彻底将其消灭。
“只是,父亲他的这个梦想”
终究还是难以得到实现了。
战火踏遍了整片云中漠地,即便是与世无争的千窟城,也遭受到了屠戮。
最是向往和平并且厌恶战争的父亲,却是最先堙灭在了战火之中。
云中漠地最有名的学城,也付之一炬,化为焦土。
“不,令尊的梦想,还会实现的。”
于缓缓升起的朝霞之下,陆羽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仿佛巨人般。
伽罗怔怔地望着他,总有一种从他的嘴中,会蹦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的预感。
“伽罗,你知道吗,我的梦想,就是开创出一个和平的世界。”
这个梦想,在与明世隐对决之前,还只是有个模糊的轮廓罢了,但是一路走到现在,陆羽已经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开创一个无论是何等种族,都能够和平共处的世界。
“那还真是了不起。”
虽然明知道陆羽所说的这句话,想要实现起来是多么的困难,但是伽罗却并没有感觉他在说大话,反而有一种只有是陆羽,才拥有能够实现这种理想的力量。
“那么,我会一直注视着你的,直到你开创出那个理想的世界。”
伽罗微笑道,酒窝微漾,明艳可人。
同时,眼神之中,多了几分的迷离。
陆羽的身影,是如此的高大,几乎占据了自己的瞳孔。
但是,只要他屹立在自己的面前,仿佛什么都不用担心般,只需安静地注视着他就好。
“接下来,咱们就该去寻找流落在漠地之间的书籍了吧?”
伸了个懒腰,陆羽看向伽罗。
“嗯,接下来,可能只能啃些干粮了。”
伽罗苦笑道,由于漠地之中的驿站并不多,尤其是一些荒瘠的地方。
不过,她也早已经习惯了风餐露宿,所以倒是担心陆羽吃不惯那些干巴巴的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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