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的通讯频道忽然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阵如猫爪刮黑板的尖锐电波声过后,路明非接通到了楚子航的频道。
“路明非,快撤退,计划有变,我们必须在今晚前往安全港!”楚子航语速很快,声音断断续续,这意味着通讯信号的传输受到了干扰。
在前往东京之前,昂热校长就为他们准备了临时撤退用的安全港。
当然,这并不是真正的港口,而是秘密中转站,学院在全世界有几百个安全港,每个执行部专员在面临危机时,都可以去离你最近的安全港寻求庇护,诺玛会在这期间调动资源组织支援和营救。
离开岩流研究所时,耳机就被物理上关闭了电源,只有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楚子航才可能会无视路明非被发现的风险,强行远程开机。
但路明非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是因为他发现了绘梨衣的秘密,所以日本分部和总部决裂了么?
这也太草率了,难道绘梨衣真的是龙王,如果她是龙王,这事就容易理解了。
可是...
路明非注视着女孩挑起的眉弯和暗红色的瞳孔,完全没法把她当成龙王看待。
“楚子航师兄,发生了什么?”路明非拍了拍耳机,询问道。
“学院在东京湾检测到初代种活动的痕迹,但日本分部极力否认这件事,同时以雷霆之势软禁了其他在日本境内的执行部专员,他们已经不值得信任了,刚才我们得到新的指令,撤退至安全港,以防被蛇岐八家的人控制。”
楚子航耳机的声音愈发断裂,“想办法离开...不要被人追踪了...辉夜姬...”
一阵电磁爆破音后,耳机彻底失去了声音。
路明非拿出手机呼唤诺玛,也得不到回应了,一个月亮的标志出现,幽蓝色的光正在逐渐占满屏幕。
路鸣泽寄给他的手机倒是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被侵入的迹象。
辉夜姬似乎是在对网络进行封锁,正如楚子航所说,他们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听师兄的意思,日本分部似乎还未全面与卡塞尔为敌,但他们绝对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连初代种的活动的痕迹都要掩瞒!
等等...初代种...
这个点,康斯坦丁应该不会去海边游泳吧...
莫不是搞了一个大乌龙,但苏恩曦说过,现在的康斯坦丁和人类差别不大,只要不使用高序列的言灵,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普通小孩。
除了直接性的血液检测,康斯坦丁根本看不出是一个龙王,提前孵化让他的肉体变得相当脆弱,上千年的孵化时间被压缩成几分钟,如同一个未发育完全的胚胎,他的肉体强度和真正的孩童无疑。
所以这孩子再怎么贪玩,也不可能半夜十二点跑去东京湾游泳。
况且就算真的检测出来是康斯坦丁的活动迹象,日本分部也不存在隐瞒的理由。
过去的许多年里,日本甚至连死侍的剿灭报告都没有上传一份,似乎这里根本没有不稳定混血种的痕迹,日本人处理的都是一些走私之类的普通刑事案件。
然而现在它的本质终于显露出来了,这里完全是一个巨大的泥潭,抵达东京之后,路明非就像进入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旋涡,不断被牵扯到各种事件中无法脱身。
它根本没有日本人报告的那么和平!一切都是表象!
必须得走了,楚子航和恺撒大概已经开车朝安全港前进。
日本境内的安全港只有一个,本来是一家网吧,但在几年前就荒废了,学院在半年前重新搭建了一个安全港。
那个地方在不在市区,是群马县的一个无名山峰。
离开日本最容易的方式是船只,日本是个岛国,每天都有很多船来来往往,但辉夜姬能监控每一个港口和机场,路明非三人的身份信息和详细特征早就被辉夜姬记录了,蛇岐八家的每一个人都能通过这些信息认出他们。
如果他们登上官方途径的船或者飞机,在引擎启动前,就会有一大批穿西服的黑帮人士把他们的交通工具围起来。
想要离开,只能通过学院提供的秘密通道。
不过他们接下来也不一定要离开日本,或许会有其它任务,但首先要回到学院的庇护区内。
三人早就把地图记在脑子里了,不需要导航,他们也能找到安全港的所在地。
辉夜姬不知道这个安全港,诺玛的数据库中也没有记载这个安全港的数据,秘密信息只被记载在少部分人的脑中。
路明非尝试联系苏恩曦,绘梨衣凑了过来,盯着他的手机。
然而电话并没有通,播出去显示的是“不在服务器”,源氏重工内的信号被屏蔽了。
路明非没有犹豫,把两个手机都摔在了地上,然后一脚踩烂。
绘梨衣像是被吓到了,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紧紧攥在怀里。
“想出去玩吗?”路明非问。
绘梨衣点点头。
“把手机给我吧,我带你出去玩。”路明非伸出手,像极了蛊惑小女孩的坏叔叔,嘴上说着我用两张换你一张,结果递过去的两张十块,换了小姑娘一个大红钞票。
听到能出去玩,绘梨衣的眼里透出兴奋。
她想了想,看着路明非的眼睛,双手捧着把手机放在路明非的手心。
真是很奇怪的信任感,手机对她来说应该是很宝贵的东西,她过去一直被关在这个封闭的空间,有了手机才能偶尔窥视外面的世界,可她竟然这么放心地把手机交给自己了。
路明非顿时有些不忍心把她的手机踩碎。
绘梨衣把很宝贵的东西分享给他,他却要把这东西给破坏掉。
“出去玩我们不能带手机,会被你家里人找到的。”路明非摸了摸她的头,把手机轻轻放在脚下。
“sakura真的要带我出去玩吗?”绘梨衣的头发轻轻蹭着路明非的掌心,很简单就能体会到她的喜悦。
“真的。”路明非回应。
他其实是想把这姑娘拐跑,她太神秘了,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谜,对蛇岐八家也无疑是很重要的...资产。
在真相揭露之前,他想把绘梨衣带离这个牢笼一样的地方。
“你能像刚才一个把墙壁切开一个洞吗?”路明非敲了敲侧面的墙壁,对面是中空的,如果能从这里出去,他就能用勾索离开。
“sakura...不害怕那样的我吗?”绘梨衣抿起了嘴,像是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表演了空手切钢板。
“有什么好怕的,我们玩游戏的时候,不是有很多拥有超能力的人吗?春丽还能一脚把墙给踢穿呢。”路明非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他做这么亲密的举动只是为了稳住绘梨衣不安的内心,加强她对自己的信任感。
他愈发觉得自己像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贩子,内心的愧疚更深厚了。
绘梨衣听到这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于是她拿起长刀,金色如海潮一般涌入了她的眼底,某种领域散发出来。
刀尖像是在捅棉花一样捅穿了合金墙壁,一个方框被切割,冷风夹杂着雨吹过来。
绘梨衣眺望着远处,手搭凉棚踮起脚尖,雨丝落下,水珠粘在她长长的睫毛和挺拔的鼻子上。
“我们是要去冒险吗!就像内森·德雷克去寻找马可·波罗的宝藏那样!”她写字的时候,眼睛里的兴奋几乎要满溢出来。
内森·德雷克是《神秘海域2》的主角,绘梨衣曾经和路明非一起联机通关这款冒险游戏。
游戏的开头就是暴风雪、跳动的火舌、跌落悬崖的火车组成的刺激场景,和现在的情况很相似,绚丽的东京市蒙着雨做的轻纱,冒险主角绘梨衣和她的小跟班sakura,接下来就要去探寻某处隐藏在东京深处的大秘宝。
他们将在旅途中经历各种磨难和难关,最终收获无数的财宝,成为人生赢家。
路明非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绘梨衣会这么信任他。
游戏里,他总是会保护好那个跟在身后的角色,遇到谜题卡关了,也是他在网上查攻略,告诉绘梨衣该怎么做。
绘梨衣早就习惯于信任他了,在那么多次的选择中,每一次,他都有做好那个值得信任的人。
绘梨衣对他的信任感从来都不是平白无故的,是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冒险中获取了绘梨衣的信任。
她在那么多个夜晚里都和“sakura”并肩作战,对她来说,自己大概是类似“一起经历过一百次战斗的战友”这种身份。
路明非明白这一点之后,再也无法把她当做一个陌生人看待。
他悄悄看着这个女孩美得窒息的侧脸,心跳加快。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会记得你全部的好,会因为你为她做过的事,把信赖感毫无保留地交给你。
这一个瞬间,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还记得我们是怎么从穿越西zang雪山村落的吗?”路明非撩起黑色的袖子,露出左手的勾爪。
“记得!我们是从索道中间荡过去的!”绘梨衣举起本子。
“今天绘梨衣没有装备,所以只能我带你荡过去了。”路明非半蹲下身,“来吧,我背你,我们一起从这里离开。”
绘梨衣想也没想就爬到了路明非背上。
她大概真当自己在玩游戏了,现在就是游戏的第一幕,sakura要带她开启冒险的第一页。
背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两只纤细的手绕过路明非的脖子,环绕在他的胸前。
红色的发丝轻轻摩挲皮肤,有些痒痒的,一股好闻的牛奶香味飘入鼻尖。
路明非拿出尼龙绳,绑在自己和女孩的腰间,他的脸微微泛红,但在夜色中并不明显。
绘梨衣的头靠在他的耳边,温热的吐息吹拂着耳垂,让人有些酥酥麻麻的。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取经去...”路明非在心中默念。
迎面吹来了冷风,雨点打在脸上,他深呼吸,拨浪鼓般摇摇头,看向了楼下。
下方就有一个作业电梯,还有其它大楼的铁窗栅栏和栏杆,很多的借力点。
如果你的好朋友把你背到31楼,说要带你荡秋千,你一定会觉得他是个疯子,要和这个疯子绝交,然后把他送去精神病院。
但绘梨衣只是指着远处,那里有一个散发着金色的建筑,在朦胧的雨中像是一颗散发着金光的魔力之树。
她眼睛里倒映出整个东京的光,梦幻迷离。
“抓紧了,我要跳了。”路明非深吸一口气。
绘梨衣闻声像是小猫那样蜷缩在路明非的背上,她探头望了望下方,不由得抱紧了路明非的脖子。
路明非也不是第一次带人滑勾索了,在苇名时,他就曾背着九郎在阁楼和山间荡来荡去赶路。
他锁定一处位置,钩爪发射,咬合住作业电梯用来固定的电缆。
“就当是坐过山车。”路明非安慰女孩,右手托着她柔软的腿,从高楼跳下。
失重感一瞬间传来,女孩抱得更紧了,但她努力地睁着眼睛,风吹得暗红色的头发纷纷扬扬,她四处张望着这座美丽的城市。
两人在重力的作用下加速,他们在天空中荡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作业电梯的顶部。
绘梨衣的娇躯微微颤抖,似乎是有些紧张了。
“我在。”路明非温柔地说。
“嗯。”绘梨衣在路明非的耳边轻声回应,更加贴近了一些。
待她平静下来后,路明非故技重施,再次荡下。
鞋子踩在水面上,荡起涟漪,他想把绘梨衣放下,却发现她没有穿鞋子,只穿着一双白袜,里面的脚趾还在上下摆动。
侧过头,女孩脸上写满了兴奋,她伸出手指,抓住路明非的右手腕,手心痒痒的,她在上面写“好厉害”。
这时,公路边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鸣了鸣笛,车窗摇下,戴着墨镜的苏恩曦对着他招了招手。
康斯坦丁也探出小脑袋,鼻子上还戴着一个大号的墨镜,装模作样地把墨镜推到脑门上,还摆了个说唱歌手似的pose。
(下午又被叫出去了,早上懒觉都没睡起来码字,月底了,大伙行行好给张月票吧,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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