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时间,两人一路无言。
尚飞舞靠在沙发上浅浅的睡了过去。
空姐婀娜多姿的走来,贴心的帮她盖上薄薄的丝绸,随即向陆一游问道,“先生,请问这位女士需要餐点吗?”
已经过了用餐的时间,这位女士却一直没有叫餐。
陆一游盯着她浅睡的身影,墨眸深邃,他吸了口气,又变得冷淡了起来。
“我不知道,等她醒来你询问她吧。”
“好的先生。”空姐识趣的退下。
陆一游有些烦闷的坐在自己这边的沙发上,瞥见她的睡容,关了电视。
有些烦闷的翻着杂志。
陆双易的一张脸赫然的出现在了财经杂志上,带着百亿资产回国准备卷土重来。
“百亿资产?”陆一游轻蔑的一笑,“千亿你也掀不起大浪。”
陆一游对陆双易的厌恶,已经不能表现得更明显了。
这一切还得从十年前追溯起,那时他刚成年,正是羽翼丰长的时候,母亲夏瑾雅死了之后,陆双易的妈妈许美云终于熬了出头带着他嫁进了陆家。
陆明轩对陆一游,并不是一个慈父,甚至从夏瑾雅死了之后,对他更是不闻不问。
但是对陆双易,却有着十多年未见的疼惜感,他觉得愧对于陆双易,所以一直用尽了办法去弥补他,把关切给他,把疼惜给他,甚至,把股份给他。
陆一游回忆起噩梦一般的十八岁时,总是能冒出一身冷汗,没有人的一生是含着金汤匙平坦无忧的,就算是身在豪门,也会陷在其深似海的漩涡之中。
如果说陆明轩对他不算是慈父,那许美云对他就是恶母了。
他年少叛逆不愿开口叫她一声妈妈,却被她用尽各种方法折磨。
他恨那个时候软弱无用的自己,明明是在自己的家,却活出了寄人篱下的感觉。
陆一游不想回忆那些残酷的细枝末节,腥红的眼眸睁了开来。
却在睁开的一瞬间看见了一张秀气的脸庞。
“尚飞舞!”他显然是有些被吓着了。
“我看你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怎么了做恶梦了?”
陆一游避开她,径直走向洗浴室。
尚飞舞看着他利落又孤寂的背影,心头一紧。
她揉了揉眼睛,虽然不知道他做的梦有多糟糕,但是那背影看起来如此难受,让人忍不住想上去安慰。
只是...
那句请你不要打扰我,她一想起就鼻酸。
陆一游洗漱完之后换上了睡袍,出来的时候瞥了一眼还在沙发上的尚飞舞,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水珠,转身按下了呼叫键。
一分钟后空姐出现了,得体的看着穿着浴袍的陆一游,“陆先生,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陆一游的眼神看向尚飞舞,“她醒了,你自己问她要不要吃东西吧。”
“诶,好的。那陆先生您呢?已经快到晚餐的时间了,您想吃点什么?”空姐殷勤的问着,毕竟能买得起这个位置的人,来头势必不小,服务也得配备上去。
陆一游没有胃口的摇了摇头,“我不用了,我没按服务不要来打扰我。”
“嗯,好的!”
陆一游早早的躺在了2.08米的大床上,虽然跟别墅里超大size的圆床有些差距,但在飞机上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闭上双眼,脑海中却全是回放。
那些烦心的琐事扰乱着他的清梦,其实把路双易赶出国外的这几年来,他的睡眠质量一直都还算不错。
最近陆双易消息频繁不断,手脚做的多,听说他已经回国了。
尽管当年沉浸在心头的那份痛楚随着时间的推磨慢慢的消失了,但一旦有人出现,那道伤疤依旧那么赤裸裸。
尚飞舞简单的吃完餐点之后略微有些无聊,于是打开了电视,依旧是财经频道,她也懒得换台。
西装简洁的主持人播报着A市商业近来的变故。
“A市前十佳企业尚式或因资金链断裂接受易天集团的融资,易天方面表明将以股权控股的方式入驻尚式......”
尚飞舞心头一紧,股权控股?怎么回事?
“如果易天集团真的以股权控股的方式入驻尚式的话,那尚式无疑是要改姓了,很可惜,在上个世纪其实尚式的发展潜力一直是十足的,无奈尚式的创始人如今卧病在床长病不醒。”
尚式就要改姓了?
易天集团又是哪一路杀出来的人?
她激动的跑到卧室去找陆一游想问个清楚,毕竟商业方面的事情,他比较熟悉。
当她咋咋呼呼闯进来的时候,才发现路一游早已经熟睡,并且额头上不断的冒着细密的汗珠,他的表情也很难受。
他又做噩梦了?
尚飞舞脱了拖鞋上床,钻进了被窝里面,紧张的抱住了瑟瑟发抖的陆一游。
小声的在他耳边不断安慰着。
不算大的机舱里面,这幅画面看起来很温情。
但是这个噩梦好像很恐怖一样,陆一游发着抖的身子并没有好一些,反而是更加的激烈的抖动着。
嘴边不停的呢喃着,她凑上耳朵去听。
“妈妈,妈妈......”
尚飞舞有些心酸的看着他疲倦的面容,原来这个人和自己一样,都无比的思念已去的妈妈。
陆一游在外一向是刚毅冷酷,甚至有些无情,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
可是这一刻,她觉得陆一游只是个需要呵护的脆弱的人。
她一点一点的抱紧他,两个人贴合在了一起,她尝试着把自己身上的温度融到他冰冷的身上。
尚飞舞轻轻拍着他的背,“没事没事...不怕...”
陆一游猛的睁开眼,大手一挥,半梦半醒之间怒吼道:“滚!”
那是许美云假意的怜爱,向他招手,“一游,快来和弟弟玩啊!”
是他最厌恶的假笑,丝毫都不真诚!
他定了定眼,才发现自己又做梦了。
床的边缘,尚飞舞被他差点推倒,一声怒吼也震得她心慌慌。
陆一游冷冷的看了一眼在床边缘的她,没说话。
直直的起身,再次走向洗浴室。
尚飞舞不解他暴怒的原因,好半天才想起来,他说过,不要打扰他。
她独自坐在床上,自语道,“对不起。”
一路到飞机抵达马累机场,尚飞舞都偷偷的把自己藏在娱乐室,尽量的不打扰他。
飞机抵达马累机场的时候是夜里十二点,历经十五个小时的航程让两人都显得有些疲倦。
下飞机的时候,尚飞舞有意的避开陆一游。
她能看得出今天的他很不在状态,也不愿再去打扰他。
陆一游在舱门处站了片刻,没听到声后的声响,他面无表情的下了舷梯。
很快,贵宾接送车就停在了他的面前,尚飞舞好半天才下来。
也不敢跟他搭话,就站在他的后面观望着这个陌生的国度。
马尔代夫的星空很美,午夜十二点机场跑道还停留着两架飞机,形形色色的人们从这里达到,从这里出发。
她呼吸着这里的空气,一段旅程即将开启,这感觉似乎还不错。
停留在陆一游前面的黑皮肤人穿着机场的制服,说着标准的英语。
尚飞舞对语言一向敏感度不高,对英语的了解也只限于日常的生活用语。
地勤人员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之后拉开车门,宽敞的车里面乘客只有他们俩。
黑皮肤人眨巴着眼睛看向尚飞舞。“Sitdownplease,Iwilldrivethecar.”
尚飞舞皱眉,她只听懂了坐下......
陆一游优雅的坐了下来,慢慢启唇,“坐好吧,车子要开了。”
这是长达几个小时里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她懵懵的坐了下来,想接句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刚想问他做噩梦那会儿没事吧,他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是秘书的电话,陆一游麻利的滑开接听键,表情越来越严肃了起来。
“陆总,国内这边都炸开锅了,沿江大道施工的地方死了两个人,所有新闻舆论都砸向了我们,我们股票就半夜的时间暴跌到不行了!”
陆一游深蹙着眉头,“到底怎么回事?”
“出大事了,好多记者堵在总部的门口,水泄不通,说我们陆式一项豆腐渣工程,死人也是意料之中!感觉有人故意在放黑弹一样!”
陆一游暴怒的关掉电话,以醇厚流利的英文跟黑皮肤的机场人员交流。
“Whenistheearliesttripflights?Today!”
“Afterhalfanhour......”
“......”
尚飞舞看着陆一游有些急躁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陆一游很快恢复了平静,“国内出事了,我得回去了。”
“那我呢?”她匆匆问道。
“随你。”
陆一游的表情不痛不痒,他飞速的下了车,吩咐着工作人员安排他上最快飞行回过的一趟航班。
整个过程七八分钟就搞定了,尚飞舞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登上客机,身影伟岸却决绝。
黑皮肤的工作人员已经下车去为他办手续了。
车上唯留着尚飞舞一个人坐在后排,她回过头不再看那辆客机。
周身是行驶着的机场大巴,初初到达马尔代夫的旅客们即使在黑色都一脸兴奋。
畅想着明日在碧蓝的海滩上尽情的奔跑。
而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