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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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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则曾经跟姜齐提起过他在故乡的小妹,尹则说他的小妹才貌兼备,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女子,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子珍惜爱护。尹则说这话时,姜齐想起了自己从未谋面的母亲,在他师父嘴里,他的母亲也是天下最美好的女子。

  姜齐虽是少爷出身,可在山上多年,早就不习惯有人贴身伺候。岳梁知道他不高兴,可并未松口,直到姜齐向他抱怨几次后,才默许他可以单独待在屋子里。

  岳梁觉得自己还是很仁慈的,只要姜齐愿意服软,他也可以将系着的缰绳松一松,只要他不离开青衣山。

  姜齐如之前一样到了水云小筑,以前常来这里的是岳明熙,而现在则几乎成了他专属的休憩之处。这次他并没有直接进屋摔门,而是对跟着他的两名弟子吩咐道:“我有些累了,要在这里休息一会,你们在门外守着。若是等会掌门过来找我,你们就敲门叫我。若是他不来,你们待晚饭时再叫我吧。”

  清夜、来羽二人多日来一直跟着他,知道他内力全失已是翻不起多大的波浪来,渐渐的也放松了警惕,当下干脆应道:“是。”

  姜齐关好门后,径直走到桌案前坐下,轻车熟路的搬动桌下机关,听见了意料中的一声清响。今日是岳梁在前厅处理派务的日子,这一个月的账目与其他要事都须由下属报与他知晓。

  姜齐估摸着他没那么快回清风小院,但也不敢耽搁一点时间,他立即伏下身去摸翘起松木地板的边缘。通过前几次的探查,他已经知道那地板边缘的侧面有一个不大的口子,可以方便他将桌下这块地板完全支起来。

  小屋修建在石崖上,石崖几乎是由一整块石头形成的。桌案下的松木地板下却是一块与旁边石质不相同的石板,石板再往下空无一物,竟是人工开掘出来一个石洞,恰好够一个成年男子通过。

  桌案下无光,看不清楚里面究竟有多深,姜齐将身体沿着石洞慢慢滑下,刚好腰腹部在入口位置时,觉得脚尖一顿,他踩着了一个横条状的东西。提起一只脚前后左右的移动片刻,他心里有了数,这脚下大约是个台阶。

  姜齐慢慢移动脚步,身体随着渐渐矮下地面,待脑袋完全进入石洞后,他惊讶的发现洞里其实有光,虽然并不明亮,可能够让他勉强看清楚,自己确实站在一个铁梯子上,铁梯子架了石质的板子,可以让他稳稳的站在上面爬上爬下。

  这是一个不大的石室,光源处传来“哗哗”的声响,姜齐爬下铁梯,发现石室内除角落放置一木箱,几乎是空无一物。姜齐皱眉,岳明熙在小屋下设这一间石室,多年来并未向自己透露一点信息,不知是何用意。

  石室简陋粗糙,木箱也随意的摆放在角落,并不像是放置贵重物品的样子。姜齐本打算直接往外走,却在走到木箱前停住脚步,箱子并未上锁。他想不如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若是有值钱的物件便带上少许,他现在身无分文,真能逃离此处少不了要些许银钱。

  掀开来时,却见里面放了些画卷,画卷放得凌乱,似乎只是那么随手扔进去的,而且室内湿气极重,画卷受潮粘作一团。

  姜齐拿出一轴画卷凑到光线略好的地方,摊开的画面在微弱的光下模糊不清,只能看清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但已经足够了,姜齐拿着画卷的手不由得轻轻发抖,那画上的女子眉尖一点朱砂,头上斜插一只造型别致的步摇,赫然是自己的母亲姜陈氏。

  姜齐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但自小家里便挂着姜陈氏的画像,眉间那点朱砂早已经深深的刻入他的心中。那时的姜平天还时常会抱着年幼的姜齐,坐在姜陈氏的画像前,向他描述那名令他一见倾心的女子的美貌。

  姜齐放下画卷,捡起箱中别的画卷来看,每一幅都是姜齐氏,有坐有站,有冬有夏,唯一不变的是眉尖那一点朱砂。越往下翻,画技越是粗糙,岳明熙事务繁忙,难得有时间能够静下心来作画,这满满一箱画卷竟不知道是多少年积攒出来的效果。

  姜齐草草翻阅几幅,心跳声如擂鼓般砰砰作响,却没有时间细想,只能将箱子原样掩上,继续往外走去。

  石室内部带着人工修凿的痕迹出来的,往外走却渐渐不一样了,想来外面这部分是天然形成的。姜齐很快便看清了,出口处是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那裂口外投入室内的除了光线,还有细密的水流。

  裂口湿滑,姜齐小心的走过去,瞬间明了这石室分明就是的清风涧瀑布下方的一处山崖裂口。裂口位置得天独厚且极为隐秘,这处从山崖上无法望见的裂口,避开了瀑布的大部分水流冲刷,竟成了一处可容人落脚的绝佳之地。

  不知岳明熙是如何发现这处裂口的,他竟硬生生的将裂口又往内开凿了数米,形成了一个石室。

  姜齐走出裂口,发现这里距离崖下水潭仅有数米高,只要小心远离瀑布冲击的水面,便可安全游到岸边。姜齐小心估摸着断崖的距离,现在他如同平常人一般内力全无,而且水性并不十分好。他仔细看了四周,断崖处寸草不生,并不能任何可以让人攀附的植物。

  姜齐回望石室,从崖边看过去,那里如同一个怪物裂开的大嘴。姜齐感觉心脏处刺痛了一下,他不敢耽搁,看准水潭下的位置,深吸一口气便咬牙跳了下去。

  潭水冰冷刺骨,姜齐落入水中便感觉右脚触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随之一阵刺痛。等他拼尽全力游到岸边,才发现右脚脚踝痛得无法站立,伸手去摸心里又是一凉,脚踝处显然是撞在水底石头上,已经骨折。

  水潭边不是久留之地,姜齐拖着伤腿爬上岸,又冷又痛。他苦笑着想,好在前段时间吃过够多的苦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娇气的小公子了。

  水潭边是杂乱的树木丛,姜齐支起身子就近扳了一根灌木树枝,勉强能当做拐杖支撑。这片山虽然距离青衣派的地界只有咫尺之遥,但悬崖无路,派中从未有人到过此处。

  树枝杂乱,野草丛生,姜齐一手拄着充当拐杖的树枝,一手抓住身边的树木藤蔓,挑着地势稍平,植物空隙较大的地方,小心前进。一旦隐入了树丛中,姜齐便不太担心岳梁的人能找到他,最大的问题变成了几乎不会沾地的脚踝。

  不过走出几步,便疼得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在很快他便发现树丛中隐约有条小路,大约是有山下村民在这片山上砍柴时形成的。小路断断续续,大约是开春以来,村民所需柴火减少,用不着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砍柴。

  姜齐仔细分辨小路的路径往山下走,只要有人到过这里,那便证明这附近有人家的,有人家就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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