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一派胡言!”
“我怎么一派胡言了?也是我心好,看你一个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担心你连个营生进项都没有,好心给你介绍人家,你倒好,不识好人心,反口就咬一口!这段时间不是我天天给你代买都米面,你怕早就饿死在屋里头了!”
傅玉筝怒道,“你为我代买米面,每一次我皆额外给你跑腿的银钱,并非是你好心,而是这本就是交易!你要是强词夺理,无妨,咱就上官府说道去,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有理!你欺我一个妇道人家,夫君出门在外暂无依靠,就想欺上我门来?收起你那种恶心的花花肠子,你家那个侄外孙,下次再敢带他登我的门,我直接拿刀将你们砍出去!”
旁观的都是住在一条巷子里多年的,但凡相熟的谁不知道谁那点品性?
听了傅玉筝一席话,知道妇人居然带着男人上人家单身妇人的门,登时就有人转而朝着妇人指点起来。
妇人见状,竟然直接往地上一趟,演起一哭二闹三上吊来。
“哎呀我的天哪!老妇人我一片好心被狗咬了呀!没良心啊!这个小贱蹄子血口喷人哪我的天啊喂!我什么时候带了侄外孙上门了,你自己一个住家妇人不安分,往外勾勾搭搭你给赖到我头上来,没天理啊——”
“哗啦!”一盆污水当头浇下,把妇人的说唱断得干脆利落。
柳老婆子把手里的木盆往地上一摔,“唱啊,怎么不唱了?你继续坐在这里唱,老娘听着!没皮没脸的东西,欺负人你欺负到老娘孙媳妇儿头上来了!以为她没人撑腰是不!”
柳玉笙跟陈秀兰在墙角扶额呻吟。
就知道,要是有什么事情,奶奶一定绷不住。
干脆也不藏,奶奶都露馅儿,还藏什么呀。
两人一道跑过去站在老婆子身边,柳玉笙还掏出十几枚铜板塞给隔壁被奶奶抢了木盆的人手里,“借用你家一盆污水,谢谢了。”
陈秀兰把地上木盘捡起来还回去,“没摔坏,还能继续用。”
被抢的人,“……”
周围凑热闹的人,“……”
地上唱作的妇人被这一遭也弄得懵了一脸,身上又脏又凉,回过神来后,脸一变就要往柳老婆子身上扑去,一旁扫帚又开始往她身上招呼。
傅玉筝抄着门边的扫帚,往她身上便是一通揍,“耍无赖?你继续耍,骂一句我就揍你两下!”
老婆子立即往院子里找家伙,“秀兰,囡囡,抄家伙,打不死这个贱皮子!她不是能唱吗?咱奉陪到底!”
“你、你们这些泼妇!以多欺少,你们给我等着!”能耍无赖,妇人就不是有硬骨的,眼看柳老婆子三人真开始拿着凳子木棍走出来,转身就逃。
柳老婆子冲她背影狠狠呸了一声,“还敢放狠话?也就这点能耐!”
呸完了朝旁边目瞪口呆的街坊邻居扬起笑脸,“没吓着你们吧?玉筝是我们家孙媳妇儿,一个人住在这里受了不少苦,我们现在才有所会见赶过来,不然也不会让她被贱皮子的东西欺负,哈哈哈!”
“没吓着,没吓着!”周围人勉强同老婆子应和了几句,一会子功夫就散了个精光。
柳老婆子这才收起笑脸,拉着僵硬站在一旁的傅玉筝走回院子,砰一声关上院门。
傅玉筝脑子里是空的。
刚才面对那种场面的时候,她还能做出反应,还能跟两个长辈以及柳玉笙一并打架骂人,等人走光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直愣愣站在那里,浑身僵硬,泛着冷。
老婆子拉着她的手,她也只懂跟着走,心里慌着,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会出现。
不知道她们会对她说什么做什么。
骂她还是怪她。
她临阵脱逃,让长辈们失望了,便是打骂都应该。
胡思乱想六神无主间,身体突然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背上,有一只手轻拍,“傻孩子,苦了你了。”
眼泪突然就迅猛的冲出眼眶,泪如雨下。
仅仅是这一句,便轻易击溃了她筑起来的坚固城墙,褪去所有的保护色,倾泻满心的苦跟委屈。
这是母亲的怀抱。
是能包容她所有不堪的港湾。
柳玉笙站在一旁,无声看着这一幕。
这一刻她不觉难受,满心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三个做妇人打扮的人,从老,到少,抱在一块,很圆满。
她们是一家人。
从今往后都是。
哭过一场之后,各自擦干眼泪,柳玉笙才把三个眼睛红肿的人拉着坐下来,就坐在院子里。
晌午的春阳不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四个年纪不一的女人坐成一圈,闲唠嗑。
柳玉笙对这个场景莫名觉得有些好笑,特别像杏花村的作风。
没事就坐下来唠嗑。
奶奶跟娘亲的手段也高明,扯着傅玉筝,别的话题不聊,光聊这院子的布置跟那两盆盆栽都快要唠上半天的。
她们都避开了会让玉筝尴尬及为难的话题。
傅玉筝对两位长辈的话,都乖乖巧巧的应答,理智回笼之后,之前那种失态就没再出现了,只是到底多了点拘谨。
因为自觉心中有愧,愧对她们的真心相待。
闲聊一会过后,老婆子看看身后两间厢房,“玉筝,那间厢房空着吧?”
“空着的。”傅玉筝道,有些摸不着老太太的意思。
柳玉笙则眉心一跳,几乎立即就猜出奶奶之前说的有办法对付玉筝,是什么办法了。
果然,真是。
“那待会咱收拾收拾,奶奶就在住那间房了。”
傅玉筝登时表情一空,茫然看向柳玉笙。
“你别看我,这是奶奶的决定,我也劝不动。”
“……”整个柳家,只有囡囡最没资格说这句话,当她不知道么?
柳家女眷是宝,囡囡就是宝中宝,没有她劝不动的柳家人。
分明是不帮她。
小姑娘冲着她笑得狡黠,就是不帮,她拿她也没办法。
“柳奶奶,我这里环境不好,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旧的——”傅玉筝试图说服。